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吃烤魚?恐怕得等一會,魚太大,烤起來很費時間。”於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防風打火機,對着一塊木炭燒了一下,頓時,這塊碳便燒了起來,被甲板上的大風一陣吹之後,它又引燃了其它好多碳,開始越燒越旺,至此,尉遲恭折騰了半天沒升起來的火,被於秋一下子搞定了。
“我更喜歡吃生魚膾。”在下風位站着,時不時的能感受到炭火的溫度的李世民語氣生硬的答了於秋一句道。
他現在還認爲,於秋是個騙子,用一個銅錢,騙走了他方圓三百里的土地。
“希望你到了嶺南之後,還能繼續保持你現在這個愛好。”於秋笑了笑,開始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黑鐵刀殺魚。
要做烤海魚,是根本不需要打鱗的,切開肚子,掏了內臟,去除魚鰓即可,鱗片正好可以作爲防止魚肉燒焦的一層保護膜,等魚肉熟了,連魚皮一起將燒焦的魚鱗挑開,裡面就是白花花的肉了,只需要淋一些醬油就可以吃,如果口味重,可以刷一些茱萸混合豆醬香粉製作的調味料。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魚肉必須得趁熱吃,因爲,熱的時候是鮮味,一冷了,就變成腥味了。
“真想不到像你這樣出身的人,殺魚居然會殺的這麼利索。”李世民看到於秋三下五除二就將魚殺好,並且,沒有將魚血和魚的內臟搞的甲板上到處都是,而是直接拋入海中,有些驚訝的道。
於秋的殺魚技巧,是在後世開店創業之初,一天幾十上百條的殺,練出來的,被李世民這麼一誇,他頓時又開始裝逼起來,道,“我師門中對於任何一門手藝,都是有標準劃分的,這刀工也是,於氏酒樓那些殺羊解牛的師傅,大多都只有一年多的刀工,在初級到中級水平之間,而到了高級的水平,豆腐都是可以切成縫衣線一樣的細絲而不斷的。”
李世民有些不解的道,“切的再好,丟到嘴裡一嚼,還不是爛了,何必要費那麼多功夫?”
於秋將那條他殺好的魚放在烤架的鐵絲網上道,“先輩們是要讓我們在這種精益求精的過程中鍛鍊自己,很多事情,解決了精度的問題,就又會看到另一番天地了,這個,以你的認知,恐怕不懂。”
“那麼,你就用簡單的,我能懂的話告訴我,爲什麼你要自己做上港經濟特區?在你的構想預料中,未來的朝廷,要將治理做到什麼程度纔算好?”李世民適時的轉入正題道。
“這個,我說實話的話,可能很傷人,你真的要聽嗎?”於秋繼續以和剛纔同樣的方式,一邊殺起第二條魚,一邊道。
“不會是你覺得,我們建設管理不好這個地方吧!”李世民若有所覺道。
於秋一副你說的對的樣子朝李世民點了點頭,又道,“別說是朝廷,就算是我夏國,目前也還不具備治理一個國際化的港口城市的能力。
數百個國家,至少有成百上千種的文字和語言,還有數不清的風俗喜好,朝廷現在連中原周邊地區的那些少數民族都管理不好,更加別說管理這麼多膚色,人種不一樣的外國人商了。
這需要洺山書院的學子成長起來以後,才能勉強做到。直接讓朝廷上手,無異於讓你來開這艘船一樣,你根本無從下手。”
聽於秋這麼一說,李世民頓時沉默了,這確實是一些他難以解決的問題,越是跟於秋接觸的多,他就越是感覺自己知識的匱乏。
比如這航海方面,於秋就會想辦法在船上準備罐頭,青菜,茶葉,他知道,人長時間吃不到這些東西,會生病。
而李世民就完全不知道,像李唐跑船的人,在遇到了這樣的問題的時候,卻沒有想到過將其解決。而是將航程,航時,控制在人能承受的極限範圍以內。
不過,通過於秋剛纔說的東西,他也似乎也有了些領悟。
那就是模仿夏國與北方几個鄰邦國家交流合作的辦法,將李唐境內的這些少數民族的力量團結起來,把商貿溝通起來。
不說這幾十萬人的市場,能給李唐帶來多少經濟增長,但至少他們與朝廷溝通交流的多了,開始發展的越來越好了,就不會跳出來搞事情,拖朝廷的後腿了。
他這一發呆,就是一刻多鐘,尉遲恭終於是將那條大石斑的力氣給耗沒了,緩緩的將它拉進了網兜裡,提到了甲板上來,而於秋烤制的第一條魚,已經散發出了香噴噴的味道。
一個鐵架大方桌被趙河從船艙裡搬了出來,上面有好幾個不鏽鋼的餐盤,於秋直接用烤鏟將大黃魚燒焦的魚鱗和魚皮剝落,將那些烤熟的白花花的魚肉裝進餐盤裡,撒一些薑絲蔥花,淋了一些醬油,這道菜就算是做好了。
二十多斤的魚,看上去很大,但是,烤熟的魚肉也就十幾斤,海魚大多沒有刺,大快朵頤起來很爽,加上後續過來的房玄齡和杜如晦,幾人一口接一口的吃,居然在半個時辰裡,把兩條二三十斤的大魚全部吃完了,這可是至少三十斤魚肉。
