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在智商上從來就不比現代人低,只是由於接收到的信息量沒有現代人那麼多,思維會顯得有些固化或狹窄而已。
像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這樣的頂尖智者,如果放在後世,肯定是超級學霸一般的存在,他們的智慧在看到一些趨勢之後,分析利弊得失的時候,就體現的淋漓盡致了。
“其實,我在長安的時候就在考慮剛纔你說的問題了。”房玄齡在長孫無忌說完之後,皺着眉頭道。
“考慮的怎麼樣?”長孫無忌問道。
“和你想的是差不多的結果。”房玄齡答道。
“那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了?”長孫無忌笑道。
房玄齡點了點頭道,“是啊!算是英雄所見略同吧!不過,你是在見了洺州的各方面情況之後有這樣的想法。
而我,則是在見過了洺州的情況,又回去見到了長安的情況之後,才產生這樣的想法。
你門下的人有沒有統計長安兩市現在有多少商鋪是於秋名下的產業?”
長孫無忌接話道,“此前於秋在長安置業,都是勞煩我幫忙,倒是有那麼幾間大鋪面。
不過,前段時間長安兩市經營不善的鋪面有很多,他們好像自己出錢接盤了不少,應該是有不下百間鋪面的吧!”
房玄齡聞言,莞爾一笑道,“兩市商鋪七萬間,現在在於秋名下的,至少有兩萬間,而這兩萬間商鋪,現在已經三五組合打通變成了差不多四五千間大店鋪,其中有近三成店鋪已經完成簡單的裝修開張營業,成爲了洺州各色商品的專賣店。
其中原先只有兩間的於氏大酒樓,在兩市各開了二十多間分店,每間分店至少都可以供上百桌客人飲宴,並設有數十個包間,近乎霸佔了長安按營業的八成市場。
其餘各色商品,也都有在兩市各有三到五間鋪面做分店,而且各個分店生意都火爆異常,只要洺州涉及到的產業,其它同行幾乎都無法與其競爭。
我在市署查過,這已經開張的一千多家鋪面,全部經營正當,並且積極繳稅,並無不妥。”
“兩市的商鋪,他獨佔兩萬間?這,這怎麼可能?這需要多少錢?打理上千間店鋪,需要多少人手?”長孫無忌一臉不可置信的道。
在他的印象裡,於知行就算積極的花錢接手兩市的那些出現虧損,經營不下去的鋪面,有個幾百間就到頂了,可沒想到,居然達到了兩萬間之多,這可以兩市商鋪總數的近三成了。
要知道,東西兩市的許多鋪面都是經營多年的老字號,輕易是不可能轉讓的,有一些,則是做手藝活的,生意不好,也只是少賺,不可能虧本,這樣的鋪面,不給十倍以上的錢,人家是不可能轉讓出手的,畢竟,那是一個可以不斷的爲東家帶去收益的產業。
房玄齡一臉苦笑道,“實情就是這樣,於秋讓人盤這些商鋪,至少花去了兩三千萬貫,然而,他仍然有錢用,還可以投入大量的錢來做他想做的事情,至於錢從哪裡來,你應該知道。
而且,他接手看了這些店鋪以後,不僅沒有趕走一個原先的夥計,還在關中各州縣招募了好幾萬人補充進去。
現在,長安城內幫於秋做事,靠他發下的薪酬餬口的人,已經超過了二十萬,而且全是青壯。
可以說,他雖然身在洺州,但是,在長安那邊,他的意志和力量,已經只僅次於陛下,連太子都沒法與他比擬。”
“嘶,他,他這是密謀造反?”長孫無忌瞪大眼睛道。
此時,長孫無忌才驚覺自己小看了洺州銀行的力量,即使它沒有開設到長安去,但是,有它作爲週轉,瞬間讓於秋進行了一大輪的擴張,還真如他之前跟自己說的那句話一樣,有錢能使鬼推磨,沒有錢辦不到的事情。
他現在絲毫不懷疑,房玄齡所說的,於秋還有足夠的錢用來做他想做的事情,因爲,僅僅是洺州銀行的第一輪融資,於秋就得到了三千九百萬貫,而自從洺州銀行開業了之後,就源源不斷的有人在這裡存庫,光是可以外借的固定儲蓄,就至少超過兩千萬貫。
另外,於秋又要出售洺州礦業集團的股份了,按照每股一百洺州錢的價格來計算,那又將是一千八百萬貫,等於他隨時還能拿三四千萬貫現金出來。
最關鍵的是,那些將產業鋪面盤給了於秋的人,可能會把到手的錢再度存到洺州銀行來,或者買洺州各個產業的股份,因爲,洺州銀行,是目前唯一存款不收保管費,還有利息可拿的地方,而自從洺州礦業集團對外融資招股這個消息公佈了之後,長孫無忌就知道,於秋還會弄很多個和洺州礦也集團一樣的產業出來對外融資圈錢。
而且,告示上面說的清楚,洺州礦業集團不像洺州銀行一樣,只接受資產十萬貫以上的大戶或大組織投資入股,還接受資產一百貫以上的普通客戶入股。
這就會讓所有想要分潤洺礦業集團的利潤的百姓們都參與進來,因爲,這個礦業集團和銀行一樣,是一個誰都知道會賺錢的產業,而當人數一多了,匯聚起來的錢數,可就多了去了。
聽到長孫無忌的驚呼,房玄齡卻是搖了搖頭道,“他若是造反,在秦王領兵出長安的時候,就已經發動了。那時長安空虛,太子還沒有被解除禁足,是個大好的機會,可是他沒有。
而且,我在得知秦王在鄯州遇險之後,建議他向在靈州附近割草料修建越冬場的高雅賢部求援,高雅賢似乎並沒有拒絕,兩地相距不過兩千裡,想來,我趕來洺州這會兒,高雅賢部已經趕赴鄯州附近與秦王匯合了。”
