衆人看着雲若雪被強行的拖下去,紛紛表示沉默,尤其在看到雲玄之震怒的情況下,更沒有人敢替雲若雪說項!
就連王嬤嬤亦是冷眼看着雲若雪那求救的目光而視若無睹,只是心疼的看着自己懷中面色鐵青、呼吸微弱的小少爺,又瞧此刻昏迷不醒的蘇青,王嬤嬤只覺一時間天都塌了下來,不知該作何反應!
雲玄之則是滿目充血的盯着房內的衆人,見她們臉上雖沒有表現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但心中怕是早已在嘲笑自己生了個殘廢兒子出來,便陰冷着聲音開口“都給本相滾回自己的院子,今日的事若傳出去讓人知曉,本相要了你們的命!”
那幾個姨娘一聽雲玄之的狠話,心頭均是一震,就連心裡頭的那點竊喜也不再敢有,只是唯唯諾諾的稱是,隨即魚貫的逃離了風荷園!
而老太太見雲玄之對待自己就如對待那些個上不了檯面的姨娘一般,心頭頓時冷笑,面無表情對身邊的芮嬤嬤開口“芮嬤嬤,帶四小姐回秋碧居休息!”
芮嬤嬤亦是個懂得看主子臉色的人,見此刻老太太隱藏怒火,頓時便與一旁的小丫頭扶着暈過去的雲易易離開了風荷園!
雲玄之見老太太竟沒有離去,便知老太太定是想看自己後院的笑話,便冷着一張臉強硬道“母親還是回百順堂歇息吧!”
老太太聽他如此說道,心中怒火更甚,不由得冷哼一聲,隨即開口“怎麼,連我也不能知道?這可是我的孫兒,難道我這個做祖母的連多看這孩子一眼都不行嗎?”
聽老太太這樣說,雲玄之心中怒意橫生,但此時那楚相府的上官嬤嬤卻還在此,便只能硬生生的忍下這口怒氣,努力的平復着自己的心情,勉強自己較爲和順的開口“母親說的哪裡話!您自然是最有資格看孩子的!只不過孩子此刻身子太過虛弱,還是先讓大夫診治吧!”
說完,雲玄之便不再理會老太太,只見他大步走到王嬤嬤身旁,看着那大夫爲氣息虛弱的孩子包紮止血,心中不由得一痛,對雲若雪便又多了一份厭惡和憎恨!
“相爺,這初生兒太過虛弱,草民實在是有些無能爲力!”看着眼前孩子的臉色越發的發青,此刻眉間更是隱隱泛着黑氣,又加上雲玄之站在一旁緊盯着,那大夫終於還是忍不住的跪下說出實情!
“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說救不了小少爺?你讓夫人醒來作何感想,你是想逼死我們夫人和小少爺嗎?大夫,你快看看小少爺,他還有呼吸,還有救啊!”王嬤嬤一聽那大夫的話,面上大驚,眼中更是泛着淚花,抱着孩子也跟着跪了下來,把孩子伸到那大夫的面前,逼着他看診!
可那大夫卻是不敢再看孩子一眼,只是一個勁的開口“是草民醫術不精,小少爺的病實在是無能爲力,還請相爺放草民回去!”
聞言,雲玄之心頭的怒火更甚,擡起腿便給了那大夫一腳,隨後指着那大夫便罵道“你是幹什麼吃的?連個孩子都看不好?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你怎麼不早說?你可知,他是相府的大公子,若是他真出了什麼事情,我看你全家的性命也不用要了!”
說着,便見雲玄之快速的彎腰伸手拉起那大夫的衣襟,一手指着孩子,滿目猙獰的朝那大夫怒吼“還不趕緊去替公子看病,難道要本相架着你去嗎?”
