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茗、楚錚自平原郡回京,無甚急務,行得就慢些。楚洛水第二天派出的急報快馬,很快就追上了他們。原來楚洛水早就看“大江堂”不順眼,以前只是礙於兩國交好,現在出了“煙雨樓”這檔事。送走大長公主,楚洛水就抄了大江堂在平原城的窩點,抓了好些大江堂的人。一審還真問出名堂,原來楚軒居然和大江堂一直秘密往來,羿王弓的事自不必說,授意投毒寧小仙的事也水落石出。楚錚看得嘆息不已。
他無意瞞着趙茗,隨手就把楚洛水急報遞給她看。“我這兄長倒頗有皇室子弟風範,真能硬得起心腸。”他都不好意思再說楚軒還曾唆使羅聞楓,引誘寧小仙私奔的糗事。“毒殺自己妻子,生怕不死,還找了三方勢力下手。現在看來這大江堂就是其中之一了。”
趙茗看了也覺得十分厭惡,偏偏趙琪對此人癡心不改。聽到楚錚說起有三方勢力下手,不覺想起趙敏一直擔心的事。想想還是對楚錚說了,趙敏居然也插手參與投毒,聽得楚錚目瞪口呆。“葉門的太上忘情心法確實害人,”趙茗也嘆氣:“敏兒一直引爲心結,如果知道那寧小仙身處必死之局,可能會好受一些。”楚錚默默點頭。
護衛大長公主返回了太平宮,楚錚不敢停留,徑直回府拜見父母。楚名棠、王夫人近兩月沒見過他了,自然十分欣喜。“還以爲臭小子要在長公主府,耽擱會兒纔過來呢!”王夫人說着就想擰他耳朵。
“孩兒回來,當然是要先見父親母親。”
楚名棠、王夫人聽了大是欣慰。再是天道人物,兒子還是兒子。
楚名棠正要說話,忽報有外官求見相公,只得先出去一下。夫君一走,王夫人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這讓楚錚大爲奇怪:“母親,西秦覆滅,父親平生之志已遂大半。正該意氣風發之時,何以兩位大人似乎不太開心?”
“唉,”王夫人也面露愁色:“還不是那個趙啓封王之事鬧的。不過也好,逼得你父親痛下決心,要加速楚氏北遷。錚兒你這次有功未得封賞,亦有讓你漸漸隱退的意思。”
父母憂心忡忡,楚錚心裡酸澀不已。
相顧無言,楚名棠已快步返回。“來來來,讓爲父好生瞧瞧所謂天道人物。”父親戲語輕鬆,楚錚默默跪倒在他面前。楚名棠十分感慨,冥冥中自有天意,錚兒竟入天道,當年秦齊趙吳四國興起之時,背後即有天道之人支持。楚氏現在也有了,這纔是真正的帝王之基。
“母親,”楚錚突然開口:“孩兒有事需單獨稟告父親,楚一、楚二,你們也退下罷。”王夫人心知錚兒要勸慰夫君,轉身滿意離去。
“起來罷,錚兒。”楚名棠愜意地端茶細品:“天道人物傲立天地之間,你這一跪,爲父猶自惴惴。”
楚錚不敢起身,一臉躊躇真不知該從何說起。
“唔,看來你母親已告訴你趙啓封王的內情了。”楚名棠反而寬慰他:“吾兒無須愧疚當年行事不密。即便方家有意,此子成年尚早,屆時楚家必定已崛起北方。大不了爲父一人之禍,吾兒且爲文王矣。”
父親難得吐露心聲,楚錚更是羞愧:“孩兒想稟告的亦是趙啓之事。”
“說罷,鷹堂有何線報?”楚名棠漫不經心。
“不幹鷹堂的事,是孩兒親自安排。那趙啓……”楚錚還是吞吞吐吐。
楚名棠聽着有些不對,頓時坐直了,兩眼精光閃爍:“快說!”
楚錚嚇了一跳:“那趙啓乃孩兒骨血,自是移花接木。”
“咣啷”一聲,楚名棠呆若木雞,手裡的茶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你且問你,此事,此事有何憑據?”楚名棠澀聲發問。
“孩兒天生異稟、任督兩脈互通,重兒如此;趙啓,啓兒亦是如此。”
楚名棠沉默半晌,突然暴跳如雷:“楚一!”
楚一應聲而入,楚名棠一迭連聲吩咐:“速去祠堂,將家法取來!”
楚名棠親自動手,對着楚錚一頓荊條猛抽。父子倆頗有默契,一個默默痛揍,一個無聲捱打。直到楚錚背裳盡裂,鮮血滲出,楚名棠這才氣喘吁吁收手。
動靜還是不小,估計夫人也快到了。楚名棠這纔想起還有關鍵一問:“趙啓生母是誰?”他其實想問生死,擔心落在了趙茗手上。
楚錚默默跪着,一言不發。
楚名棠不禁冷笑,很想再刺孽子一句:太子妃你都敢招惹,還有什麼是不能言的。突然不覺倒抽一口涼氣,指着楚錚哆嗦半天,終於牙縫裡凝成一個字:“滾!”
他實在是不敢再問。
王夫人聞聲而來,看到書房一片狼藉,不禁嚇了一跳:“好端端地,竟何至此?”
楚名棠滿臉怒容,可奇異的是,王夫人分明感覺自家夫君精神有些放鬆。
“夫人,我等怎生攤上如此孽子。”楚名棠疲憊不堪,只想好好睡一覺。
“夫君,你不是要招三弟名亭議事嗎?如今三弟已是從西院過來了。”
楚名棠這纔想起,確實早約了三弟商議楚氏北遷之事。可早已籌劃熟思之事,只怕又要推倒重來。
“哎,還得要夫人向三弟致歉一聲。”楚名棠自覺精神萎靡:“爲夫實在疲憊,急欲一眠。”
王夫人連忙答應。自家夫君近月來失眠已久,終於難得有酣睡之意,還是錚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