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於秋迎進了山莊之後,這位劉尚書就直奔主題道,“陛下知道於都督在洺州種出了玉米這種高產作物,這次派我前來,就是有爲你議功的打算,不知道這玉米畝產幾何?”
看着大院裡曬了一地的玉米,結合心裡之前得到的一些關於玉米的消息,劉政會看向於秋的眼神之中,很有幾分期待。
“沒秤過,應該是有十石以上的。”於秋笑着道。
“來人,丈量玉米田,上秤。”劉政會語氣和表情十分嚴正的看向隨他而來的幾個內侍道。
以往的時候,往洺州跑的最勤的是王門,這次跟着劉政會來的內侍官階都不低,但都是生面孔,於秋本來有些反感這些人,不過,既然他們想要一個已經不可能準確的數據,於秋也不攔着,看到那些內侍將整個玉米棒子裝進籮筐裡開始秤量,於秋也沒出聲,而知道玉米芯磨碎了可以給牛羊牲畜做飼料的房玄齡和長孫無忌,也選擇了沉默,給牛羊牲畜吃的,也算是糧食啊!
不一會,一個數字就被內侍們報給了劉政會等人,一畝八分田,產出玉米三千六百七十八斤。
聽到這個數字,劉政會的眼皮子猛的跳了跳,所有隨行的官員,也都爆發出了一陣陣驚歎之聲,紛紛拿起玉米棒子,或摸,或看,或聞,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
粗略計算一下,畝產超過了十五石,這是什麼概念?百姓們種一畝,可以吃半年,將朝廷分配的永業田全種上的話,只需要一季,五年就都夠吃了,這不是能徹底解決百姓們糧食問題的神器又是什麼?
在後世,可沒有誰這麼計算玉米產量,直接秤剛掰下來帶着水份的棒子,得到的數字的水份,自然是很大很大的,即便是加上於秋和幾個孩子們偷吃的那些嫩玉米,至少也要在他們秤出來的重量上打七折以上,纔可能是真實的數據。
但沒關係,只要朝廷認可這個假數據就行,於秋難道還怕功勞太大麼?
“不知,這玉米味道如何,是否適宜用作主糧?”劉政會按照程序繼續詢問於秋道。
“剛纔我與房侍郎和長孫郎中都吃過了,味道不錯,十分頂餓,就是玉米芯比較粗錯,適合碾碎了做牲畜飼料,玉米桔梗,則可以作爲柴火,煮飯燒菜之用。”於秋將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出賣了道。
聞言,劉政會頓時看向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兩人。
品級,官位,輩分都差了劉政會一個級別的兩人只好出來稱是,證明了於秋所說不假。
“於都督屬下兵將在西北幫助朝廷平滅了吐谷渾,党項諸部和吐蕃賊兵寇邊之亂,爲朝廷開疆三千餘里,又在洺州種出畝產十五石的新糧玉米,有大功於國,陛下之意,是想晉封你爲燕王,增加你四縣,合約三百里的封土,許你開府建衙,立封國置屬官。
但是,河北之地,有高開道叛逆自封燕王,此叛逆不除,有礙都督名爵,只是,朝廷剛剛經歷了西北的戰事,又要賑濟河南道的旱災,國庫空虛,無力征伐此獠,若是於都督能使洺州軍平滅此獠,那麼燕王之位,便能實至名歸了。”
“朝廷剛剛經歷了西北的戰事?貌似,西北那邊是我洺州軍打下來的吧!
朝廷賑濟了河南道的旱災?貌似,河南道數十萬災民,現在都在我洺州各地做工謀食吧!
給我封燕王,還要我自己出兵去爭,莫非朝廷以爲,我稀罕邢州那塊三百里的荒原麼?”於秋一點也不讓的接話道。
他很肯定,自己剛纔若是一點頭答應了,劉政會接下來,還會提出很多條件。
被於秋語氣強硬的頂回來,劉政會的臉上不免有些尷尬,放低了聲音道,“於都督的功勞雖大,但是,陛下給的封賞也足啊!你想想看,即便皇室親王,也不過是封偏遠的一州之地,並且不允許其建立封國,你作爲一個外姓,不僅給了王爵,還封了你一州半的土地,允許你建立封國,設屬官自治,這可是比親王還要高的待遇,區區高開道,對於洺州軍來說,應該是手到擒來的吧!”