那大夫一時被雲玄之的氣勢所嚇倒,又瞧着雲玄之滿眼的暴怒,更是嚇得雙腿發軟跪坐在地,只一個勁的朝着雲玄之磕頭求饒“相爺,小少爺在母體中滯留太久,即便此刻已經出來,可能不能存活還是個問題!加上此番失血過多,怕是……”
那大夫還未說完,肩頭又被雲玄之狠狠的踹了一腳,身子直直的往後倒去,隨即自己的胸膛上多了一隻腳,只聽見雲玄之發狠發怒道“養你這樣的飯桶有何用?來人,把這個庸醫給本相帶下去,亂棒打死!”
那大夫一聽雲玄之的決定,頓時嚇得面目全非,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跪在雲玄之的面前,抱着他的雙腿喊道“相爺息怒,草民突然想到一個人,或許他能夠救小少爺,只求相爺大發慈悲,饒了草民這條賤命!”
而云玄之卻是猛力的踢開那大夫,指着他的頭怒道“死到臨頭還敢跟本相談條件,還不趕緊說!否則你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那大夫心頭一個激靈,不由得擡頭看了雲玄之一眼,只見他滿臉的殺氣,眼中的怒意如驚濤駭浪般的嚇人,讓那大夫愣愣的便收回了自己的雙手,不再敢有隱瞞,立即開口道“太醫院前院首聶太醫,是接骨高手,有他在,或許能夠救小少爺一命!”
聽他這麼一說,雲玄之立即把外面的劉護衛叫進來,讓他立即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聶府請聶太醫,只是,劉護衛還未踏出外間,卻又被雲玄之叫了回來,只見他沉吟了片刻,竟改口吩咐劉護衛“就說府中大小姐身子不適,請聶太醫過府診治!”
聞言,劉護衛面色微微詫異的看了雲玄之一眼,卻見對方滿目陰霾,便立即低頭應了聲便迅速的離開了風荷園,而外間的米嬤嬤與夏嬤嬤則是眼含怒意的相視一眼,上官嬤嬤那端茶的手則是微微一頓,半垂的眸子中閃出明瞭的目光,不過衆人均未出聲,只是等着雲玄之的下一步舉動!
而這時,雲玄之卻是又拽起那地上跪着的大夫,一腳把他提到孩子的面前,壓着他的頭道“在聶太醫來之前,你給本相好好的看着小少爺,若是有半點差池,立即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大夫早已被雲玄之身上的氣勢所壓倒,即便知道自己的能力所限,卻只能胡亂的點頭稱是,立即拿出藥箱中的止血散,不要命的灑在孩子那血淋淋的傷口處……
“哇……”那孩子因爲在母體中待的時間過久,從出生到現在都還未哭過一聲,此時突然被那止血散灑在傷口上,頓時痛的他放聲大哭了起來!
雲玄之見兒子終於出聲了,心中頓時一喜,可那孩子竟只叫了一聲,便因爲承受不住疼痛而暈厥了過去,嚇得那大夫出了一身的冷汗,就怕雲玄之一個惱怒把自己拉出去打死!
而云玄之則早已是顧不了這些,只要在聶太醫來之前能夠吊着孩子的一口氣,他相信孩子定會有救的!
只是,這樣一個斷了手臂的孩子,即便將來長大,怕也是會遭世人所嘲笑的,想到此,雲玄之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面色越發的陰沉難看,目光不由得看向還在昏迷中的蘇青,一時間心中五味雜成,不知該如何像她交代!
而老太太則是滿眼冷觀這內室所發生的一切,忽而冷笑一聲開口“既如此,咱們還是先出去吧!你是個男子,豈能在這污穢的地方長站?小心沾了晦氣,對仕途不利!”
不知老太太是真心的提醒雲玄之還是有意詛咒他,只見雲玄之擡眼,神色古怪的看了老太太一眼,隨即冷聲開口“母親也一同出去吧!”
說着,只見雲玄之等老太太離開了內室,自己這纔看了眼王嬤嬤與蘇夫人,示意她們照顧好蘇青和孩子,自己也跟着踏出內室!
雖說雲玄之今日對自己多有不恭,但看着那孩子一副殘廢的模樣,老太太心中卻是十分的愉悅,徑自坐下後端起茶盞品着茶!
