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長安附近再次降下大雪。漫天大雪讓人根本就看不清幾米外的景象,原定的快速反應部隊與長安禁軍的戰術對抗演練,也不得不被迫取消。
西北一帶唐軍在李靖、侯君集、李道宗以及李大亮的統領下,兵分四路對吐谷渾進行圍剿。
李世民原意是通過一場戰術對抗演練,來檢驗一下這支快速反應部隊的訓練成果。如果達到預定目標,將在春節過後派往西北地區,協助圍剿吐谷渾的四支大軍作戰。李恪卻認爲,沒有必要等到春節後再行動,完全可以利用此次降雪的大好機會,派這支部隊火速趕往西北支援戰事。同時他願意自掏腰包,拿出七萬兩白銀,作爲這支部隊不能回家過年的獎賞。能有如此好事,李世民當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當日,兵部發出六百里加急,要求沿途各州府務必要保證這支部隊的一切供給。
李恪率隊於第二日出發,兵分四路以每日行軍一百至一百五十里的速度,迅速趕往西北。
十日後,林山部三千人到達和州,與大唐軍侯君集部會合。同日,張洪都部三千人到達西平,與李道宗部會合。兩日後,薛仁貴部三千人到達涼州與涼州大都督李大亮部會合。五日後,李恪部三千人到達甘州,與李靖部會合。至此,吐谷渾突襲涼州的七萬大軍,已經被唐軍的四路大軍共計十一萬八千人合圍於涼州至西平一線。
正月二十日,薛仁貴部三千快速反應部隊,在涼州城西一百二十里處設伏,襲擊吐谷渾部外出劫掠的部隊。激戰半日殲敵一千五百餘人,未見損失。黃昏時分,吐谷渾援軍到來。薛仁貴見狀,帶隊迅速脫離戰鬥,卻不着急離去,而是在敵軍周圍遊弋。敵軍雖說全部都是騎兵,在厚達兩尺以上的積雪中,卻始終無法接近。無奈之餘只好兵合一處,向己方營地退去。薛仁貴部也不貪功冒進,始終在敵軍周圍遊弋。抓到機會,便會用弓箭襲擊敵突出部位。再次射殺敵軍近五百人後,因爲弓箭消耗殆盡主動撤出戰鬥。
此前,由於唐軍多爲步軍,雖說唐軍的陌刀兵(長刀兵,步兵),即便與吐谷渾騎兵正面交鋒也絕不落下風,但是行動上根本和對方無法相比,所以對方只要不是主動發動進攻,便很難大規模殲敵。
今次見到薛仁貴首次與敵對戰,便殲敵兩千餘人,而己方毫無損傷。涼州大都督李大亮不由大喜,立即上報朝廷爲薛仁貴請功。
與此同時,和州林山部與西平張洪都部也展開行動,從南北兩側向青海湖挺進。青海湖一帶是吐谷渾的中心地帶,有很多大的部族居住於此。在和大唐交界的地區,更是留有四大部族共計三萬餘人的作戰部隊,嚴密監視唐軍的一舉一動。其實所謂的嚴密監視,不過是在官道上設有流動哨。在他們看來,大唐是不可能在冬季發動攻勢的。大兵團的步卒在冬季的草原地帶發動攻勢,不用他們出兵,凍也把他們凍死了。唯一需要防備的,就是唐軍數量不多的騎兵。只要盯緊他們,防止他們前來搗亂便可以了。快速部隊出城的時候,他們也早早的便看到了,不過他們以爲是步卒,所以並沒有上心。
四日後,有偏遠地區的小部落遭到洗劫。該部族的青壯都隨軍去了涼州,剩下的老幼婦孺根本就無力抵抗。劫匪們將牛羊全部宰殺後放在馬背上帶走,臨走時還一把大火燒燬了所有的帳篷。一個僥倖逃脫的少年,在趕到負責防守邊境的部族那裡報告的時候,甚至說不清襲擊他們部族的劫匪是什麼人,只是說他們披着白色戴帽子的披風,穿着很怪異的服裝,沒有騎馬卻可以在雪地上快速移動,速度甚至還要快過最好的戰馬。還特意說明是移動,不是奔跑,因爲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過這些人邁步。
接待少年的將領認爲少年被嚇壞了,這才說出這等奇怪的話來。居然說什麼不邁腿就能快速移動,簡直是胡說八道。安慰那個少年,一定會派人去偵察,把少年打發走後,便把此事忘在了腦後。
此後的幾日,有陸陸續續有部族派人前來報告被洗劫,所說的經過和那少年當日所說很是類似,這時才注重起來。這些個部族分散在不同的區域,有的相互間甚至相距幾百裡,不可能編出如此相似的說法。但是令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些人怎麼可能會一動不動的就可以快速移動呢?在排除斥候的同時,又派出隊伍給這些遭受洗劫的部族送去繼續的帳篷以及食物。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派出去的隊伍全都被對方所消滅。據逃回來的人講,他們纔剛剛離開部族不到一百里,便被襲擊。那些人就好像從天而降一般,一下子就出現在他們的近前,弓箭如同暴雨般落入他們之中,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已經死亡殆盡。
部族首領慕容清平聽後大怒,親自率領三千人馬前去探查。等到他們趕到之時,僅剩下一些尚未焚燒殆盡的食物灰燼。四外除了一些奇怪的帶狀痕跡外,就再無任何線索可查。
就在首領思考是就此回去,還是前往附近被搶劫的部族,去了解一些情況的時候,那支傳說中身披白色披風,猶如神鬼般來去無蹤的部隊,突然間出現在他們的近前。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陣暴雨般的箭雨便迎頭襲來,頃刻間他的手下步卒便被射倒一片。等到他們放應過來,準備還擊的時候,對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至此,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探查什麼消息,連忙下令返回。
