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江辭眼睛黑亮，灼灼逼人，她隱約還能從體會出那麼一絲的溫柔來。
心尖顫了顫，這種悸動是她無法控制又來勢洶洶的。
壓下心異樣，蘇喬安輕嘲的笑，“褚先生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你不信我？”
“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你這麼聰明的人還需要問第二遍？”蘇喬安頗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以爲我表現的夠明顯了。”
大多數時候，她是看不懂褚江辭的。
一如兩年前，她和褚江辭結婚了那麼久，她依然還是搞不懂這個男人的內心，總覺得……他離自己很遠。
現在，她也看不懂褚江辭是真心還是假意，算是真心，他的真心又能爲自己保留幾分？
他眼有着壓抑的憤怒，連帶着看向她的目光都變得攝人。
“好，我不跟你逞口舌之爭，你那麼能言善辯，我說不過你。”褚江辭生生壓下了即將噴薄而出的怒意。
能言善辯，這句話有趣了。
蘇喬安脣角始終揚着淺薄的弧度，似笑非笑，“糾正一點，你說不過不是因爲我能言善辯，而是你本來不佔理，褚江辭，出於禮貌問題，我是應該謝謝你救了我，可實際，我並不需要你來多管閒事，而且我希望你能客氣點稱呼我蘇律師或者蘇小姐，連名帶姓也好，喬安也好，我跟你之間現在的關係，不適合。”
褚江辭的臉色有些難堪，久久無言。
她明白，一個天之驕子，從來沒有向誰低下過高貴的頭顱，現在他耐着性子和自己說話，在他眼，也許認爲這是最大的讓步和最寶貴的施捨，可在她眼，她只覺得這種帶着目的性的接近是種羞辱。
“蘇小姐。”褚江辭有些咬牙切齒的叫她，“只要你開口，我可以退一步。”
退一步的定義是什麼呢？
放過姜家，甚至對姜家伸出援手。
何必呢？
且不說姜家和她之間尷尬的關係，單說這事是因他而起，現在他當了惡人又想當好人，哪有這麼便宜的好事？
“你可能誤會了，我來這裡充其量只是想看看這個棄我如敝履的男人死沒死。”
她像只帶刺的刺蝟，眼睛清亮，寸步不讓。
褚江辭的眼色很深，語調卻平緩了，“如果只是這樣，你又何必要幫忙交醫藥費。”
她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要真的是，褚江辭還能有機會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蘇喬安有些懊惱自己的多管閒事，沒有被挑破事實的尷尬，她直直的看着對方，“看到一隻流浪貓流浪狗，我也會施捨同情。”
像是想起了什麼，褚江辭緊繃的臉色和緩了些許。
她可以冒着大雨去找一隻流浪貓，證明她本性純善，遠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態度強硬。
很怪，以前他覺得蘇喬安的脾氣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現在他卻覺得她偶爾露出的小尖牙和爪子都變得那麼可愛，沒有咄咄逼人的窒息感，只有令他心疼的柔軟。
褚江辭的表情一再變化，令她感到嚴重的不適，尤其是他晦暗的視線落在她臉，她連表情都變得僵硬。
“我知道你沒那麼不堪，也沒那麼糟糕。”褚江辭語氣篤定，神情也變得認真且溫和。
蘇喬安心警鈴大作，這好慢性毒藥，一點點的滲透進你的身體，蠶食着你的機能，等發現，那種毒已經侵入了四肢百賅，無可救藥。
“需要我提醒你嗎？”蘇喬安目光清凝，“是你將我說的那般不堪，是你讓我覺得我是溝渠裡的淤泥，骯髒惡臭。”
輕飄飄的一句話，她將自己貶低到了塵埃，也讓褚江辭覺得心痛。
“對不起，我爲我那些傷過你的惡毒話語道歉。”
“真好啊”蘇喬安眼眶酸酸的，“一句對不起能一筆勾銷……”
她語氣有些自嘲、有些悵然，大概這年頭傷害人不需要成本。
可褚江辭想過嗎？
那些冷言冷語會讓她多絕望，多少次鼓起勇氣想跟他解釋清楚，可是他冷嘲熱諷的話將她擊退，連一絲靠近的機會都不給。
她擔着小三的稱呼，擔着被其他人的鄙夷和謾罵。
她不想變得跟刺蝟一樣，可她沒有辦法。
軟弱也好、哭泣也好，算換來了同情也換不來感情。
“我應該感謝你的，要不是你，也許也不會有今天的我，你過去說的沒錯，我能擁有現在的生活都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我不會去努力打拼。”
褚江辭看着她，沉默無言。
她走之前說，“我不恨你也不討厭你，只是我真的不需要你來爲我做什麼，如果只是爲了你的愧疚心，那麼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的在我跟前晃，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我很可憐，褚江辭，你活在你的世界裡，所以你認爲只要你妥協是最大的讓步，其他人應該跟着你的步調走，不是所有傷害都能一筆勾銷當做沒發生過的，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從來沒有出現過，我最愛你的時候，你厭我入骨，都那麼多年了，再濃烈的感情也會被時間一點點的磨滅。”
她很固執，在某些事情固執己見，圈地爲牢。
好她固執的走向褚江辭，追逐他的腳步，途風景再好，她也沒有被迷花了眼，始終堅持初心的想走到他身邊。
而現在……
她想不起來該怎麼去愛他，也想不起來她爲什麼要愛他。
連存在的理由都找不到了，她說服不了自己放下過去，重新相信他。
蘇喬安從醫院出來，深深呼出了一口濁氣，看到耀眼的陽光恍惚了一瞬。
她沒有重獲新生的感覺，只有無限的疲倦。
在外等候的林巖行色匆匆正準備進醫院，恰好在門口遇了蘇喬安，他很詫異，“蘇律師，您怎麼一個人出來了？總裁呢？”
“我不是他的保姆，你們總裁在哪兒，不應該來問我。”蘇喬安的語氣很冷淡，林巖一愣，尷尬一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總裁特地來這裡找您，我以爲你們會一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