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朝廷宣慰關中、救濟錢糧的消息來得很及時。楚軒此時身爲成都郡守,救濟錢物將抵,亦覺得更添底氣。只是蜀中陸、李世家尚在觀望,他不知道該從何入手,邀請林風玄入蜀充作幕僚的信早已寄出了。他篤定林風玄必然答應,唯一不確定的,是信只能讓趙琪轉達。趙琪深厭星光舞,對林風玄好象感觀還好些。
上京城林風玄私宅裡,趙應、星光舞正嬉鬧得不亦樂乎,趙應沒見識過西域之舞,此時星光舞舉手投足動作曼妙,看得他醉心不已。林風玄已經拆看了楚軒書信,卻沉吟無語。趙琪有些着急,夫君說了,蜀中複雜,急需林風玄相助。她忍不住先開口:“我夫君邀你入蜀,林兄究竟意下如何?”
林風玄面顯無奈:“我志不在朝堂,一生平安即可。更不願和聖門中人糾纏,若是入蜀,卻無法避免。”
林風玄風度翩翩,灑脫一生的想法讓趙琪大生好感。不過幫自家夫君還是必須的:“令妹已是星華夫人,家國一體,林兄豈得大隱於市?至於魔門,其實葉門亦曾是其中一支。”
“當真?”林風玄驚喜不已:“卻要高攀一句師妹了。既然如此,自當要助侯爺一臂之力。”
“多謝林兄,”趙琪滿意微笑:“林兄武藝高強,正好護送我一路入蜀。”與楚軒已分開數月,她止不住對夫君的渴戀。
趙琪頗有俠女之風,並不帶侍從。兩人快馬急馳離開上京,正是日行千里。
過潼關南下,就是有名的八百里秦嶺了。道路變得艱險起來,兩人第一次遇上露宿荒野。盛夏夜空,星光璀璨,選了塊溪邊草坪,林風玄燃起一堆篝火,專心致致烤肉。趙琪無所事事,卻在一邊勤練劍法。她天資不如趙敏,又被圈禁三年,一出來就對上星光舞,很是受了一回刺激。林風玄不時出聲喝彩,他的武功遠勝趙琪,喝彩無不恰在妙處,趙琪舞劍更覺得意。正舞得香汗淋漓,林風玄突然沉聲開口:“林中的朋友看夠沒有?都請現身罷。”
被人喝破藏身處,七個山賊從林中鑽了出來。領頭之人十分謹慎:“亂世生計艱難,我等只求些身外錢財,你二人看着辦罷。”一陣山風吹送,兩個山賊貪婪嗅着趙琪身上香味:“大哥,這個女子我們也要了。”林風玄勃然大怒,自火堆裡抽根燃着的柴棒就撲了過去,果然書生佩劍只不過好看而已。三個山賊哈哈大笑,徑直圍住他,只一刀就砍斷柴棒,周圍火星四濺時,卻有劍光一閃,三人頓時倒地。領頭山賊早有警覺,能覷破形藏的豈是常人,見狀大驚,立刻分頭鼠竄。林風玄也不追趕,回到趙琪身邊歉然言道:“若非言語辱你,倒不至於取其性命。”趙琪看他依然彬彬有禮,想起楚錚一腳龍象之力毀人丹田,不禁嘆道:“林兄還真不似魔門中人。”
終於到了成都郡府,楚穆之聞訊出來,見到二人自是又驚又喜:“見過夫人。——卻是不巧,侯爺隨刺史方大人往陸府赴宴去了。”林風玄想想對趙琪言道:“一路勞頓,夫人先自休息罷,我去陸府見侯爺。”
一年成城,十年成都。錦江遍繞成都城,沿江兩岸人家非富即貴,陸府也矗立其間。林風玄自是熟門熟路,陸家三房老爺陸順華見到他亦是欣喜:“估摸時日,就知道林公子這兩天也該到了。”
陸順華是加入了聖門的,林風玄自是開門見山:“我前幾日信中所言,陸兄和你大哥商量得如何?”
陸順華得意點頭:“有星姑娘冊封星華夫人的消息,我大哥自然願意偏向聖門。只不過方刺史逼迫甚急,林公子再不來,陸家可抵不住了。”
林風玄想了想:“無妨,我自有辦法令方家罷手。倒是楚軒此人,陸家須牢牢綁住。”
陸順華也點頭,楚相嫡長子,又是成都郡守,正好壓在陸家頭上,不交好此人,諸事不便。頓時笑道:“林公子可知這位侯爺喜好?”
林風玄一哂:“這位公子爺眼高手低,現在把陸傢俬兵予他只怕都不敢收。罷了,此人心好女色,不過面上強忍。陸府之內,可有女子——性格卻似星姑娘的?”
大戶人家,淑女不好找,壞脾氣的多得是。陸順華很快就想到人選,卻有些遲疑:“我有個堂侄女卻合適,只是她夫君剛死於潼關一役,禮數有礙罷?”
“無妨,”林風玄卻覺得正好:“此事卻有些急,一會送走方刺史,留下楚公子與我相見。你自去和令侄女交待一番。”
林風玄突然現身陸府,楚軒驚喜不已。添酒回燈,夜宴重開,陸家人都回避了,楚軒已有些酒意,徑直就問:“林兄對成都瞭解多少?”楚軒嘆道:“本侯上任至今,陸李兩家都冷眼旁觀。若非朝廷救濟錢糧要到了,陸家宴請只怕還要拖些時日。”
林風玄笑道:“侯爺說得有趣,這兩家不過待價而沽罷了。”說完反問楚軒:“侯爺任職成都,不知楚相大人有何吩咐?”
楚軒默然,父親並無書信囑咐,是放手讓自己施爲呢還是楚家並不以蜀地爲念?“看來楚相是有心考校侯爺了,”林風玄侃侃而談:“蜀中庶富,劉禪大帝因之得天下,想必朝廷世家無不垂涎。陸家經營茶葉、織錦,李家亦經營織錦,更涉造船,侯爺自應傾心結交。此兩家子弟遍佈蜀中,何妨再薦三五才俊入朝?將取之,先予之罷。”
楚軒大喜:“林兄果然高才,本侯受教了。”
兩人聊得投機,酒意愈酣。突然宴廳裡進來一位素衣女子,眼窩深邃、畫眉細長,依稀有西域血統,唯其素裙,更覺身材婀娜。女子倒是落落大方:“貴客臨門,家主有命小女承思前來送酒。”楚軒看着美女錯不開眼,隨口笑言:“貴女能飲否?”
見到楚軒一表人才,陸承思莞爾一笑:“蜀中女子,豈有不善飲者。”
是夜楚軒自然留宿陸家,林風玄滿意離去。
回到郡守府,趙琪果然還沒睡。只見林風玄回來,不免奇怪:“林公子,我夫君呢?”林風玄故作輕鬆:“楚相有令,要侯爺傾力結交陸家,林某從中說合,如今陸家也有意依附侯爺。——自是有相贈美女之舉,侯爺萬難推辭。”
趙琪失望之極,自家夫君什麼都好,可惜卻不如林公子一般性情高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