“難怪昨天我跟於秋說秦王在鄯州被伏擊的時候,他一點也不緊張,原來,高雅賢早在好幾天前就出兵去救秦王了,於秋一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長孫無忌恍然大悟道。
朝廷掌握上百州的地盤,過千萬的人口,在經濟上比不過洺州,就已經很丟人了,在遇到外敵時,還需要找洺州的軍隊求援,那可就丟人丟到家了。
可是,明明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啊!洺州的實力,爲何會強盛如斯?這對他們來說,有點太不真實了。
“他有從范陽盧氏接手過來的人手,做起許多事情來,甚至比你們長孫氏還要方便,而且,他關注的點,一直都在緊要部位,或許是他一早就猜到西北邊境會有變,所以,故意安排了洺州麾下兵力最多的高雅賢親自在那邊主持事務,我想,即便是秦王不與那邊幾股勢力交戰,於秋也是會找機會與他們接觸的。”房玄齡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和可怕的事情道。
聞言,長孫無忌的目光也與他交錯在了一起。
看來,兩人是想到一塊去了。
那還是去年李世民參加完善陽之盟後回去的時候講給他們聽的。
李世民說,於秋的目標是星辰大海,他給自己定的起點,是世界之主。
當時他和房玄齡杜如晦幾人都把這句話當笑話聽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這並不是一句空話,於秋已經在行動了,他通過商業貿易,在對所有國家進行滲透,企圖把所有國家都拉入到他的聯盟裡面。
而當這個聯盟必須得有一個領頭人的時候,那麼,於秋肯定是這個聯盟當之無愧的主人。
而成爲所有國家的盟主,至少是於秋所說的東亞地區所有國家的盟主,那麼,他實際上,就已經具備做世界之主的條件了。
因爲,在於秋給他們科普的這個世界的知識中,亞洲,差不多就佔了整個世界一半的人口,團結東亞地區的人口和軍力,是足以統治整個亞洲,站到世界的巔峰的。
難道自己這些人,莫名其妙的就要加入洺州征服全世界的隊伍中去了?
坐在小吃店裡的長孫無忌和房玄齡腦袋裡一團漿糊,進門的時候順嘴喊夥計送上來的招牌小菜,也沒有胃口吃,直到他們便旁邊桌坐下了一大兩小三個人,開始說話,纔將他們的思維拉回了現實。
說話的是一個工人裝扮的中年男子,或許是小吃店的菜式很美味的原因,他的兩個孩子更願意吃菜,並且挑裡面的肉吃,卻不願意吃米飯主食,那個漢子略帶教訓的語氣朝兩個孩子道,“這才過了幾個好日子,就挑上食了,別光吃肉,多吃米飯蔬菜才能長個子,要是長的肥肥的了,懶懶的不想動,做事的時候就會慢人一步。
馬上你們也是要去洺山書院讀書的人了,那裡教的都是神仙一般的本事,你們若是在那裡慢了人家一步,可別說是我莫老七的兒子。”
兩個小傢伙連連點頭,手上的筷子卻不慢,仍舊去夾菜碗裡的肉,不過那自稱莫老七的漢子卻並沒有伸手阻止他們,而是寵溺的看着他們吃肉,自己卻將菜碗裡的青菜夾了許多到自己的碗裡,一邊吃一邊道,“這次爲父我被選中去造新船,可能一兩個月都會在碼頭上不會回家,你們在家裡多聽母親的話,不要調皮,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書,這樣到了洺山書院之後,就有更好的底子,能學到更多厲害的本事,不像爲父我,手藝再好,文化學習不行,卡在高級技術工這裡,升不上造船工程師的職稱。”
聞言,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這才知道,這漢子是一個高級造船技術工,在洺州,也算是中層收入羣體的人了,難怪有錢帶兩個兒子來下館子,還點兩三個肉菜。
而且,專門帶孩子們出來吃這頓飯的意思,是他有可能離家一兩個月,見不到孩子們了。
“父親這次是要造五千石的大船麼?要這麼久?”個頭大些的那個小男孩向莫老七問道。
“這是秘密,只能告訴你們,這種船造好之後,一天時間就可以從咱們洺州去到黃河出海口,逆水開回來,也不會超過兩天。”莫老七壓低了聲音道。
“日行六百里?開?”顯然懂得一些行船知識的小男孩同樣壓低了聲音道。
“不止,最少八百里,於都督說了,這是最低標準,順水航行,超過一千里纔是正常的。”莫老七神秘一笑道。
果然,在他說出這個數字之後,兩個一嘴肉的孩子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而莫老七再度教育他們道,“所以你們要好好讀書,在洺山書院學到真本事,到時候,你們說不定能造比這種船跑的更快的船,於都督說了,今年的目標就是造出十天可以往東邊倭國跑一個來回,半個月可以往南邊的林邑國跑一個來回的船,明年,不僅船要造的更大,時間也還要縮短。”
他這番話沒有讓兩個不知道倭國和林邑國在什麼位置的孩子震驚,卻是讓一旁的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震驚的嘴巴都不自覺的張開了。
現在,他們更加確定於秋的目光,早就已經在佈局全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