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啊，你也快點去洗手準備吃飯。 ”蘇喬安故意轉移了話題。
那話說起來，她自己都心虛。
傅衍之很聽話的關了電視後從沙發爬下來，穿好了鞋子後自覺的去了廁所洗手。
吃飯的時候，褚江辭說，“等過了這段日子，我會帶着這孩子去戶口。”
“嗯。”蘇喬安下意識的看了眼正安靜吃飯的傅衍之。
讓他拋棄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重新融入進一個新的家庭裡，對一個纔剛剛遭受了重大打擊的孩子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
她正思索着，眼前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熱湯。
“把這個喝了。”褚江辭的態度堅決，她想推脫都不好推脫，只好乖乖將湯給喝完。
實際，她並不愛喝湯，尤其是在每天都要喝湯和藥的情況下，她更加反感這些湯湯水水。
如若不是因爲這些東西都出自於褚江辭的心血，她可能真的會萌生出要端着碗倒到廁所去的念頭。
熱湯下肚後，她再吃不下去什麼東西了。
年前胃口還好了點，過了年以後胃口變得很差勁，吃了點東西總覺得很撐。
見蘇喬安拿着筷子在飯碗裡戳來戳去又不真的吃下去，褚江辭蹙起濃眉，“吃飽了？”
“嗯……”
“你都沒怎麼吃吃飽了？”
“我不餓。”她老實的回答。
其實是因爲在咖啡館的時候，她請孫榮法吃飯自己也稍微吃了點東西墊墊肚，這會兒是真吃不下去。
聞言，褚江辭探身，手覆在她額頭，觸碰之處冷冰冰的，不似常人溫暖。
她喝了這麼久的藥，身體也不見怎麼好轉。
一到這種天氣手腳冰涼，跟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塊兒一樣。
褚江辭垂手握住了她搭在餐桌的手，一樣是冷冰冰的，他眉心深鎖，“怎麼這麼涼，你出去的時候沒有戴手套？”
“戴了啊”她不全副武裝基本不敢出門。
褚江辭輕拍了她手背一下，用誘哄的語氣說，“再吃一點。”
她看着碗裡還剩下三分之二的食物，頓覺壓力倍增。
勉強着吃下去，餘光瞥見涵養極好，小口小口進食的傅衍之，不由目光一柔。
看得出來衍之的爸爸媽媽將他教的很好，無論是吃飯還是做其他的事，他都很有條理也很有禮貌。
今早她起來去叫衍之起牀的時候，推開進去，裡邊的牀褥都疊放的整整齊齊，連衣服都疊好了。
他很懂事，懂事到讓人心疼。
吃過飯後，傅衍之想幫忙收拾，蘇喬安讓他自己去看看書看看電視，不讓他碰這些東西，說了很久，他才離開。
她收拾的時候，褚江辭也在一旁幫忙。
她只負責將碗筷搬運到廚房，下手清洗的人是褚江辭。
“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什麼事？”
蘇喬安猶豫了幾秒，“你說要給衍之戶口的事，要不要推遲一段時間再說？給那個孩子一點適應我們的時間，也給我一點接受的時間。”
褚江辭將剛洗好的碗拿出來，側眸睨了她一眼，“你想好了不要這麼快給他戶口？”
“嗯，我想那孩子既然跟普通孩子不一樣，那肯定需要更多一點的時間來適應我們。”她不想逼着那麼小一個孩子去接受他們這一對陌生的夫婦當他的父母。
她想只要時間相處的再久一點，說不定傅衍之能接受了。
褚江辭輕輕點了下頭，算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他垂眸洗碗，眼底掠過一抹深意。
他該怎麼說呢？他的褚太太時而聰明時而愚鈍。
她也不想想那麼小一個孩子怎麼會知道將求救的紙條交給她，還將自己的傷痕給她看。
也許傅衍之是真的可憐，也是真的遭受了不公的對待，但……
褚江辭脣角笑意輕諷，他可不認爲傅衍之是個多麼需要人保護時刻呵護着的小孩兒。
這麼小懂得審時度勢懂得看人眼色，以後要真的是長大了，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無所謂，傅衍之骨子裡是什麼樣的人，他並不在意。
既然蘇喬安喜歡，那他留着這孩子在她身邊，必要的時候，他也不介意親自動手敲掉那孩子剛剛長起來的幼齒。
——
傅衍之在這個家是絕對自由的，他的新父母不會跟孤兒院的人一樣對他動輒打罵，會給他吃給他穿，會給他好的生活。
他哪裡都可以去，沒有哪個地方是絕對禁止他進入的。
在蘇喬安和褚江辭洗碗的時候，他進了主臥。
主臥室很寬敞，看起來很溫馨。
臥室內有一面照片牆，牆的照片很多。
他只能勉強的認出來已經長大了的蘇喬安和褚江辭，看起來好像是兩個人從小到大的照片都掛在這面牆了。
穿着拖鞋踩在柔軟蓬鬆的地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乳白色的牀頭櫃，櫃面擱置着一張相框。
相框裡的人既不是蘇喬安也不是褚江辭，傅衍之疑惑的打量着。
伸手去拿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一側的維生素瓶，他愣了下，身子緊繃着，出於本能的去收拾，將撒出來的藥又給裝回去，期間，鼻子聞到了一點點不同尋常的氣味。
他將維生素瓶重新放好後，蘇喬安進來了。
“誒，衍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她並沒有介意傅衍之闖進了她的房間。
傅衍之主動承認了錯誤，指了指藥瓶子，小聲的說，“對不起，我剛剛把那個打翻了……”
順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蘇喬安輕笑，“沒事，衍之，你不用那麼緊張，打從我決定將你從孤兒院帶回來，我已經拿你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了，以後這裡是你的家，在自己的家不用縮手縮腳，也不用那麼拘謹。”
她說着停頓了下來，踱步靠近。
在傅衍之眼前半蹲下，看向他的目光澄澈且溫柔，“你爸爸媽媽的事情，我已經擺脫人幫忙查了，衍之，我知道你這一年多經歷過的所有事讓你對這個世界很失望，但是你不能心懷怨恨的長大，那樣，你爸爸媽媽也會很難過的，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