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秋在一開始啓用盧氏子弟的時候,就知道會有一些隱患,這些人只注重家族發展的思想,是不可能輕易轉變的,由於之前於秋的強勢,他們不敢表露出來,現在他們在於秋屬下佔據了各處機要的位置之後,就開始有想法了。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苗頭,但是於秋一時之間並沒有辦法改變,因爲,他無法在短時間內培育出一批人手上來,接替他們的位置。
索性,這些人只是想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去,不會對自己致力打造的體系造成很大的危害,可以慢慢處理。
想到這些不順的事情,於秋的心情就變的有些不好了,連帶着,對那位即便是以於秋後世的眼光來看,都算的上是美女的金德曼,也沒有了多少想法。
而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往往會看到一些讓自己更加心情不好的人,比如,倭國的犬上三田耜,就在於秋找地方避開金德曼花癡一般的目光的時候,來到了於秋的面前請見。
“於都督,我聖德太子殿下,是十分願意與洺州發展成戰略合作伙伴以及商業同盟關係的,但是,聖德太子殿下並不同意將我倭國的礦產開採權出讓給洺州。如果您真的可以派船去我們倭國拉銀礦,或者開設作坊冶煉銀礦,我們會給您一個合理的價格。”犬上三田耜給於秋行禮了之後道。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
於秋瞄了犬上三田耜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就轉頭往客休區外面走去,他這種對倭國不屑一顧的姿態,讓對面不遠處的金德曼眼中都冒出了粉紅桃花,作爲新羅國未來的女王,她需要的,就是像於秋這種有實力的男人。
“於都督,礦產乃是我倭國唯一能在中土換取錢糧物資的東西,如果失去了它,我們倭國的財政將難以維繼,實在是難以答應您的要求,不過,我們聖德太子殿下說了,只要您允許我們倭國的學子在洺山書院讀書學習,我們願意支付比其它國家的學子多一倍的學費。”犬上三田耜加快了腳步,追上於秋道。
“你和廄戶其實都是聰明人,知道我們洺州最有價值的是學問,你們想學走我們洺州最有價值的東西,卻不拿你們最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這不公平。所以,我是不會同意的。
此外,我還要告訴你,廄戶不給,不代表我自己不可以去拿,不過,真要是讓我自己出手去拿的話,你們的兩成盈利就不會有了,工錢也不會有了。”於秋站定身子之後,盯着犬上三田耜的眼睛道。
“你不可以這樣的,我們已經上表向大唐稱臣,是大唐的藩屬國,你無故起兵征伐藩屬國,名不正,言不順,就算大唐朝廷未必會懲罰你,但肯定會敗壞你們洺州的名聲。”犬上三田耜有些緊張的道。
這次返回倭國,他可是見識過了洺州那種滾珠軸承螺旋槳動力的大船,一船就可以裝載過百人和兩三千石的貨物,比他們倭國的船大了好幾倍,而且,他們之前還創下了幾千人擊敗高句麗幾萬水軍的戰績,可不是倭國的軍力能比擬的。
聞言,於秋轉頭向不遠處客休區裡望着自己背影發花癡的金德曼,朝她招了招手道,“我記得幾年前倭國對你們新羅國發起了一輪進攻,現在我們是戰略合作伙伴,我想爲你們討回公道,你們沒有意見吧!”
“當然是樂意之至,這些倭國人表面上恭順,其實野心很大,貪婪的很,於都督若是能幫我們新羅國討回公道,必是我新羅國數十萬百姓的恩主,我們全國的百姓,都將對您感激不盡。”反應過來的金德曼有些熱切的走向於秋道。
“你看到了,我要對你們倭國動手,隨便都能找到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於秋再度看向犬上三田耜道。
“我,我不明白這究竟是爲什麼,以洺州今日之富裕,於都督爲何會對我們遠在海外的倭國念念不忘。”犬上三田耜很是委屈的道。
這算是他又一次失敗的外交。
“我喜歡對我控制的地方瞭如指掌,消除一切危害,不巧的是,李唐東北沿海的海疆都歸我管,所以,你們倭國在沿海做了些什麼,我都知道。
記得早前的時候,我下過一封海洋口岸對外商貿的管制令,禁止未經過允許的一切商品物資,從海洋對外貿易,但是,有些人違反了我的禁令,海洋很大,以我目前的人手,根本封鎖不了,管不過來,所以,我只能想辦法管住那些不聽我招呼的人。”於秋從袖口裡抽出一張紙條扔向犬上三田耜道。
這是一封昨日褚飛從山東發過來的情報,裡面記錄了很多關於山東地面上的情況,其中,倭國兩萬多水手武士加入山東聯軍陣營這一條,就寫在最前面。
看到這條情報,犬上三田耜一點也不驚訝,而是捧着信紙道,“我倭國各大家族歷來與山東沿海各地大族通商,他們讓人造了許多大船,卻沒有足夠的水手船工操持,去我們倭國找各大家族借人手,我們倭國各大家族聯合借了他們兩萬多水手船工,幫他們操持海船,加大貿易通商,這有什麼不對的麼?”