而云玄之則是在看到上官嬤嬤後,心中閃過一絲懊惱,暗道,偏偏就讓這樣有分量的人看到自己家中發生的這一切,若是傳出去親姐姐竟扯斷了胞弟的胳膊,造成骨肉相殘,自己的顏面何存?若是皇上與那些大臣知道了,只怕會以治家不當的罪名參自己一本,屆時還不知會整出多少的幺蛾子出來!
可看着上官嬤嬤卻絲毫沒有離去的打算,而云玄之亦不能堂而皇之的把登門的貴客掃地出門!
外間一時間寂靜無聲,上官嬤嬤看這愁眉不展藏有隱怒的雲玄之,平淡的開口“相爺毋須擔憂,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定會沒事的!”
雖知對方只是寬慰的話,可讓此刻的雲玄之聽了,心中卻還是舒坦了些,只見他鐵青的面色稍稍轉圜了些,看着上官嬤嬤微微點頭,帶着一絲漫不經心道“借嬤嬤吉言,只希望犬兒此次能夠逢凶化吉!”
聽他如此一說,上官嬤嬤淺笑點頭,這時,外面走進來一個小丫頭,見雲玄之竟坐在外間,便忙不迭的朝他行禮,隨後低聲的回道“回相爺,大小姐來了!”
雲玄之本想讓丫頭告訴雲千夢,讓她不用過來了,可看着端坐在一旁的上官嬤嬤,便只能勉強開口“讓她進來吧!”
老太太見雲千夢前來,便找到話題與上官嬤嬤搭話道“我這個孫女,是最是孝順和善的!事事均以家中長輩爲先,實在是孝順至極的好孩子!”
上官嬤嬤聽着老太太對雲千夢的誇讚,便嘴角含笑道“早就聽聞大小姐是個極其聰慧孝順的千金小姐,當日爲了老太太,竟親自前往蘇城迎老太太回相府,當真是十分的孝順,這也是老太太與相爺的福氣,得此乖巧的孩子,可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呢!”
雲玄之聽着上官嬤嬤對雲千夢的誇讚,面上漸漸好看了些,只是心中卻因爲記掛着房內的一大一小,便顯得有些訕訕然,只是敷衍的笑了笑,並未搭話!
而老太太見上官嬤嬤對雲千夢的評價竟如此之高,甚至是搬出自己回相府的真相,讓老太太心中一時有些惱怒,有些看不明這上官嬤嬤到底是在誇讚雲千夢還是在貶低自己!
只是,這上官嬤嬤極得楚飛揚的尊重,老太太心中再不高興,也不會對她甩臉子看,便淡笑道“是啊,夢兒極像我那過逝的大兒媳,自然是乖巧懂事的!因此,我便讓我那小孫女多與夢兒相處,也只是求那孩子能夠習得夢兒一半的規矩,沒準還能沾點夢兒的好福氣,將來覓得一門好親事!”
雲玄之聽老太太在這種時候竟還想着爲雲易易攀親事,原本緩和了不少的臉色頓時又陰沉了下來,而上官嬤嬤則是但笑不語,那雙清明睿智的眸子卻早已是看透了老太太心中所想!
衆人正說着,便見雲千夢穿過那被掀起的珠簾,款步走了進來,今日的她一身淡橘色裙衫,發上只別了幾支靈巧素雅的髮簪,整個人看上去溫和淡雅,配合着她大家閨秀的舉止,卻讓人只覺端莊穩重,讓頭一次見到雲千夢的上官嬤嬤頓時眼現滿意之色!
而云千夢則似乎沒有想到屋內竟坐着這麼多人,一霎那的吃驚後便立即冷靜了下來,蓮步款款走到中央朝着雲玄之及老太太行禮“夢兒見過父親、祖母!”
“起來吧!”雲玄之淡淡的開口,目光卻是直盯着雲千夢身後垂下的珠簾,心中暗自着急,爲何那聶太醫還不來?
而老太太則是笑看着雲千夢,隨即開口“夢兒,快來見過上官嬤嬤!她可是楚相府上的老嬤嬤了,最得楚相的信任!”