“可別這麼說,人家高開道現在手上可是有兩郡三州之地,地盤比我洺州大了兩倍多,屬下的兵將也有兩三萬之多,不比我洺州少。而且,打他的話,是艱苦的攻城戰,需要人命去填,要是容易的話,朝廷早就對他動手了。”於秋不以爲然道。
“那於都督需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出兵平滅高開道,將這玉米的種子與種植技術與朝廷分享呢?”劉政會直接讓於秋提條件道。
“朝廷若是答應我三個條件的話,我費些力幫朝廷滅了高開道此獠也不是不行。”於秋故意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道。
“不知是哪三個條件?”劉政會問道。
“首先,就是允許封國內的企業,組織,甚至個人對外置業,就比如河口縣的海產養殖產業,是洺州投資做的,現在它被劃歸到了海產集團旗下,那麼這些現用土地的使用權,就歸洺州海產集團所有。
今後,如果洺州的礦產不夠用,可能會出資收購朝廷治下一些州縣的礦山進行開採。如果種植果樹,藥材等等各種有特殊種植需求的作物的時候,需要一些特定地點的土地農田山嶺,也可能會出資找朝廷購買。還有其它一些修建房屋,作坊,商鋪等等發展經濟產業的項目,朝廷必須積極推動,合作共贏。”於秋深入淺出的給劉政會講解道。
這個,倒是不難理解,像各地世家,同樣也找朝廷買礦山開發,只要不太涉及鹽鐵管制方面的,朝廷都只是稍作限制,現在洺州在某地開辦產業,基本就會帶動某地的經濟和稅收,怎麼看都是朝廷得利,劉政會沒多想,就點頭代表朝廷答應了。
於秋又道,“其次,就是封國實行的是自由貿易制度,朝廷對外貿易的稅收政策或鹽鐵管制方面的禁令,對於我們無效。
我們產出的商品,不管是鹽,是鐵,是車,是船,或者是戰馬,鎧甲武器裝備,我們自己覺得可以對外賣,就會賣,自己覺得不能對外買,誰也不能強買。
只要在我封國境內完成交割的交易,如何徵稅,都歸我們自己釐定。
至於百姓需要繳納的稅收,封國只按年向朝廷一次性納稅,數額可按照朝廷對國民的稅收標準,上浮兩成,但是不能計算徭役,我洺州沒有徭役制度。
至於在封國內交割完送出去的商品,在朝廷治下的州縣穿州過縣需要繳納的過稅或者關市稅,由朝廷派稅吏按照朝廷的制度收取,與封國無關。”
聽於秋講完,劉政會皺了皺眉頭道,“此事恐怕不妥,封國的軍隊人數和軍械數量,應該受到朝廷的限制,並且,嚴禁對朝廷敵對或者反叛的勢力出售軍械。
商稅且不提,現在就是使用的你所說的制度,可百姓需要繳納的稅收全部收由你們自己釐定,自己徵收使用的話,朝廷便在任何方面都控制不了你們了,這萬萬不可。”
於秋笑了笑道,“我們可以向朝廷承諾,一概因我們不當的管制物品銷售引起的矛盾,我們都出面幫朝廷解決。
並且,在對直接與朝廷治下土地接壤的國家或者政權組織出售武器裝備或者管制物品的時候,會徵求朝廷的同意,在對非直接與朝廷治下土地接壤的國家和政權組織出售武器裝備和管制物品時,也會對朝廷報備。
至於朝廷想通過控制民衆稅收來控制民衆,在封國成立以後,你覺得可能嗎?就是現在,朝廷也左右不了我們洺州收不收稅的吧!
再說了,我們可是按照朝廷對於治下每戶百姓的徵稅額度,提高了兩成,一次性完成全年繳稅,以洺州現在二十多萬戶,七十多萬人口來計算,每年繳納的錢糧稅賦,價值可能超過百萬貫,這是朝廷能從洺州得到的一筆固定收入,以後隨着封國的人口增長,這個數額還會變大,朝廷什麼都不用做,直接收錢,這還不好?”
“這個,或許可行吧!但是我需要報告陛下,在朝堂上商議決定。”劉政會想了想之後,點頭道。
如果於秋是把武器裝備賣給西域胡人,那朝廷真沒有必要管的那麼嚴。
一次性繳納民衆稅收,於秋開出來的條件不可謂不好。
而商稅方面,就算不要封國境內的那道交易稅,朝廷在過稅和關市稅上的收益,也已經很多了。
就像今年洺州大量對外出售的商品,朝廷雖然沒有洺州本土徵稅,但是在洺州周邊州縣徵上來的過稅和關市稅卻高達百萬貫,佔據朝廷所有稅收的三成以上。
洺州地處中原腹心,造出來的商品只要往外邊走,朝廷都可以收稅,倒是不用與他們多做計較。
“最後,我們洺州需要擁有對朝廷治下疆域以外的任何國家或者政權組織擁有采取軍事行動的權力,包括與封國產生利益衝突的朝廷藩屬國,朝廷不得干涉。”於秋再度開口道。
聞言,站在劉政會身後的魏徵肩膀卻是一動,看來,倭國向大唐稱臣,想扯朝廷的虎皮避免與洺州產生衝突的打算,是落空了。
因爲,朝廷現在連自己治下的事情還理不清楚呢!哪裡會有空去管境外的事情。
可洺州卻不一樣,本土只留了八千防禦官兵,以解決民生和防止治安暴力爲主,兩支作戰部隊,卻一直都擺在境外,最關鍵的是,這兩支作戰部隊,幾乎不需要洺州財政的供養,還能源源不斷的爲洺州賺回外部的錢財物資。
高雅賢這一輪在吐谷渾和党項諸部的收入,至少超過了五百萬貫,這還不算十幾萬青壯俘虜在他手上的隱形產值。
而只有三千多人的鬼面騎士,在東北諸部那邊的經營,也至少爲洺州帶回了兩三百萬貫的盈利,自他們收服了東北諸部之後,東北方面的鹿茸熊掌貂皮人蔘東珠之類的暢銷貨物,幾乎就被洺州壟斷了。
果然,劉政會想都沒有多想,就點頭答應了這一條,因爲,洺州對外征伐所得到的土地,通常會直接丟給朝廷,這純屬是讓朝廷撿便宜的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