“還在狡辯麼?要不要我讓人送你到沙門島,見識見識接下來會發生在那邊的一場海戰?”於秋冷笑道。
“貴國的戰爭,與我們倭國又有什麼關係?我們聖德太子殿下,可從來沒有派遣軍隊到中土來參與戰爭。”犬上三田耜繼續撇清關係道。
“很好,記住你這句話,我屬下也有些軍漢窮瘋了,想自己去海外劫掠發財,我從未派軍隊去你們倭國。”於秋笑了笑,點頭向金德曼示意之後,快步離開了圖書館,騎上大黑,往正在緊張籌備開學的洺山書院而去。
呆立當場的犬上三田耜心情十分的複雜,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最知道廄戶的打算的,於秋一紙禁令,讓倭國被殃及池魚,產出低下,十分依賴與大唐貿易的他們,選擇了違反於秋的禁令,與山東士族繼續通商,洺州的戰艦隻有幾十艘,根本封鎖不住上千裡茫茫的大海,這讓倭國的白銀大量的流入了山東,被墨家子冶煉成了純銀。
如果不是褚飛屬下的人冒死查出了一些端倪,那麼,洺州銀行發行銀幣的時候,那些世家子將會用大量的白銀向洺州銀行發難,打擊洺州銀行的信譽。
因爲,洺州銀行是打算製造發行價值一貫錢的銀幣的,到時候,他們以洺州製造的銀幣的一半的價格,對市面上放出大量白銀,大家就會覺得,洺州銀行是在騙人。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於秋當初禁止山東世家對外貿易,又馬上與新羅,百濟,高句麗達成戰略合作伙伴協議,並且讓他們加入商業同盟,本身就是一個拉倭國入局的大坑。
當下這個世界,可沒有飛機輪船讓倭島與全世界通商,他們的貿易對象,只有東北地區這三個國家和中土大唐,於秋的禁令和聯盟團體,等於是切斷了倭國對外的所有貿易。
最終廄戶選擇了兩邊下注,一邊賣好山東世家,暗中與他們貿易的同時,一邊派遣犬上三田耜來與洺州建交,讓他失算的是,兩邊下注,也是有可能輸的。
因爲,洺州根本不接受他的下注,而山東世家,勝算似乎不高,因爲,他們連船工水手,都是借用倭國的。
不過,犬上三田耜終究是個慣於外交的老狐狸,他慢慢的讓自己心情平復之後,瞪了一眼正看自己笑話的金德曼,便往圖書館內走去,很快,就找到了在李綱身邊聽他與陸德明,盧耀,虞世南等人辯論學問的魏徵,兩人在館外找了一處無人的涼亭說話。
“魏洗馬,我倭國拉下臉面,向大唐稱臣,就是爲了幫你們太子殿下衝政績,如今,洺州於都督有徵伐我倭國之意,還請魏洗馬幫忙轉圜。”犬上三田耜道。
這次倭國着急忙慌的上表向李唐朝廷稱臣,走的可是李建成的門路,這讓李建成在朝堂上的聲望大漲了一波,畢竟,倭國是一個人口近百萬的海外之邦。
可惜,他們扯朝廷的這張虎皮並沒有什麼實際的用處,反而,可能讓於秋更加好辦事。
“嗨,朝廷對於洺州幾乎沒有任何控制權,於秋有秦王和一干洺州的合作伙伴撐腰,根本不會聽從朝廷的吩咐,此人只認利益,我這次到洺州來,就是準備在關鍵時刻,給他一些利益,讓他不要暗中幫助秦王與太子爭位,至於你們倭國,還是自求多福吧!他似乎很不喜歡你們。”魏徵搖頭嘆氣道。
今日見識了洺州圖書館之後,他才驚覺,洺州的底蘊和實力,已經達到了即便是李唐王朝,也不能拿捏的地步,他們雖然地盤不大,軍隊數量不多,但是質量,卻遠勝於朝廷或者任何國家,上千名刺客居然都不能在洺州對於秋實際發動一次刺殺,可見於秋對於洺州的控制力有多強。
他現在覺得,即便是山東世家聯軍借墨家子和倭國人的手,擊敗了洺州水軍,也並不能動搖到於秋對於洺州的統治。
沒錯,山東世家之所以找倭國借兵,也是一個大坑,他們並不想背上反叛朝廷的名聲,而且,他們支持的,是李唐的正統,太子李建成,所以,最終在沙門島與洺州水軍交戰的,肯定是倭國水軍,必須是倭國水軍。
作爲坑了倭國的山東世家集團中的一員,魏徵又怎麼可能給犬上三田耜出什麼好主意呢!讓他們照着既定的目標走下去,纔是最符合山東世家集團利益的。
當然,他也不知道,求告無門的犬上三田耜,卻是將魏徵剛纔所說的一句話聽進了心裡。
‘於秋此人只認利益。’
這豈不是說,在關鍵時刻,倭國只需要給於秋想要的利益,就能解決倭國的問題?
洺州的生產技術,倭國的礦產開採權,這裡面誰的價值更高,可不好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