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爲什麼要救我

楚大總裁招呼自己,尹涼心裡打了個寒顫,怪怪的感覺。頂着強大的氣壓,微笑着接過熱茶,本想客氣的說聲謝謝,哪知人家壓根就沒再看自己一眼,尹涼識趣的自顧自品茶,脣齒留香,果然是好茶。

待到上菜的時候,尹涼看沐離的眼光已經不能用炙熱來形容了。大神級的人物果然不是凡人可比擬的,這樣上的廳堂下得廚房的男人現在居然是她的,心裡小小得意了一下。

沐晴用手肘碰碰尹涼,“怎麼樣?是不是被我哥驚豔到了,趕緊的打了標籤就真正的屬於你了,是你的男人了。”

尹涼還沉浸在那句“你的男人了”中,突然被近乎粗暴的拽到了椅子上。尹涼嚇了一跳,楚禹城這個男人是瘋了吧,咬牙切齒但是無力反抗。

“開飯啦!”

在沐晴“不用害羞”的眼神下,尹涼無奈的被換了位置坐到沐離邊上。

還從來沒有一頓飯吃的像今天這麼尷尬,原以爲會見到沐家父母的,沒想到沐離的爸爸媽媽是長期在國外定居的。 但是更加糟糕的見到了楚禹城。自從上次回國的禮物後,尹涼就有些不明白他的態度。追求?除了那隻表和那個吻以外,完全沒有什麼行動,即使是見到面也沒什麼交流。一直想找個機會把手錶還給他,但是之前一直太忙沒有機會,後來把這件事情告訴鄭陰陰,她又阻止了自己。她說這些有錢人根本不記得自己送出去多少禮物,平常人看來的奢侈品在他們來說就和吃米飯一樣平常,這麼拿着去還反而小家子氣了。沐離的追求是出乎尹涼的意料的,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沐離會開口要求交往,雖然兩人同事多年關係很好,但是很純粹,完全沒有一點逾矩的地方。她對沐離的好感從一進公司就有,她不是個主動的女人,如果沐離沒有開口或許這一輩子都沒有可能。雖然尹涼還是有點奇怪爲什麼突然之間沐離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她想給自己這個機會,所以她答應了。

藉着回醫院看願意,尹涼先溜了。從醫院出來,尹涼又看見了楚禹城,“你、”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上車,我送你回家。”

他輕笑着,把尹涼推進他的車裡。尹涼一聲不吭的繫着安全帶,到了小區,他停車後側過身子盯着尹涼。尹涼被他看得瘮的慌,有些無措的匆匆解下安全要帶推門下車。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隱隱約約的怒氣讓尹涼腦子很亂,她實在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什麼,兩人沉默了會兒。尹涼想起上次鄭陰陰說那塊表的事,想着就算自己小家子氣好了,終於開口,“我想,你上次的禮物對我來說太貴重了,有時間我把它……”

“你就想說這些?”

楚禹城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尹涼不明白到底什麼意思,胡里胡塗的點點頭。

眼前的車子呼嘯而過,徒留尹涼一人在原地,她其實心裡有點明白了,卻只能裝着胡塗。她曾經看見過一句話,大致的是,在人生這條漫長的道路上有很多人迎面而來,但是他不一

定是走向你,他只是路過你。

擦肩而過的人那麼多,誰也不知道哪個人屬於自己的,尹涼是個想太多的人,所以她避免一切的自作多情。

六月。

鄭陰陰和楊術帶着願意去了美國。急性白血病在這麼小的年齡發現治癒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一點一點的好消息從美國傳回來。尹涼正爲他們一家的美好未來正在開啓而感到默默開心的時候,鄭陰陰卻聲勢浩大的一腳踹開了她辦公室的大門。

一個濃重悲劇色彩,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踹開辦公室,這在一個個靠筆和豐富想象力的人腦子裡瞬間分裂出無數個版本。就連沐離也被不小的動作影響到,考慮到哭聲實在驚心動魄,他讓尹涼休假半天處理私事。

鄭陰陰被季潔帶來的人先接走,尹涼腦子裡還循環着剛剛在她哭喊聲中出現的字眼,願意沒了。她臉色慘白,前幾天願意還在她懷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把手上的幾個工作扔給別人,尹涼就準備離開。

“主編,你還好吧?”於美美猶猶豫豫的開口。尹涼有些詫異,她一向不管別人的事情,按現在的話來形容她,她就是個高冷美女。也就是這樣,她和所有人的關係都是淡淡的。但是相處久了尹涼覺得她人應該不像人看到的那樣,她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面對別人自然地就武裝起自己。

“謝謝,我沒事。”

