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的這所高中是全縣最好的,很多有錢人,都愛把自己的後代送到這所高中上學。這也就造成我們學校的學生大概分爲兩種類型,一種是學習成績好。憑自己能力考進來的草根子弟;另一種就是不學無術,走後門進來的官富二代。
我出生農村,爸媽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所以我自然屬於前者。而。被我撞的這個趙婕,卻是兩種類型兼備。
論成績,趙婕從進校以來就名列前茅;談背景,能跟她相比的學生也是鳳毛麟角。
除了這兩道光環。趙婕的相貌也是非常出衆的。
每逢新生到校,我們學校的男生都會在校貼吧上評選校花。趙婕兩年都上了榜,而且前年的票數竟然高居第一,比第二校花的票數高出五十票。
不過,去年九月的校花評選活動上,趙婕卻被第二校花反超了二百多票。
出現這種情況,並不是說趙婕越長越醜,或者第二校花越來越美,而是因爲她的脾氣,實在讓很多男生接受不了。
如果不招惹趙婕還好,一旦不幸招惹了,那麼你就慘了。輕則被一頓臭罵,重則挨一頓暴打。
而第二校花性格溫順,平易近人,和同學之間的關係都不錯。久而久之,喜歡第二校花的男生越來越多,投她票的男生自然就多了。
此刻,我藉着昏暗的光線看到被撞的這個女生是趙婕,我徹底慌了。早點知道是她,我一定會馬上跟她道歉,就算被她痛罵一頓我也不會還嘴。
可我不但沒有道歉,還反而跟她槓上了。脾氣火爆、從不吃虧的趙婕,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我該怎麼辦?
剎那間,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跑。
面對這種情況,最好的做法就是一走了之,希望趙婕並沒有看清撞她的人是我,那麼她也就不會找人報復我了。
來不及多想,我拔腿就跑。
看到我跑了,趙婕更怒了,氣急敗壞的狂吼,讓我站住、別跑。不過我哪顧得了那麼多,很快就衝進男生宿舍。
趙婕和我同班,如果她看到撞她的人是我,剛纔一定會喊我的名字。但她並沒有叫我名字,所以我僥倖以爲,她真的沒有看清是我。然而,回到宿舍不久,我就知道我錯了,趙婕不但知道撞她的人是我,而且還讓周濤帶人來教訓我。
周濤是我們學校比較有名氣的混混,手下面有很多小弟,不過對付我這種渣渣,他只帶着三個小弟。
我害怕捱打,所以我狡辯撞趙婕的人不是我,但周濤根本不信,說趙婕看到的人明明就是我。
然後,周濤就讓三個小弟打我。
他們下手比張國強更重,我躺在地上求他們別打了,我知道錯了。可我的乞求沒起到半點作用,反而還承認是我撞了趙婕。周濤聽了怒氣更盛,讓三個小弟再用力些打我。
開始我還能用手護住臉,後來他們把我的手踩在腳下,直接打我的臉。七個舍友都沒敢阻擋周濤,甚至偶爾還投來幸災樂禍的目光,最後還是周濤看到我流了好多鼻血,才讓三個小弟住手。
臨走時,周濤用腳踩着我的臉,冷聲道:“小子,以後注意點,最好別再招惹婕姐,否則你就死定了!”
晚上睡覺,我把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不讓那些舍友嘲諷的目光看到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更不知道明天怎麼面對全班同學。
顏面掃地我可以接受,畢竟兩天被打三次,我也不存在什麼面子可談了。而我最擔心的,其實還是害怕小姨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她肯定茶飯不思,擔心我再被同學打。我不想讓她爲我的事傷神。
可是,我能瞞得過小姨嗎?