雲千夢微擡眸,只見自己的左手邊坐着一名五旬左右的嬤嬤,只見這嬤嬤一臉和藹,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滿善意,着實讓人心暖!
雲千夢便淺笑着轉身,朝着那上官嬤嬤盈盈福了福身,聲音如落盤的珠玉般清脆悅耳“千夢見過嬤嬤!”
那上官嬤嬤見雲千夢落落大方鎮定穩重的模樣,心中一時充滿歡喜,不禁感嘆道,還是相爺的目光精準,竟挑上這麼一位出色的小姐,於是便立即起身攙扶起雲千夢,隨即笑道“小姐無須多禮!”
雲千夢擡首,見上官嬤嬤一臉和善,便知她定是楚飛揚的親信,又想起自己與楚飛揚約定好的事情,便笑着對上官嬤嬤微點了下頭!
“這麼晚了,你怎麼就過來了?”而此時雲玄之卻是開口問道,只聽見他的聲音中透着一抹焦急,對於雲千夢的到來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礙於上官嬤嬤的面子,卻還是略帶關心道“夜裡秋風大,小心可別又着了風寒!”
對於雲玄之敷衍自己的態度,雲千夢卻是不以爲意,只是淺笑着回道“女兒恭喜父親添丁之喜,剛聽到消息便想過來看看那還未蒙面的小弟弟!”
聞言,雲玄之的表情頓時難看了起來,可也知雲千夢今日一整天都呆在綺羅園,怕還不知道雲若雪乾的蠢事,便也沒有怪她,只是略有些心煩道“孩子已經睡了,你今日來的不巧,不如改日再來吧!你自個身子也不大好,以後入夜便少出來走動,免得又病了!”
雲千夢聽着雲玄之的訓斥,低眉斂目的輕聲應着,只是卻沒有立即離去,而是招手讓手捧托盤的慕春上前,自己則是親自打開那托盤上放着的寶藍色錦盒,笑道“女兒沒有什麼可送的,可如今有了弟弟,自然要聊表心意,便讓人一早的打造了一對純金手鐲送給弟弟,算是女兒這個做姐姐的一點心意吧!”
說着,便從那錦盒中拿出兩隻精緻小巧的手鐲遞到雲玄之的面前!
可雲玄之卻是沒有接過雲千夢手中的手鐲,那雙滿是陰鷙的眸子緊緊的盯着那對小手鐲,想起那少了一隻手臂的兒子,雲玄之那隱藏在袖中的雙手不由得緊緊的握成拳!
而云千夢見雲玄之遲遲沒有接過自己送上的禮物,面上頓時變得有些揣測不安,帶着些許小心翼翼道“父親可是不滿意女兒的禮物?女兒只是想着弟弟是父親千盼萬盼得來的,定是金貴無比,這纔想着訂做了一對金手鐲,若父親不喜歡,女兒改日再重新送其他的賀禮過來!”
雲玄之見雲千夢在自己面前這般的小心翼翼,也知自己是遷怒於她,便立即強行壓下心頭對雲若雪的怒意,勉強的笑道“夢兒設想周到,爲父又豈會不喜歡!這對金手鐲造型新穎獨特,最是適合新生兒佩戴,爲父便替你弟弟收下了!”
聞言,雲千夢這才放心的笑了,連同錦盒一起放在桌上,這才往後退了幾步,無聲的落座在上官嬤嬤的對面!
而這時,門外卻傳來劉護衛的稟報“相爺,聶太醫來了!”
“快請進來!”雲玄之幾乎是從座位上跳起來的,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親自上前掀開珠簾,把年近七旬的聶太醫迎了進來!
只是那聶太醫卻是古怪的很,進門首先看的不是一家之主的雲玄之,亦不是想與之結交的老太太,那雙平靜的眸子卻只是看向雲千夢,隨即冷聲對雲玄之開口“相爺,您這是尋老夫的開心嗎?大小姐此刻健康的站在這裡,您怎麼說大小姐病重呢?”