於美美也不再多言,拿上文件離開了辦公室。

去找季潔的路上接到代妮的電話,兩人一起去醫院看鄭陰陰。

鄭陰陰安安靜靜的躺在病牀上,完全沒有了剛纔拼命哭喊的樣子。楊術滿眼血絲,滿臉鬍渣,狼狽的站在邊上。

鄭陰陰的那個家,除了銀行卡上定期不變的數字,這是唯一給她的--急性白血病,隔代遺傳。

以爲是遙遠的電視劇情節,沒想到就這麼突兀的闖進了生活,讓人措手不及。小願意還沒有兩歲,前不久大家還爲她長出的小牙齒拍照留念,她的成長相冊一本都還沒有用完。

“是不是我對願意不夠好,所以她纔要離開我。剛出生的時候,我偷偷的罵過她,我說讓她去死。現在她真的走了,是我對不對,是我讓她去死的。”暴風雨過後的平靜靜謐的可怕,清晰的能看見眼裡血絲蠕動的肆無忌憚。

倫敦的醫院裡,鄭陰陰說,貌美如花的我怎麼會生下這麼一個臭丫頭。香格里拉,媽媽和女兒的旅行,那回眸一笑,搖曳生姿,眼裡的那份寵愛可以融化滿山的冰雪。從什麼時候開始,臭丫頭變成了媽媽懷裡的寶貝女兒。

尹涼擁住鄭陰陰,感受到她身不由己的顫抖,此時此刻沒有辦法說出什麼安慰的話,只能這麼抱着她,“你是願意的好媽媽。”尹涼一直以爲鄭陰陰是無敵的,永遠有着一股渾然天成的熱烈氣場,再難再難的時候都不見她的一滴眼淚,現在那個躺在牀上眼神空洞面色蒼白的人是誰呢?

“我要出院。”冷不防的從那脣中飄出的四個字斬釘截鐵的直嵌白色的門。

“不行。”隨着門被推開,楊術嚴厲的拒絕。

鄭陰陰一反常態的沒有開口反擊,只是盯着他,像看一個笑話,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諷刺,拿起換洗衣物徑直走進了洗手間。

要不是醫院特有的濃烈氣味讓人難受,尹涼幾乎要以爲只是做夢。鄭陰陰張開身上的刺迎向楊術也抗拒所有人,她重新把自己掩蓋在濃重的妝容之下。坐到出租車上,她才放下一身戾氣托腮靠在窗戶上,顫動的眼皮落下了些粉末,落在空氣裡很快就和灰塵融爲了一體。

送鄭陰陰回家後她堅決的拒絕了尹涼留在她家,尹涼拗不過她只好罷休。

尹涼做出租車回到自己小區的那一刻,朦朧的睡意中驚醒,渾身冷汗。

走進自己家尹涼感覺到有些異樣,原本凌亂的鞋子變得整齊了。往裡走,一股熟悉的香味飄來,尹涼臉色露出笑容。

“涼涼回來啦!”尹媽媽拿着一把菜刀氣勢洶洶的從廚房小跑出來。

“媽。”

“哎,你爸前幾天從他一個老同事那裡拿來好多土豬肉,我送來給你嚐嚐。小陰還在不在這裡嘍?讓她也來嚐嚐,願意這麼可愛,我都好想她的。你看你們都差不多大,你也好考慮結婚啊,我和你爸也不用眼巴巴的看着別人羨慕了。”尹媽媽邊說邊走回廚房。

尹涼聽見願意這兩個字眼淚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再忍了,止不住的往下掉。趁着媽媽在廚房趕緊回到自己的房裡,蹲在地上抱着膝蓋讓壓抑的感情放肆的流淌。

晚上給鄭陰陰送野豬肉,到她家一直沒有人開門。原以爲她出門了,但是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人接,頓時感覺到不對勁,連忙聯繫到了房東,拿來備用鑰匙。

整瓶的安眠藥,如今空空如也。

“爲什麼要救我?死了多好,我的女兒都死了。”洗完胃小陰還很虛弱,她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的痕跡,就像蛋清打過留下的粘稠緊緻使她此刻的表情更加扭曲。

尹涼猛地站起來,一陣暈眩,狠狠的一個耳光扇在鄭陰陰臉上“你死了有什麼用?死了願意就能活過來麼?願意是生病走的,回不來了,她要是懂事了不會要看見媽媽這副樣子。”

“你怎麼可以這麼絕情?”鄭陰陰一下子軟了下來,泣不成聲。

“對啊,我最絕情了,你要是死了,我會扔掉屬於我們的一切回憶,我會忘記你的。你是我救回來的,所以,你給我好好活着。”尹涼背過身去不讓她看見自己落下的眼淚,快步出門,倚在牆上打了電話讓季潔來照顧鄭陰陰,自己跌跌撞撞的回了家。

回到家的時候媽媽已經走了,客廳被好好地收拾了一番,空氣中還瀰漫着飯菜的香味,餐桌上好好地擺放着媽媽燒的菜。她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到地毯上,一時間已淚流滿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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