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門刑無舫死了,無論是崇拜他的人,還是憎惡他的人,瞬間都難以接受。
荒野之中,遠近潛伏偷窺此戰的武林高手不知有多少,那一箭天外神射,讓大家都明白要學會管住自己的嘴。衆人悄然散去,徐老太醫帶着易容後的薛方仲更是逃得飛快。
亂世之中,沒人會爲難一個帶着隨從的醫師。徐老太醫沿途出手救治了些刀傷、箭傷之人,一路順利向北,直至進入草原。
深夜荒原寂廖,徐老也是武道宗師,頓時察覺到周邊動靜。不免驚奇:“薛公,這周圍都是你的人?”薛方仲微微一笑:“狼鼻子當然靈,我的雪狼親衛又豈是虛名。”說完反問徐老:“我們可是去柔然諸部?”
“不錯,有一人和薛公神交已久,如今正在月牙海恭候相迎。”
“可知此人是誰?”薛方仲名滿天下,神交已久的人多了去了。
“楚天放。”
“竟是此人!”薛方仲大吃一驚,心裡對義女私縱於他的一絲擔憂不復存在。
“這有何稀奇?”徐老不知內情,但也覺得無須大驚小怪:“太師尚且棄秦,昔日相國離趙,豈非理所當然?”
兩人談起楚天放,此刻楚老正是在月牙海邊焦急等候,不過不是爲薛方仲。吳安然銀哨吹了許久,赫連雪才姍姍出現。
楚天放一臉疚意並非作假:“赫宗主,你應該也有準確消息罷?葉門門主竟然突施冷箭——還望赫宗主節哀。”
刑無舫、楚錚一戰,有機會看到的人離得都遠,細節並不真切。不過天外飛來那一箭,自是衆目睽睽。
赫連雪面無表情:“請楚老行個方便,我想和吳老弟私下一談。”還認作“吳老弟”就好,楚天放頓時心中大定。
“楚家事先真的不知?”赫連雪自然最關心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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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不知,”吳安然坦然回答:“赫兄你也清楚,楚家根基已漸移此處。楚天放和楚名棠都認爲,楚錚最好是詐死脫身。”
赫連雪默然無語。
“赫兄,不知你接下來如何打算?”吳安然替楚家招攬之意溢於言表,這也很正常。
魔門中人性情淡漠,赫連雪對刑無舫一向也只有畏懼。如今畏懼不在了,老友相詢,赫連雪也答得痛快:“我還能去哪兒?西秦將覆,趙國去不得,就陪你在柔然混罷。”
吳安然不禁哈哈大笑:“誰陪你在這苦寒之地鬼混,老子現在只喜歡呆在上京守着一雙兒女。”
赫連雪嘿嘿直樂:“你我相交一生,就知道你腦子不靈光。楚家都知道你曾幾次三番救過我,要讓我在此安心,你不留下誰留下?”
吳安然頓時呆若木雞。赫連雪也不理他,口中一聲長嘯,立刻就有血刀宗門人從遠處奔來。當着吳安然面,赫連雪正色吩咐:“門主既死,以後就不要提什麼聖門了。我血刀宗已和柔然聖女約盟,從此大家安心草原罷。”想想又再吩咐道:“和林公子、星姑娘的聯繫,都一一掐斷!”
其實只是說給吳安然聽的,魔門中人向來現實,一確認刑無舫死訊,和林風玄、星光舞的聯繫早就斷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所以林風玄和星光舞,這一對以前在魔門、尊貴僅在門主之下的兩人,卻是在魔門衆人中最後得知刑無舫死訊的。
“師父他老人家,死了。”林風玄一臉悲傷,如喪考妣。
“確認嗎?”星光舞問得冷靜,眼淚已墜如斷珠。
“師父和楚錚依約邀鬥,激戰之時,趙茗那賤人竟然暗箭偷襲!”林風玄恨得咬牙切齒。繼而垂頭喪氣:“現在門中混亂,卻是誰也聯繫不上。”
星光舞笑了,臉上猶有淚珠:“你還不瞭解聖門?既然師父有難,誰還靠得住?——師兄,你給趙應傳信罷。”
林風玄不解:“師父不在了,我們還結交趙應作甚?”
星光舞擦去淚痕,認真描妝:“我要爲師父報仇。”
“好!”林風玄也是毅然點頭。
佳人有約,趙應又驚又喜。這段時間他正無聊得緊,樞密院晝夜燈火通明,楚名棠、方令信忙得團團轉,他在不在竟然無人留意;姑姑也不在宮中。好久沒有這種無人管束的感覺了。
儘管對星光舞一向裝扮心裡有數,今夜一見,趙應還是眼前一亮:星姑娘居然一身漢家少女服飾,金黃頭髮盡染青絲,唯獨星眸碧瑩依舊,更顯魅惑嫵媚。兩人來往膽子已大,如今幽會都是在林氏兄妹住處。林風玄恭敬爲趙應斟酒,看他還是一臉呆相,心裡一嘆,放下酒壺無聲退下。
星光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走過來站在趙應面前,纖手扯開衣襟,飽滿的胸膛頓時裸露。趙應大吃一驚,再捨不得挪開眼,還是開口言不由衷:“星姑娘,你這是何意?”
星光舞也不回答,順手連裙帶一起解開,隨着衣物滑墜,就這麼裸露一切,亭亭玉立在他面前。“聖門門主被殺,我們兄妹也算是聖門中人。還望公子搭救。”
一向高傲的美女如此乞憐,趙應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放心罷,有朕在,誰敢欺負你?”
火熱夏夜,幽香纏綿,趙公子今晚終於得償所願。
失去門主的魔門一片混亂,在趙境、關中之地的不用多說,最倒黴的還是蜀中魔門衆人。潼關一失,西秦兵部尚書顧維舟即攜天子劍入蜀,逼迫蜀中世家出兵。蜀中陸、李世家憤怒不已:就算出兵,勝負依然難料;且年前已經抽兵八萬,一旦再出兵,恐怕世家勢力先自抽空了。依着和楚家約定,魔門衆人趁機說動蜀中世家,乾脆利落一刀宰了顧維舟。然後就傳來刑無舫被殺的消息,衆皆驚愕,一切已是覆水難收。魔門衆人頓時爭執不一,誰也說服不了誰;蜀中陸、李世家倒是決心已下,反正到目前爲止,自身實力無損。大家以前向秦王稱臣,大不了就重新跪個陛下罷,只要勢力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