被聶太醫當場拆穿,雲玄之面上微微閃過一絲尷尬,只是如今兒子的小命纔是最要緊的,他也來不及向雲千夢解釋這些,便把聶太醫拉到一旁,小聲的把那孩子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懇求道“聶太醫,本相也是沒有辦法了!還請您看在孩子可憐的份上,爲他接骨一試吧!”
只是,聶太醫此人性情讓人捉摸不透,不喜歡的人是絕對不會爲他看病的,更何況,當年曲若離便是因爲嫁進相府才紅顏薄命,他與輔國公府交好,自是把曲若離當作女兒般看待,今日竟讓他給雲玄之小妾生的孩子治病,怕是聶太醫心中早已是憤怒了!
“聶太醫,還請您本着醫者父母心,給弟弟看病吧!稚子無辜,那也是一條生命!”而這時,雲千夢卻是淡淡的開口!
聞言,雲玄之立即回頭看向自己的大女兒,眼中有着震撼與驚喜!
而聶太醫則是靜靜的看了雲千夢半餉,只覺那雙含着淺笑的眸子中並無參雜其他的情緒,便微微一嘆,隨着丫頭進了內室!
雲玄之看着雲千夢那平靜的表情正要說些什麼,卻不想一旁竟傳來一陣低低的啜泣聲!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夏嬤嬤早已是淚流滿面!
雲玄之微皺眉,有些不悅道“夏嬤嬤,你也是在侯府與相府待過的老人了,今日這樣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存心是想觸小少爺的黴頭嗎?”
若是別人聽到這樣的話,定會驚恐的跪下來求饒!
可夏嬤嬤卻是滿臉的悽哀神色,隨即緩緩開口“相爺,老奴只是一時感嘆!若當年小少爺有小姐護着,怕早就長大成人了!”
衆人聽她如此說來,頓時有些雲裡霧裡,而云千夢卻是立即厲聲呵斥道“夏嬤嬤,你又在胡說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而夏嬤嬤卻仿若是鐵了心一般的,不顧雲千夢的阻止,硬是走到中央朝着衆人跪下,哭訴道“相爺,我們小少爺纔是真正冤枉死的啊,您覺得現在裡頭那位是相府的大少爺,卻不知,當年夫人所生的可是龍鳳胎啊,小姐之後還有一位小少爺,只是小少爺剛出聲,便被那些狠心的人給溺死了!”
說完這段話,夏嬤嬤便閉口不再言語,只是那眼中卻是不住的留着心酸的淚水,讓人動容!
外間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中,雲玄之面色頓時變得蒼白無力,老太太更是滿臉的驚訝,就連那上官嬤嬤,眼中也盛滿了震驚!
而云千夢則是靜靜的扶起夏嬤嬤,挺直腰背看着雲玄之,見他此刻已是六神無主,不知是不是這個消息對他的打擊太大,半餉也不見雲玄之有何反應!
“嬤嬤,飯可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咱們相府祖母慈愛,父親嚴明,若真有那些腌臢的事情,他們兩人豈會不知?況且,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如今除了你知道外,那些伺候過母親的人均是死的死、散的散,無憑無據的,你豈能信口開河,難道就不怕父親治了你的罪?況且,今日上官嬤嬤又是咱們相府的貴客,你真真是糊塗了,這事說出來,豈不是抹了父親的面子嗎?若母親還活着,你豈有這樣的膽量?”雲千夢見雲玄之尚沒有做出反應,便冷冷的開口把夏嬤嬤狠狠的訓斥了一番,隨即便拉着夏嬤嬤打算離開!
“站住!”可這時,雲玄之卻是突然大聲吼道,嚇得屋內所有人心頭一顫,不知雲玄之到底是怎麼了!
而那內室之中的王嬤嬤則是在聽到雲玄之的大吼後,雖不知雲玄之爲何情緒如此的激動,但她的雙眉卻不由得皺了起來,心中不禁暗罵起雲千夢,明知夫人少爺體虛,這賤人居然還在此惹得相爺動怒,擾了夫人的清淨,看日後夫人如何的處置這小賤人!