一路之上,再三的受到這些來無影去無蹤的弓箭手的襲擊,手下的人已經被這些鬼魅般的身影嚇得鬥志全無。當第五次受到襲擊後,手下的士兵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開始發生潰散。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所有的人四散而逃。無論他怎樣制止,都沒有人肯再聽他的話。
絲毫不出他的預料,還不等他的手下跑遠,那些鬼怪般的身影便出現在這些四散逃命的人的身後,當着他的面肆無忌憚的射殺。
“是誰?你們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遮遮掩掩的,可敢出來與我光明正大的一戰!”慕容清平揮舞着手中的長刀對天長嘯。一支突如其來的長箭正中他的咽喉,下意識的想要拔去長箭,手中長刀落於雪地之上。眼中帶着不甘與無奈,伸出雙手向着空中不停的揮舞,像是要抓住那些即將離他遠去的一切,身子晃了晃滾落馬下。
入夜時分,慕容清平營地外圍的斥候,突然遭到攻擊。慕容清平的長子慕容凡,迅速組織手下組成防禦陣型,準備迎敵。
透過雪地上的反光,隱約中可以看到營地的四周,到處都是鬼魅般一閃而過的身影,那速度遠遠超出他們對於速度的認知(視覺效果)。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對於未知的恐懼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本能,誰都無法避免。
黑暗中,無數黑影從空中襲來。有人下意識的喊道:“當心,他們在用投石攻擊。”
很快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沒有人試圖去躲避,因爲他們知道,不躲的話,只有一部分人會被擊中,但是躲避的話,不但不會有很好的效果,還會使隊伍發生混亂,其後果將是毀滅性的。敵人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他們自己先亂起來,然後再發動攻勢。
雨點般的石頭從頭頂上落下,沒有出現預料中的慘叫聲。只是從人羣中稀疏的傳出幾聲“哎呦”聲,很顯然這不是受到重創後應該發出的聲音,更像是不經意被擊中時,下意識的喊叫聲。難道說自己一方會如此的幸運,居然沒有任何人被石頭砸中?如此密集的陣型,居然都能躲過敵人如此密集的投石攻擊,難道說冥冥之中,有上天的庇護?帶着這個疑問,很多人開始下意識的去查看自己的周圍。尤其是那些明明被石頭砸中的人,更是要探查爲什麼自己被砸中,卻絲毫沒有受傷的原因。
慘叫聲……還是慘叫聲……依然是慘叫聲……
那些發出慘叫聲的人周圍的人很是不解,爲什麼剛纔他們剛纔被石頭擊中之時不叫,這個時候卻突然鬼哭狼嚎起來。而且叫聲根本就不像是疼痛時所發出的聲音,更像是……更像是見到鬼時發出的聲音……這些人也不由自主的向着那些發出慘叫聲的人,伸手所指的方向看去……慘叫聲再次響起,而且比剛纔還要洪亮……
剛纔那飛過來的漫天投石,根本就不是什麼石頭,而是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難怪如此大的石頭砸在身上,會一點傷都沒有。如果單單是一些不認識的人的人頭,他們也不至於如此害怕,畢竟這種割人頭的事情,他們也曾經幹過。但是這些人分明就是他們的親人、兄弟、朋友、夥伴。白天的時候,還在一起聊天、談論女人,此刻卻只剩下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在自己的腳邊。如此大的差異,任何人一時之間都難以接受。
一陣箭雨襲來,不時的會有人中箭倒地。那些沒有中箭的人,並沒有做出應有的反應,反而是木木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又是一陣箭雨襲來,更多的人倒在了地上。蒼勁的牛角號適時的響起,那些失去魂魄的人,這時才猛然間回過神來。現在正在戰鬥,他們要依靠手中的武器,去和那些殺戮他們親人朋友的敵人去廝殺,去爲他們報仇。
影響戰爭的契機往往就在一瞬間產生。等到他們想到要去復仇,去廝殺的時候,勝利的天平已經完全傾斜向敵人一方。利用他們思想混亂的這段時間,敵人已經消滅了他們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剩下的就只有單方面的屠戮。
從發動攻勢到戰鬥結束,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林張洪都手下的這三千人馬,僅僅付出了傷亡不到五百人的代價,便徹底的消滅了對方將近五千人。
打掃完戰場,聽到手下人的報告後,張洪都那冷峻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很快的,臉上的笑意便轉換成莊嚴鄭重。轉過身,面向西北方鄭重的行了一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