“到了嶺南之後,馮公恐怕不好招待我們了。”吃飽了的於秋用紙巾抹了抹嘴巴道。
“爲什麼這麼說?”李世民有些不解的看向於秋道。
於秋笑了笑道,“下一餐你再吃這些東西的時候就知道了。”
純吃海鮮吃飽肚子的那種感覺,於秋在後世體驗過很多回,其結果就是,下一餐聞到海鮮的味道都想吐。
此時的嶺南百姓們不識耕種,主要以漁獵爲主,食物除了採摘的野生水果之外,就是魚和肉,等到在船上吃了幾頓海魚的他們抵達嶺南的時候,如果馮盎還是拿海鮮肉食來招待他們,那可就難受了。
當然,從東南沿海出發,他們還會經過另一個沿海重鎮之後,纔會到達廣州,那便是與大小琉球隔海相對的泉州。
這裡是一個少數漢人和很多漢化了的山越人混居的州,於秋在聊天的過程中沒有着重說泉州,而是說起了海對岸的琉球。
在隋煬帝時期,琉球與中原的溝通就十分頻繁,幾乎每一兩年,就會派使者前往島上視察交流,泉州這邊,也已經與大小琉球之間有了一定規模的貿易。
李唐建立之後,南方在去年纔開始平定下來,琉球於李唐的交流和貿易,還僅僅停留在泉州地方官員和商人的層次,並未在朝廷層面,開啓朝貢。
“你,還要去琉球?”李世民有些詫異的道。
“這是李唐周邊最大的海島,佔地有將近半個州道那麼大,開發的好,能夠爲李唐未來整個海疆的穩定,起到巨大的作用。”於秋點了點頭道。
“按照你之前所說的遠程航海的一些知識,那些海外之國,沒有上百年的摸索,都未必有可能將船開到我們大唐來,他們能威脅到我們大唐海疆的安全?”李世民有些費解的道。
這一路走來,於秋給他佈置的建設任務,簡直是太多太多了,他感覺自己未來十年都未必忙的過來,現在,他還要對一塊海外之地搞開發,這就讓他很不理解了。
“百年之後呢?莫非,你只期望李唐存在百年?還有,你不能假設外部環境都是一成不變的,萬一他們中間冒出一兩個物理,化學方面的天才,短短几年時間,就將科技水平提升一個大層次呢?
一個國家的統治層面,沒有相應危機感,不時刻關注着外部環境的變化,可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等到人家的堅船利炮打過來的時候,你再反應過來,遭受的,很可能是滅國之恥。”於秋連續兩個問題,又把李世民問的呆立當場了。
因爲,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就像於秋,像夏國,就是短短一兩年時間內突然冒起來的,等到朝廷覺得控制不了他的時候,他的武力,甚至已經凌駕於朝廷之上了。
要是這種情況出現在別國,好吧!說不定,整個李唐的百姓就要成爲別人的奴隸了。
“在泉州上岸了之後,我會先讓泉州的官員和商賈作爲代表,去琉球島上通傳,我們在泉州歇息幾天,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之後就一起去。”想通了的李世民,立即改變了態度道。
於秋點了點頭又道,“現在的琉球國,生產力低下,人口也不過十幾萬,而且,大多還是部落制,你登島了之後,大可以與琉球王協商,在島上設州縣治理,將我們先進的耕種,漁獵技術傳播過去,如果琉球王同意,可以讓他帶着大臣去洺京或者長安生活一段時間,學習更多的漢文化知識,其目的,你懂的?”
李世民眯着眼睛點了點頭道,“通常你對一件事情有主觀意願要做的時候,這件事情,可能就是一件我不得不做,不做就肯定會有後患的事情。
所以,做我肯定是要做的,不過,如何規劃治理琉球,得需要你去拿主意,去說服他們,我屬下,實在是沒有什麼人才能往外派了,派幾個能按照你的意思幹活的人去,已經是極限了。”
於秋笑了笑道,“這就足夠了,當一個先進的文明對一個落後的文明表達親善的時候,這個落後的文明除了表示感激和順從,其實沒有什麼選擇的,有我夏國在,你同化發展這些海外地區的時間還有很多,十年二十年以後你會發現,關中那一畝三分地的產出,其實少的可憐,更加適合給你父皇那樣的人用來養老。
而且,一個皇帝,如果只是待在皇宮,是治理不好天下的,就像現在,荊州,揚州,蘇州之地的百姓,就認識你秦王李世民,卻不認識太子李建成,你若有恩德於他們,將來,不用我說,你懂的吧!”
李世民聞言,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只覺得於秋就是自己的人生導師,有他點撥幾句,自己能少走很多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