“父親?”被雲玄之這麼一嚇,雲千夢怯生生的收回腳步,帶着一絲畏懼的轉過身,眸子中閃爍的是強忍的心痛,面上卻是強裝堅強的看向雲玄之!
“夢兒,你且坐到一邊去!爲父有話問夏嬤嬤!”而云玄之此時卻是滿身怒意,看也不看雲千夢,那雙充滿凌厲之氣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夏嬤嬤,一字一句的開口“夏嬤嬤,你把方纔所說的話,從頭到尾一字不差的都給本相說清楚!”
衆人心中一顫,均知雲玄之這回是真正的動怒了,若這夏嬤嬤所說的話是純屬胡編亂造的,只怕那雲千夢也會跟着受牽連!
只是衆人看向那夏嬤嬤時,卻見她不似方纔的懦弱模樣,眼中閃爍着堅定不移的神色,在聽到雲玄之的問話後,便不卑不亢的開口“是!當年夫人生產之時,院中原本夫人帶過來的那些陪嫁的丫頭婆子就已經被蘇姨娘清理的差不多了!夫人的身邊,除了老奴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便再無旁人!那日夫人突然肚子疼,說是要生了,奴婢本要出門找穩婆,卻不想那蘇姨娘帶着人便衝了進來,說是早已爲夫人備好了穩婆,隨即那些婆子便把奴婢壓住,不讓奴婢靠近夫人半步,而蘇姨娘帶來的人卻是不管夫人的死活,任由夫人在牀上疼的打滾,幸而老天眷顧,夫人並未難產,順利的產下了大小姐,隨即又很快的產下了小公子最新章節!卻不想……”
說道這裡,饒是夏嬤嬤方纔神情堅強,卻也是語氣哽咽,忍不住的落下淚來,衆人見她如此,心中早已有了定論,而云千夢那袖下的雙手卻是早已便緊緊的捏住了絲絹,只見她那清麗絕倫的俏顏上一片冰霜,讓人望而生畏!
“說!接着往下說!”而云玄之卻沒有耐心看夏嬤嬤哭泣落淚,直接拍着桌面吼道!
夏嬤嬤強忍下心頭的劇痛,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隨即又緊接着開口“那蘇姨娘見第二位是公子,便命人…命人…把剛出世不到一刻鐘的小公子,溺死在糞桶中…隨即,又不顧夫人生產體恤,在寒冬臘月便讓人打開內室的窗子,月子中的人豈能吹風,夫人一氣之下便病倒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沒了!”
說完,夏嬤嬤便掩面痛苦,雲千夢面色略微發白,緊抿的雙脣讓衆人知道她此刻正強忍着痛苦,卻又堅強的不願在衆人的面前落淚!
而她身後的米嬤嬤早已是泣不成聲,直直的跪倒在雲玄之的面前,嚷道“相爺,老奴也是有罪的,當年老奴的兒子犯了錯,蘇姨娘說可以替老奴的兒子洗刷罪名,只是條件卻是讓老奴離開相府,老奴這才放下已經有了身孕的夫人離開了!若是老奴沒有走,怕是小少爺如今已經長成一名大公子了!”
說完,米嬤嬤不停的朝着雲玄之磕着頭……
而此時的雲玄之已是處於震怒之中,只見他額頭的青筋爆出,雙脣抿緊卻是說不出話來,兩隻充血的眸子用嗜血的光芒緊盯着面前的兩人,隨即指着米嬤嬤開口“滾進去,把王嬤嬤給我帶過來!”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兒子氣成這番模樣,又見那王嬤嬤即將倒黴,心中一陣竊喜,面上卻滿是哀容“這可真是些狠心的東西,枉費她們還被稱爲人!居然連我那小孫子都不放過!若那孩子如今還活着,定是名頂天立地的男兒了,兒啊,你也不必爲了子嗣的事情而煩心了!原道是我們雲家善緣不夠總得不到子嗣,原來這一切都是那黑心的在背後搗鬼,還不知那暗地裡咱們不知道的地方,冤死了多少的孩子!”
