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換個新腦子,白衣儒生想給一個大活人換腦子,多麼驚世駭俗的外科手術!
想不到他心智迷失,卻這般志存高遠,敢於挑戰人類醫學的新領域,要知道即便是在數千年後的現代社會,給人換腦這檔子事,聽起來還是匪夷所思,僅僅停留在幻想的階段,小說家衛斯理曾在一本科幻小說描述過這樣的事情,故事裡換腦子的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實施手術的目的是爲了轉移知識。
白衣儒生要我做科幻中的手術,是爲了什麼?爲了做醫學試驗,還是像衛斯理小說裡說的那樣,想縮短灌輸知識的過程?
要我精通什麼驚天的秘密呢?那麼緊迫?
我輕笑一聲,隨便問道:“爲何要換我的腦子?”那語氣就像隨口問熟人:“你吃了嗎?”
白衣儒生的眼神十分清澈,像兩汪山泉水,目光清明地回答道:“因爲你,不聽話。”
語氣也很隨便,就像回答我:“吃過了。”
他的心中一定有一個魔鬼和一個天才,只有魔鬼和天才的結合體纔會對別人的感受漠不關心,能心無雜念地專注於自己的領域,什麼邏輯什麼道德,通通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對於這樣的瘋子,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只有拖延時間,或許能等到救兵前來救我。
我決定拖着他聊天,給自己爭取多一點生還的機會,於是笑問道:“我不聽誰的話了?是君王嗎?”
這樣的問題白衣儒生明顯不感興趣,他有點不耐煩地說:“不聽誰的話?這我沒興趣,我感興趣地是,有人讓我給你換腦子,要知道,這樣的機會很難得。”
看來他只是一個癡迷腦科手術的瘋子而已,想從這種精神有問題的偏執狂口中問出點什麼,可能性不大,我有點懷疑,他背後那些人到底是不是衝我來的?
可無論如何,我得想法子躲過一劫,人都是有弱點的,偏執狂也不例外,像白衣儒生這種人目空一切,自視甚高,恨的就是別人懷疑他們的能力。
所以我也頗爲不悅,皺眉道:“聽聞世上只有天僉真人才有如此神通,公子你年紀輕輕,可不像是天僉真人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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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到質疑的白衣儒生果然生氣了,臉漲得通紅,大聲說道:“我雖然不是天僉真人,可我是在神山學的醫術,是天神授予的神通,哪裡就不如他了?”
他果然生氣了,看來我賭對了,我心中暗喜,嘴上冷哼一聲,繼續刺激她他道:“神山遠在南越國內,豈是人人能得去的?我沒見過你醫好的例子,就是不能信任你。”
冷眼看去,白衣儒生氣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臉色變得鐵青,他猛然起身,朝門外大聲喊道:“林氏,進來!”
他這麼一嗓子,氣勢還挺嚇人的,我的心突地一跳,差點被他嚇得。
應聲而入的是那個冒牌的林大娘,她俯首低眉地朝白衣儒生福了福:“公子有何吩咐?”
白衣儒生朝我揚起下巴,神情倨傲:“夫人請看,她是不是你身邊的林氏?”
我早偷偷研究過了,眼前的林氏和雙清苑的林大娘的確很像,只是她的眼珠子大得多,眼神也很勾人,我那天在茅房外面沒有防備,被她施了催眠術,所以這幾天,我根本不敢直視她的雙眼。
但我受不了白衣儒生一臉得瑟的樣子,便搖頭微笑:“她不是,因爲眼睛不像,眼珠子太大了,聲音也能不像,太撩人了。”
我的話音剛落,白衣儒生勃然變色,陡地上前抓過林氏的肩膀,纖長的手指竟然摳入肉中,滲出的鮮血將衣衫染出了朵朵紅梅,林氏痛得花容失色,咕咚一聲跪落下來,形如篩糠,不住地哀求道:“公子,公子請息怒,奴婢,奴婢明日便去挖那賤婢的眼珠子。”
她的聲音已不復平時的嬌媚性感,顯見疼痛難忍,只是她竟然要去挖林大娘的雙眼,讓我又驚又怒,這都是些什麼人啊,如此狠毒不通人性?
那廂裡,白衣儒生冷哼一聲:“如果明日取不回來,便將你拋去喂毒蛇。”
林氏伏在地上連聲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明日一定取來。”身子抖抖的站了起來,討好般問道:“公子還有何吩咐?“
白衣儒生睥睨了我一眼:“快去準備熱湯,給夫人沐浴淨身。天黑前,我便給夫人開顱換腦。”
我嚇得打了個冷戰,恐懼不已,這廝今天就動手了?怎麼辦?真的要被開顱嗎?別說是開頭顱了,就算是隨便在哪裡劃上一刀也夠我受的,古代的醫學設備和消炎技術都很要命的啊!
