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六十里的路程,他們卻需要一整天的時間來走,可見他們有多虛弱了,午間的訓練到了此時不得不叫停,大傢伙都被於秋分配了工作,開始煮粥磨豆,準備吃食。
“過來的人源源不斷,看不到盡頭,怕不是至少有過萬人。”李三娘站在村口的高坡處,遠遠向去往洺州城的道路上張望道。
“這也是爲什麼我讓老蘇不要拆營帳,又讓王猛不要把人馬帶回來的原因。”朝着同一方向張望的於秋開口道。
“他們現在還在擔心你會不給他們吃的,卻想不到,你一早都給他們騰好了住地方。”李三娘一點也不奇怪的道,他現在對於秋料事在前的風格,已經習慣了。
於秋笑了笑,緩緩往坡下走了下去道,“我的飯,從來都不能白吃,所以,他們想要吃飯,就必須得幹活,你吃了我的飯,也要開始幹活了。”
“不管你有什麼圖謀,這救濟百姓的事情,做的總歸是對的,說吧!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看見軍營門口的那個石灰池子沒有,每個想進軍營吃飯的人,都必須從這個池子裡趟過去,不肯下去的,你負責把他們踢下去,記住,是所有的人,無論男女老少。”於秋指了指軍營方向,前些天他專門讓蘇定方指揮人挖的一口倒了很多石灰進去的大池子道。
“你這麼折騰他們幹嘛?這個石灰池可是有三尺多深,十幾丈長,不是所有人都走的過去的。”李三娘十分不解的道。
“天氣已經很熱了,我不想在這裡曬太陽,而跟你解釋很麻煩,所以,不要問原因,按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之前村裡的人說你有怪癖,我還不相信,現在我信了,你就是個患了嚴重癔症的傢伙。”李三娘看着於秋的背影喊道。
“隨便你怎麼想吧!反正,沒有被這個池子的水泡過的人,我是不會讓他們進軍營的,更加不會給他們吃的。”於秋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了一句之後,就快步去了軍營的倉庫。
蘇定方走了,理論上來說,軍營裡於秋就是最大的官,爲了不給自己增加負擔,於秋把所有的士兵都支走了,那麼,剩下的軍糧,也都是於秋說了算了。
三千石左右的黃豆,一千石左右的慄米雜糧,這算是劉黑闥最後的家底了,幾天之後,他應該就會讓人過來運後續的糧食,不過,寡婦村現在又多了一萬多張嘴要吃飯,每天至少都要消耗掉數百石的糧食,而且,聚集到這裡的人會越來越多,所以,這些糧食於秋不能給劉黑闥。
可是如何找到合理的理由,卻是個問題。
一百多匹馬,五十多輛大車,在午後來到了寡婦村前,帶隊的董管事下了馬車之後,被張喜兒帶到了於秋的營帳中。
之前於秋不敢啓用他,主要是因爲自己的實力不夠,保障不了自己的性命,現在卻不一樣了,寡婦村過萬饑民已經成了他的根基,盧氏的人現在如果打過來寡婦村,正好可以給他一個不把糧食交給劉黑闥的藉口。
打發了張喜兒出去之後,於秋纔開口道,“董放,我還能信任你麼?”
“小人世代在公子母族爲僕,自然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董放一掃前些日子來寡婦村時,輕鬆淡然的表情,誠惶誠恐的向於秋拱手彎腰大禮下拜道。
“那麼,我讓你現在去盧氏洺州別府某些人面前舉告我的身份,你可敢去?”於秋受了他一拜,並不動容,反而開口道。
“不可啊公子,大公子派了許多門客死士到洺州來,就是爲了取你性命,小人此前不敢向公子坦露身份,也是爲了公子的安全考慮,如果去別府舉告您的身份,單憑這村子裡的人,恐怕不能護您周全,還是繼續隱瞞,暗中行事爲好。”董放一臉焦急的勸道。
他對世家大族圈養的門客死士,是知道一些的,爲了刺殺目標,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被他們盯上,可以說命就已經丟了一半,後世島國的忍術,就起源於隋唐時期的刺客秘術。
聞言,於秋這才點了點頭,擡手示意董放站直了身子說話,既然他一早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沒有暴露,那麼忠誠上面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你今天帶過來的人牢靠嗎?”
“大多都是我早年收養的孤兒,幾個不確定的,也可以出手料理掉,絕不會耽誤公子的大事。”
“很好,我需要你帶人去草原上走一趟貨,用茶葉和上好的雪花鹽,換一些牛羊回來,你現在能脫的開身嗎?”
“小人管的是車馬行當,押送貨物,遠近路程各有不同,外出十天半月的也並不出奇,不過,公子還需要小人繼續潛伏在盧氏的產業中嗎?”
於秋點了點頭道,“是的,等你從草原上回來,洺州別府應該就不存在了,屆時我需要你以洺州別府倖存者的身份去范陽,告知他們這邊的情況,並且留意那個人的動向,你管的是車馬,他們若是要轉移財產,必定會用上你,這次,我不會再手軟。”
“小人定會爲公子赴湯蹈火。”董放眼冒金光道。
這些日子往寡婦村運送錢財物資的過程中,他已經見識到於秋這位主子的本事了。
其實,在過往的時候,原主盧恆宇表現出來的就很強勢,在與大公子盧文軒和二公子盧文逸的爭鬥中,一直都處於勝勢,如今見他並沒有因爲失敗了一次而頹廢,董放對他的信心還是很足的。
“我不需要你赴湯蹈火,跟着我做事,你只會得到享不盡的齊人之福,廢話不多說,咱們可以先看看貨,你需要在兩日之內,帶着它去到向北三百里的道路上,蘇定方到時候會帶人跟你匯合。”
於秋說完,便帶董放去了寡婦村的倉庫中,看到一個個用竹筒裝好的炒製茶葉,和一罈罈用陶罐裝好的雪花鹽,即便是見過很多市面的董放,也眼冒金光。
“公子請放心,有了這些貨物,小人一定會給您帶回來很多的牛羊。”
作爲盧府負責走商路的人,董放對於外部的消息,知道可比一般人多的多,這兩年突厥並無白災,各部落手中的牛羊繁殖的很快,富裕起來了的突厥人正在忙着內部爭權,有好貨,他們很捨得用牛羊去交換,只恨大唐的內部還有戰亂,物價高昂,導致和草原通商的幾大家族販賣過去的貨物並不多。
不過,於秋卻是在他說完之後搖了搖頭道,“不用把價格賣的太高,要讓突厥各部認爲跟咱們交換是佔了便宜,像這種茶葉,你要給遇到的每一個部落族長都送兩筒,鹽也給一罐,只有他們喝過吃過了這些好東西,知道其中的妙處,想要咱們以後繼續向他們販賣這些東西,他們纔會保證咱們的安全,甚至告訴咱們他們遷移的路線,這樣你們才能安然的回來,以後的商路也才能穩定下來。”
“公子高明,小人謹遵公子之命。”董放很是受教的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