說着,老太太捏起手中的帕子,擦拭着眼角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一抹淚光!
而云玄之聽了老太太的話後,面色越發的陰沉,只見他那扶着桌腳的手猛地用力,只瞧着那指關節處泛着白光,可見此時雲玄之的心中是含着多大的怒意!
而裡面的王嬤嬤卻不知外面發生的事情,見米嬤嬤拉着自己便出了內室,又瞧着雲玄之面色十分的難看,原以爲雲玄之是擔心孩子的事情,便立即稟報“相爺,聶太醫正在裡頭救治着小少爺,您是不是進去看一看……”
“王嬤嬤!”可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見雲玄之冷聲開口!
王嬤嬤立即擡頭看向雲玄之,只覺他的神色十分的不對勁,那太過平靜的表情下似乎蘊藏着讓人無法承受的怒意,王嬤嬤又看向外間其他人,只見老太太此時滿面的譏笑,雲千夢則是面若冰霜,那夏嬤嬤與米嬤嬤更是一臉仇恨的盯着自己!
王嬤嬤心中頓時一個咯噔,心知怕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便立即雙膝跪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擡頭!
“王嬤嬤,你是蘇姨娘身邊的老嬤嬤了,又是她的乳孃,這些年隨着她從蘇府進了相府,寸步不離蘇姨娘,想必蘇姨娘做了些什麼,沒有人會比你更加的清楚了吧!”正在雲玄之剛要開口時,老太太竟緩緩說道!
那王嬤嬤雖說只是個奴才,地位不及老太太來的尊貴,可這些年她跟在蘇青身邊幫襯着處理相府中的大小事宜,其臨危不亂的本事可不是老太太能夠比擬的,這時她心中雖知不好,但面上卻沒有慌了自個的陣腳,聽完老太太那一串陰陽怪氣的話後,王嬤嬤低聲道“蘇姨娘這些年盡心的伺候相爺,努力的打理好相府的一切事宜,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奴婢也只是跟在蘇姨娘的身邊幫襯着些,僅此而已!”
“啪!”卻不想她的話引來雲玄之猛力的拍向桌面,隨即便見雲玄之暴跳如雷的衝到王嬤嬤的身邊,指着她便罵道“你個沒心沒肺的老東西,夫人是哪一點得罪你了,竟讓你攛掇着姨娘謀害夫人的小少爺!”
王嬤嬤一聽雲玄之的質問,心頭頓時一涼,同時看向一旁的雲千夢,卻見她此時正也看着自己,那雙冰冷如黑玉的眸子正用極其冷漠的目光盯着自己,讓王嬤嬤心中沒來由的產生了一抹恐懼,只是卻知這罪名不能認,一旦認下了這罪名,別說夫人,就連二小姐和小少爺的前途也就盡毀了!
如此一想,王嬤嬤立即爬到雲玄之的腳邊,拽着雲玄之的衣襬哭道“相爺,您這是從哪聽來的傳言?我們姨娘一心爲您,您怎麼可以懷疑她呢?她爲了生下小少爺,此刻還昏迷着,若是醒來知道您居然聽信讒言的冤枉她,那姨娘該有多麼傷心啊!相爺,無憑無據的話豈能信?指不定是某個見不得姨娘生下小少爺的人在背後搞鬼,若是相爺就這樣信了,豈不寒了姨娘的心嗎?”
說完,那王嬤嬤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大聲嚎哭着,惹得衆人眼中一陣厭煩!
只不過,王嬤嬤卻是極其的聰明,既沒有點名指出是誰揭發了此時,免得不打自招,又把剛生產完的蘇青擡出來,只見雲玄之面上的怒容較之方纔的確是少了些許,看向雲千夢的眸子中,卻是多了一抹懷疑!
而云千夢卻是坦然的與雲玄之相視,隨即淡淡的開口“王嬤嬤,你也知你家姨娘現在需要靜休,你這樣吵吵囔囔的成何體統?這是蘇府的規矩呢,還是相府的規矩,這麼多主子在此,你一個奴才的架子倒是越過了主子!像你這樣連尊卑都不放在眼中的刁奴,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不出來的?”