明天放學我去小姨那裡吃飯,她看到我鼻青臉腫的模樣,自然能猜到我捱打了。所以我準備明天早上給小姨打個電話,說學校有事,我就不去她那邊吃飯了。
漸漸地,整棟宿舍樓都安靜了,我們寢室的舍友也都均勻的呼吸着。只有我,毫無睡意。
第二天,我怕舍友嘲笑我昨晚捱打,所以我等他們全都進教室之後纔起來洗漱。照了照鏡子,我本就普通的臉變得更難看了,青一塊紫一塊,一看就知道捱了打。
“陳陽,你就是個懦夫!”我衝着鏡子裡面的自己吼着,怒火上頭,我猛地把鏡子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去教室的路上,我儘可能的低着頭,但依然還是有不少同學看到我臉上的傷痕,隨後就對我指指點點,議論我是哪個班的。
聽到那些嘲諷言論,我的臉火燙火燙的,不過我依然埋頭裝做聾子,自顧自走向高二二班教室。
然而,我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被一個女生攔了下來。
這個女生,正是趙婕。
她穿着一套乾淨的天藍色牛仔服,兩條勻稱的長腿在牛仔褲的束縛中,變得更加渾圓修長。上身牛仔衣的鈕釦開着,裡面是一件白色t恤,看上去簡單大方,但又給人一種如同脫繮之馬的野性。
她似乎故意在等我,看到我來了,嘴角就露出一抹冷笑,右手叉腰,趾高氣揚的道:“陳陽,你昨晚不是跑的挺快嗎,怎麼還是捱打了呢?”
雖然我沒有看教室,但我能感覺得到,隨着趙婕的話音落地,教室裡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朝我看過來。而後,便是一道道刺耳的嘲笑聲響起。
那些嘲笑聲就像一把把無形的刀子,劃破我的血肉,然後插在心臟上面。儘管此刻的我已經沒有面子可言,但我還是忍不住羞惱成怒了。
我面紅耳赤的看了眼趙婕,她冰冷的眼神,瞬間擊碎了我心中的怒火。我就像一個不舉之男的命根子,剛有點堅挺的兆頭,卻轉眼又泄了氣。
我垂着雙臂,手心全是汗液。緩緩呼了口氣,低聲道:“我昨晚不該撞你,更不該逃跑,都是我的錯,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我知道,我確實很慫。可是,只要不捱打,慫點又有什麼關係?我不想再激怒趙婕,所以我希望用謙卑的態度,換她能放我一馬。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幾秒,隨即撇嘴道:“知道錯了就好。那我問你,如果老師問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你怎麼說?”
我沒任何猶豫道:“我就說是昨晚摔的。”
趙婕二話沒說,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顯然,她要的就是我這句話。我也正如承諾的那樣,當班主任問我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時,我說是我昨晚回宿舍時不小心摔的。
班主任叫周靈,二十五歲,讀過名牌大學,入職兩年就當上了班主任,可見她的工作能力是很強的。
她問我話的時候,我偷偷注意了她的表情,當聽到我說臉上的傷是摔的,她精緻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抹狐疑。不過,她倒沒有繼續追問,只是一臉深思的看着我說以後小心點,別再摔倒了。
班主任剛走,趙婕就來到我的座位,問我:“陳陽,你是怎麼給周老師說的?”
我如實告訴趙婕,她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想了想,她補充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並不是害怕周老師,只是讓她知道會影響我的心情,我的心情不好了,那麼你的日子就不好過。懂嗎?”
我沒臉沒皮的點了點頭,男人的尊嚴和麪子,統統被我拋到九霄雲外。雖然我覺得很憋屈,但至少趙婕不會再給我找事了,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就在上午最後一堂課前的十分鐘裡,趙婕被周老師叫到了辦公室,直到上午放學她都沒回教室。
我在教室裡如坐鍼氈,祈禱趙婕不是因爲我的事情被周老師帶走的。可是,有些事情,你越是不期望,它越要上演。上午放學的鈴聲剛敲響,周老師就給學習委員打了電話,讓他告訴我,馬上去辦公室。
我戰戰兢兢的來到辦公室,第一眼就看到趙婕站在裡面。
此刻的趙婕臉色非常不好,就像夏天暴雨來臨前的天空,暗沉無比,看一眼就讓我有種窒息的錯覺。看到我進來了,趙婕的情緒愈加激動,三步化作兩步,衝到我面前就摑了我一巴掌。
“陳陽,你完蛋了,我不會放過你!”
清脆的聲音迴盪在我的耳邊,導致我的耳朵一陣嗡鳴。而,周靈似乎也沒想到趙婕會這麼大膽,當着她的面兒就敢動手,硬是半晌都沒說一個字。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一刻,我完全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縱然昨晚我不該撞趙婕,縱然撞了她之後我不該逃跑,可是,她已經找周濤打了我,難道這還不足以彌補我的過錯?
我本以爲,如果我能像哈巴狗在她面前搖尾乞憐,她肯定會放過我,所以即便被打了,我還是忍氣吞聲。可我着實沒想到,此刻趙婕會當着班主任的面兒,扇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徹底將我壓在胸口的怒火激發了出來,我的雙眼赤紅,面目猙獰的怒視着趙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