我忽然狠狠一掌朝那林氏扇了過去,林氏毫無防備,結結實實地吃了我一記耳光,我見得手,反手又是一巴掌,只聽啪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斷了,我定睛一看,是林氏,她的鼻樑骨,好像是斷了,形狀很古怪,鮮血流個不停。
哈哈,原來她的鼻子是個假體啊,我大笑着以派遣內心的恐懼,厲聲指責白衣儒生:“你的醫術如此不濟,我如何能信你?”
白衣儒生望了望林氏,又望了望一臉煞氣的我,似是被人戳穿了底細,惱羞成怒,又朝門外狂躁地喊了聲: “大成。”
進來的是那個車伕和那條兇悍的大黑狗,大黑狗聞到屋子裡的血腥味,興奮得尾巴直搖,盯着林氏,不停地流口水。林氏明顯瑟縮了幾下,不經意地往我身邊躲了躲。車伕神色如常,似乎對此見慣不慣,但他沒有像林氏一樣對白衣儒生行禮問話,只是站在跟前,眼神平和無波。
白衣儒生大聲說道:“林氏破相,暫時關進閣樓內,由你,負責給夫人沐浴淨身。”
我嚇了一跳,媽呀,不會吧,他是個男的!
白衣儒生似是知道我的顧慮,如嘲似諷般笑道:“夫人莫驚,大成是閹人。”
這車伕竟然是太監?我的眼睛轉了轉,不自覺地看向門外,那叫大成的閹人提醒我:“夫人千萬別犯傻,六吉是最喜歡吃人肉的野狗。”
他腳邊的大黑狗聽見有人說起它的名字,尾巴動了動,配合般朝我露出尖銳的牙齒,我的腳一陣發軟。
接下里不到半個時辰,大成便準備好洗澡用的熱水,滿滿的倒一大木桶,水面還灑滿了各色花瓣,現在是冬天,真不知道這些花瓣是從哪裡弄來的。
:“夫人,請寬衣。”大成站在木桶前,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站在木桶前,朝外面四周看了看,只有一張透明的簾子做遮擋,毫無隱蔽效果,而且大成就直愣愣地站在我面前!白衣儒生,隔着簾子看過來。
在夫君以外的男人面前寬衣解帶,我,做不到。
白衣儒生大聲呵斥道:“大成,還不侍奉夫人沐浴,錯過了時辰,小心性命不保。”
大成的眼睛終於動了動,小聲說道:“夫人,還是快快寬衣吧,不要讓小的動手。”
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就是洗個澡麼,有什麼了不起!我咬了咬了牙,心一橫,脫得只剩一件小衣,剛要走進水裡,忽然聽到一聲怒喝:“慢着!”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白衣儒生已經走了過來:“秋月公子的寵妾怎會如此粗鄙?這腰肢粗得像農婦一般,哪裡有半點輕盈美態?你們,有沒有找錯人?”
後面一句是對大成說的,大成面不變色心不跳,堅持說我就是秦桓之的小妾。
白衣儒生狐疑地看着我,忽然抓過我的手腕,把了把脈,臉色大變,失聲道:“夫人,你懷孕了?”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輕嘆一聲,一片悲涼,躲得了一次,躲不過第二次,那天我雖然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但是並沒有小產,只是真的尿褲子了。
孩子,都是爲娘不好,是我太大意了,沒有保護好你,現在我們落在這些變態狂的手裡,怕是生不如死,只盼老天有眼,你的父親能找到這裡,把我們救出去。想是這麼想,我根本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正在悲觀絕望之際,不防見那白衣儒生的神情黯淡,像是想起什麼舊事,喃喃地說道:“那年采薇也懷孕了,是我的孩子。”
我正在期待他的下文,他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好像剛纔沒進來過一樣。
大成弄散我的頭髮,拿起漂浮在水中的木勺不停地給我澆頭髮,我還頭一回讓別人給我洗頭,而且是個異性,我坐在水裡,默默唸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如果是真的開頭顱,會不會把我的頭髮都剃光光?想着頭蓋骨被鋸開的慘狀,我不敢再多想,如今之計,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實在不行,搶把手術刀,一刀了結。
沐浴完畢,大成給我換上一身潔淨的衣裳,還給我喝了一碗素菜羹湯,一個時辰後,他讓我到淨房去了一趟,這才把我扶到換了新牀單的牀上,我見白衣儒生並不在屋內,旁邊也無刀剪之類的工具,稍鬆一口氣,卻見大成站在牀邊眼睛盯着我,好像是要施展催眠術。
我陡然一驚,側身一旁,望向門外,這一看更加讓我魂飛魄散,白衣儒生手執一把明晃晃的利斧走了進來,眼神中充滿了殺戮前的興奮,嗜血的瘋狂,像是從電鋸殺人魔一樣。
我從牀上滾落在地,手腳並用,起來之前,衝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絕望地大喊道:“桓之,來救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