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療傷驚魂(上)

成親後的楚原如同變了一個人,這讓楚名棠、王夫人都暗自驚奇。成親後三日,楚原依足禮數陪郭穎“回門”拜見了岳父、岳母;更聽從楚錚的建議,鄭重拜訪了西院的“三叔”楚名亭。萬事俱備,夫妻兩人正式辭別楚名棠和王夫人,準備遠赴幽州,王夫人是真心捨不得郭穎同去,可看到楚原婚後因她產生的巨大變化,又覺得讓楚原隻身赴任反而不美。

上京城北門,是出發幽州的起始之地。楚原此去的隊伍有二百餘人,楚氏族人、雷堂護衛還有少量的郭府家將,楚名亭率楚軒、楚錚在北門郊外隆重送別。衆目睽睽之下,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楚名亭只爲表達他的善意;楚軒是剛悄然回京的、臉色憔悴;楚錚也無多話,只是對一身騎裝、輕紗覆面,靜坐在馬背上的三嫂略感驚奇。楚原一聲令下,風中舒展的“幽州都尉”旗幟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晴翠荒野。

“軒兒、錚兒,咱們也回吧。”楚名亭拿出了三叔的派頭。

雷堂護衛簇擁着叔侄三人進了城門,在城門邊上,俏麗的葉摘星牽着一匹紅馬正等候楚錚,看到他了也不說話,只是揚臉示意。楚軒心裡煩躁,一個俏丫頭居然也不正眼瞧他,忍不住喝道:“誰家婢女,如此無禮!”楚名亭也不認識一身侍女裝束的葉摘星,不過現在心境沉穩多了,只是含笑不語。楚錚聞言不得不對兩人低聲解釋:“大哥慎言,此乃太平宮侍女。”當即催馬迎過去。

“不用見禮!我今天爲三哥送行——現在是兩手空空了。”

葉摘星莞爾一笑:“大長公主召見,請駙馬隨小婢一行。”

葉茗找他只爲一件事,讓他靜養心神,準備好兩日後爲趙敏療傷。楚錚想也沒想一口就答應,葉茗卻又再三叮囑:“此事非同小可,敏兒經脈堵塞,傷及心神,療傷之時外界驚擾乃大忌,唯有在本宮秘室之內進行。到時候我會在旁全力守護,——你回去只可密告楚相本人,切記!”

楚錚諾諾而退。不過此刻楚名棠在樞密院散衙回府尚早,說不得直奔成奉之府第。

舒舒服服躺在巧彤香閨裡,巧彤陪着他卻極爲憂心。楚錚自不會瞞她這件事,蘇巧彤習武纔開始,本來懵懂不知,但聽到大長公主如此鄭重吩咐,情知其中必然有大凶險。“能不能再等等看,——等你佛門龍象功九層大圓滿再幫她治療?”楚錚只能苦笑,龍象伏魔功訣總共九層,每一層又分下、中、上三階,分別對應着每層功力的入門、小成、大成三個層次,凡塵大師終其一生,八十餘年勤練不綴,也纔到九層入門而已,就已經是天道高手了。楚錚自己天賦異稟,才十餘年,現在已經是八層下階(入門),但說到九層大圓滿,那成就可是在天道之上了,想都不敢想。何況,楚錚嘆口氣:“我練龍象功的確進展神速,可惜我能等,趙敏不能等啊。”見巧彤秀眉緊蹙,真心爲自己擔憂。楚錚心裡一動,語轉沉重:“雖有性命之危,可若不治好她——一旦成了魔頭,只怕首先就會加害與你。我只能奮不顧身了!”

蘇巧彤大受感動,見他眼巴巴不懷好意地盯着自己。心一軟,狠狠白他兩眼,還是羞紅着臉任由他恣意輕薄了一回。

回到逍遙侯府,楚名棠聽說了也是雙眉緊鎖。不過大長公主囑咐要先密告於他,顯見頗有誠意,可他不是武林中人,自是無從判斷:“此事幹系深重,錚兒你怎麼看?”楚錚頓時慷慨激昂:“大長公主同意療傷,顯然也擔心趙敏一旦入魔危害太大。若不冒險救治,只怕如當年葉門祖師再現——我楚氏危矣!”自己有可能功力大增的私利自是略過不提。楚名棠聞言緩緩點頭:“錚兒你能慮及楚家不辭兇險,爲父十分欣慰。吾意已決,待此事了,楚氏即爲你請封世子。”

收穫滿滿啊,兆頭很好。楚錚突然對再入太平宮信心十足。

每日戍時,宮門下鑰。太平宮和往常一樣陷入夜色和寂靜,楚錚是悄然入內的,如今的太平宮,八方矚目,楚錚自然小心翼翼。在密室的甬道前,燭火通明,葉摘星推着輪椅——趙敏坐在上面臉色蒼白冷漠,趙茗仰面靜立,正等着他。

上次來密室,趙茗有心遮掩,燭火全無,楚錚看得並不仔細。今夜再來,楚錚纔看明白:通向密室的甬道平直、緩緩往下延伸,距離石門兩三丈的通道中央是一個絞盤。上一次絞盤破損得只剩中間一根鐵棒,現在卻是重新裝配好了。不等葉茗吩咐,楚錚自覺地走到絞盤那兒,氣沉丹田,穩穩發力。絞盤收緊鐵鏈,拉拽石門——其實就是一整塊巨石——緩緩凸出,由於甬道有一定坡度,此時稍有鬆勁巨石就會滑回原處。絞盤自然比上一次的鐵棒好用力一些,巨石被拉出丈許即被機關卡住,露出密室門洞,楚錚這才鬆手喘氣。

趙茗示意葉摘星守在機關位置,她思前想後早已囑咐過這個心腹侍女:三人進入之後,就由葉摘星守在密室外,沒有聽到她本人親口下令,石門機關不得擅開。一切都只爲預防趙敏萬一入魔事態完全失控。

楚錚氣息漸平,跟隨她推着趙敏進入密室。也不等吩咐,葉摘星扳下機關,巨石緩緩滑落原處,只聽得一聲輕響,已是在外鎖死了密室。楚錚、趙敏都大吃一驚,趙茗卻神情如常:“不用擔心,密室內外皆已閉鎖,可無虞外界驚擾。”密室方圓近五丈,頂上石板嵌有數顆夜明珠,光如白晝,地面中央是一方石棺。趙茗自去石棺另一側盤腿坐了:“楚錚,敏兒,你二人靜心調息片刻,即開始療傷。——我在這邊靜候守護。”

楚錚無奈,只好把趙敏抱下輪椅。被楚錚抱在懷裡,趙敏儘管心理厭惡,還是不免臉涌紅暈。趙茗事先已經告誡過她,兩人療傷運功渡氣,肌膚相接自是難免,不過二人已有夫妻之名,自是無礙。趙敏雙腿以下毫無知覺,還是楚錚幫助解去外衫衣裙,兩人對面跌坐。

“敏兒,可以開始了嗎?”楚錚語氣盡量溫和,害怕刺激到她的心魔。

趙敏心裡很矛盾,姑姑一直都疼愛她,可這件事卻不聽她的反對,讓她心裡既迷茫又吃驚。她相信姑姑絕不會害自己,可姑姑是不是受了楚小賊的鼓惑呢?這讓她心裡更加厭煩楚錚。

“可以了。”趙敏輕輕開口,聲音非常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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