雲千夢的話字字誅心、句句含刀,頓時讓王嬤嬤臉色慘白了下來,剛要開口反駁,卻有見雲千夢快速的開口“今日當着父親祖母的面,你且都如此的放肆,又有誰知你在主子們不在時,又是囂張成什麼樣子?況且,此時屋內還有楚相府的上官嬤嬤在,你這樣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是存心讓人看了雲相府的笑話,還是見不得我好,想讓我還未嫁進楚相府,便被衆人嘲笑連一個奴才都管制不好?”
說完,雲千夢氣緒微喘,面色略微泛白,只是兩頰卻是微微泛紅,可見是動了氣的,否則以平日裡雲千夢冷靜的模樣,絕對不會如此疾言厲色的教訓下人!
而云千夢的卻是聽進了雲玄之的心中,他雖知道蘇青向來得寵,因此她身邊的奴才也免不了張揚跋扈,可今日有老太太在、又有上官嬤嬤在,而這王嬤嬤竟還不知收斂,讓他丟盡了臉面,一時間,雲玄之心頭所有的怒氣便衝着王嬤嬤撒了出來,直接把劉護衛喊了進來,先把王嬤嬤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再說!
只聽見院子中一陣搬板凳的聲音,不消片刻便聽到一陣木板接觸皮肉的聲音,而那王嬤嬤有了方纔的教訓,卻再也不敢再大聲喊叫,只能死死的咬住牙關,硬挺着落在身上的板子!
而此時,上官嬤嬤卻是站起身,面色嚴肅的開口“既然雲相要處理家事,奴婢便先告辭了!”
雲玄之見上官嬤嬤如此,立即點頭,讓外頭的婆子送上官嬤嬤離去!
只是,上官嬤嬤卻在臨走前看了雲千夢一眼,隨即又站住腳步,目光肅穆的盯着雲玄之,冷然道“雲相,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雲玄之心中雖希望上官嬤嬤速速離去,可人家背後卻有楚相府與楚王府,因此三分的薄面還是要給的,便點頭道“嬤嬤請說!”
上官嬤嬤見他如此,便也不客氣,直言道“相爺,今日之事不管真假,在奴婢看來,都是大小姐受了委屈!豈有奴才欺負到主子頭上的,主弱奴強,那奴才必定不會把主子放在眼中,這才讓這些刁奴連府中當家作主之人都搞不清了!其次,若當年之事真如兩位嬤嬤所說,那還請相爺秉公處理此事,莫讓大小姐受了委屈!再過不到半年,大小姐即將嫁入楚相府,將來還會是,相爺莫要因爲徇私,而葬送了父女之情!奴婢言盡於此,便先告退了!”
說完,上官嬤嬤朝雲千夢微點頭,便踏出了風荷園!
而云玄之則是滿面鐵青,緊繃的臉上盡是怒意,不待旁人開口便徑自掀開內室的門簾走了進去!
內室,只見蘇夫人正抱着孩子,而聶太醫則是正用針線把孩子那斷掉的手臂縫上去!
雲玄之見此狀況,心頭不忍,立即上前心疼道“聶太醫,這……”
而那聶太醫卻是看也沒有看雲玄之一眼,只是淡淡道“即便接上去,孩子這條臂膀也毀了,只是這樣不會讓人太過側目而已!”
雲玄之則是看着面無血色的兒子,看着他剛出生便遭受這樣的痛苦,心中萬分疼痛之外又想起方纔夏嬤嬤的那一番話,若夏嬤嬤說的全是真的,那蘇青可真是造孽了,他好端端的兒子,竟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有了!
如此一想,雲玄之身上又散發出濃烈的怒意,就連一胖的蘇夫人亦是感受到了,只見她擡眸看向雲玄之,只見他面色陰沉、目光中盡是狠辣之色,耳邊又隱約傳來打板子的聲音,加上王嬤嬤出去半天也不見進來,蘇夫人心中頓時暗叫不好,怕是今日還有更嚴重的事情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