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嬌容比許仙更關心白素貞越來越大的肚子,許家雖非一脈單傳,但到了她和許仙這代確是只剩姐弟二人,許氏香火傳承讓她如何不着急上心。
由於在保安堂一待就是一個白天,李公甫從最初和周白偷偷小酌幾杯,慢慢變成一瓶一瓶一罈一罈的痛飲,日子過得好不瀟灑。
酒量向來是越練越好,不到晌午周白帶來的黃酒就已經飲盡了一罈,李公甫擦去不斷外冒的冷汗拉着周白笑道“周兄弟,人都是要往前看的,我看你一人獨居小院,平日裡連個說話的人兒都沒有,不會覺得寂寞嗎?”
周白表情一愣聽懂了他的意思,不禁搖頭笑道“哈哈,李兄弟莫不是捕頭混不下去該做媒婆了?”
“你...你聽我說。”李公甫抓緊周白的手臂,搖晃着腦袋醉眼朦朧道“兄弟,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忘不掉自己的髮妻,只是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回頭,別因爲停留在悲痛中而忽視了身邊愛你之人啊。”
“嘖~這話絕對不是出自你口。”周白眉毛一挑,“老實交代,誰交代你說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嘿嘿,被你看出來了。”李公甫傻笑着扯了扯衣領,“我娘子說小青姑娘喜歡你,我想着兄弟你一個人過得也算孤苦,每天吃飯就餐都得跑去酒樓飯店,身邊連個洗衣做飯的女人都沒有。所以就想着給你找個伴兒不是?”
周白苦笑道“那她有沒有告訴你我對小青沒有意思呢?”
李公甫晃了晃有些暈沉的腦袋,通紅的眼睛盯着周白,有些認真的道“即便她不說,我也看出來了。小青姑娘正值黃花未曾婚嫁,三天兩頭往你小院裡面跑,便是我再愚笨也看得出來。你對她的躲避態度我們也看得出來。”
“但是!”李公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聲如雷震“自從小青回鄉探親以來,你沒有發現你來找我喝酒的次數越發頻繁了嗎?”
砰然一聲,周白手中酒杯粉碎,周白緩緩擡頭,目光清澈如水,平淡且深邃。
“你想多了。”
周白麪對紅玉從未說謊,也許會隱瞞一些東西,但是絕不會說謊。
同樣.....面對小青他一直在說謊,不但隱瞞並且從未說過實話。
淡然一笑,周白起身離開。
若是在數月前也許李公甫的話會擾亂他的心,而現在......周白伸出手掌,手心那一抹熟悉的溫柔氣息彌留不散。
紅玉,你在的。不是嗎?
.....
情之一物世間無人可以說清,待到小青日前身受重傷在峨眉療養靜修,沒想到因禍得福獲取了某位道門散修的傳承,不但修爲直達仙階與白素貞無異,並且心境也平步青雲抵達大成境界。
一朵青雲從西南飄來,不帶半分妖氣。
對於小青的平安迴歸白素貞非常開心,尤其是心境和修爲的增長讓她欣慰不已,往日的小青宛如一個長不大的妹妹一般驕橫叛逆,如今身邊的小妹妹終於長大了。欣慰之餘的悵然若失不由從心頭升起,白素貞連忙默唸心經穩定情緒。
“姐姐,你和許官人的寶寶取名字了嗎?”扶着白素貞在院中散步的小青隨口問道,自從她回到錢塘縣以來還未去尋過周白,就好像是突然忘記了這個人一般。
“官人要爲他取名爲仕林,以求:仕途平順,拔萃翰林之意。”白素貞幸福的撫着日益變大的腹部,眼眸閃動盡是溫柔。“乳名喚夢蛟。”
沒有了一系列的事件,直到今日許仙都還不知髮妻是一隻千年蛇妖,說及乳名之時方纔心中有感,‘夢蛟’二字脫口而出,對於這個乳名白素貞自然欣喜。
“夢蛟。”小青淡然一笑“許官人待你可真好啊。”
“那是自然,官人是世間最好的官人。”白素貞捂嘴笑道。
杭州士族張家世子玉堂從京城遊學歸來,一時間城中多少待字閨中的女子紛紛想盡辦法與之‘偶遇’。張家在江南世代經商,甚至連官鹽的分售都有所參與,若是與之喜結連理,可光耀門楣,福澤世家。
對於這些大家閨秀張玉堂在京城不知見過多少,如今迴歸故里,又是如此得讓人煩不勝煩。
這日,爲了躲開家中催婚,張玉堂熟練從圍牆翻出,直到從杭州城逃出,纔敢回頭張望有無追兵。
正值八月酷暑,烈日炎炎。走了幾裡之後張玉堂便已汗流浹背,再無高貴清華的神韻。即便有風吹過也都是暖暖熱風,幸得他一直四處遊學倒也不算嬌生慣養,不斷升騰的熱意中一股微涼從遠處傳來。
張玉堂眼前一亮,走下大道沿着田埂走去,繞過一處層林,清澈河水在面前輕淌,河邊只有一棵不是很茂盛的柳樹,樹蔭下一人好像在閉目午睡。
張玉堂連忙走到水邊,一眼便看到了水中浸泡着的一尊酒罈,酒罈上冒着絲絲涼意似有冰塊冷鎮一般。
遊學數年讓他不同於其他酸儒文人,心念一轉,朝樹蔭下午睡的文人走去。
“止步。”
張玉堂一愣,有些疑惑的看向對方。
“你踩到我的樹蔭了。”周白懶懶的說道。
你的樹蔭?張玉堂臉色一黑,這人竟然如此霸道。
“你想喝我冰鎮的米酒?”周白坐起身來靠着樹幹笑道,眼眸中精光閃動。
張玉堂深深的看了周白一眼,平淡淡的說道“你是我父親派來的人嗎?”這種地方,這種時候,對方出現的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
水中酒罈瞬間消失,隨即出現在周白手中,周白搖頭道“你父親還請不起我,不過有一點你猜的不錯,我此行卻是爲你而來。”
身前樹蔭突然漲大幾分將張玉堂罩在其中,在進入樹蔭之時暑意瞬間散去,絲絲涼風在身邊環繞,白皙修長的手掌遞來一隻青瓷小碗,乳白色的米酒飄着醉人的香氣,其中冰塊散發着淡淡白霧讓人口舌生津。
見過妖見過鬼見過道見過佛,張玉堂雖有驚異卻無半分恐慌,盤膝而坐雙手接過酒碗。“嘶~~爽!”酷暑之中一碗冰鎮米酒這等清爽當真透徹心脾。
“不知閣下何故等我?”米酒如喉,張玉堂的心也隨着冰塊的涼意而冷靜下來。
周白淡然一笑“爲結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