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龍殿內。
真龍族的少年盯着蘇乞年,眸光有些灼熱,身爲真龍血脈,對於祖血之變的渴望,或許比這世間的任何一族都要強烈得多,古老的神獸之王,即便在遠古天界,也是令諸神都退避三舍的存在,甚至神話中,天龍曾獵殺過諸神,以神明爲食,這在神話中,都是禁忌之談。
“你渴望變強。”蘇乞年迎着少年灼熱的目光道。
真龍族少年略一遲疑後,重重點頭。
“給你們兩個選擇。”蘇乞年略一沉吟,道,“接下來,我等要前往真龍、鳳凰二族一行,你們可以選擇與我等同行,但不能保證揭開真相,若你們決定迴歸,在我等離去之後,可能再次遭遇兇險,第二個選擇,你們可以留在這裡,不過只能就此隱姓埋名,至少成帝之前,不能泄露身份。”
頓了頓,蘇乞年再次道:“你們應該清楚,你們身負先天陰陽體,若是選擇留下,在受到庇護與傳道的同時,若有一些嘗試,在不危及你二人的境況下,需要你們盡力配合,得到就要付出,這也是各取所需。”
人龍殿內,敖垣大帝看眼前這一幕,靜默不語,但只要是蘇乞年的決斷,三海人龍世家都不會拒絕。
聞言,真龍、鳳凰二族這對龍鳳胎兄妹彼此相視一眼,他們雖然年歲尚輕,但出身大族,一些基本的見識還是有的,這位年輕的巡天殿主雖然開口很直白,卻令他們心安,某一刻,他們也曾想要留下,這近兩年的時光,或許是他們最快樂的日子。
即刻,兄妹二人朝着蘇乞年,敖垣大帝各自恭恭敬敬一禮拜下,真龍族少年開口,鄭重道:“諸位恩德,我兄妹二人此生不忘,但父母尚在,我兄妹二人只求一個真相,即便化去這一身先天陰陽體,也在所不惜。”
“好。”蘇乞年頷首,沒有多說什麼,每個人都有爲自己的未來選擇的權利,同樣,也要準備好,爲每一個選擇付出代價,哪怕頭破血流。
一道璀璨的旋渦隨即在兩兄妹身前浮現,一股濃郁的生命清氣撲面而來,兄妹倆沒有猶疑,擡腳邁步,踏入其中,那裡是屬於蘇乞年的戰體天地。
半盞茶後,北海、西海兩大人龍世家,敖恆、敖昇兩位大帝聯袂而至,片刻寒暄之後,蘇乞年與三帝商定,由敖垣大帝與蘇乞年同行,另外兩位大帝各有信物相隨,到了真龍、鳳凰二族後,或能有所助益。
畢竟而今的人間衆目所視,大帝出行,怕是很難不引人矚目,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四帝齊入浩瀚星空,多半會生出不小的麻煩,甚至引來暗中的殺劫,且當下的三海人龍世家尚在禁足中,若是三位家主都離開人族星空,即便人間諸帝不會多說什麼,若是傳出去,難免不爲世人詬病。
人言可畏,古往今來皆如此。
接下來的一天,浩瀚星空再次震動,因爲年輕的巡天殿主,走出了人族星空,同行的還有東海人龍世家家主,敖垣大帝。
沒有半分掩飾,也沒有隱瞞目的意思,一條清濛濛的光路橫亙宇宙星空,橫跨一條又一條星河,直指真龍、鳳凰二族。
“這真是……無所顧忌!”
星空深處,有無上大帝冷哼一聲,覺得年輕的人族戰帝太高調了,八大神主剛剛鎩羽而歸,這是要借勢威懾諸族嗎?還是覺得諸皇之下,已經舉世難敵,那封鎮法可以壓制諸神血脈,對他們星空諸族,可沒有那麼大的威脅。
“這世間強者無數,尚未成帝,帝路還未走到終點,戰帝只是一種極境超越,但大帝領域,至高天壁在前,到了絕巔之境,已相差無幾。”
“諸神國度不會容忍這樣一個誅神者存活於世,輕慢只會招來劫數。”
“這種璀璨絢爛,上古蠻荒年間不是沒有過,但很多時候,過猶不及,只會招來橫禍,以爲蠻荒古史爲什麼會斷層,只剩下中期往後的不算完整的記載,那不是失落了,而是被打滅了!”
有古老的存在不時開口,發出陰冷的笑聲,他們活過了漫長歲月,甚至有一些連諸帝都認爲早已坐化的存在,在永生契機再現之後,也紛紛復甦,顯露出一角氣息,對於蘇乞年這樣一個後起的年輕強者,他們更多的認爲,其是被人界星空氣運所鍾,若非如此,這樣的年歲,想要走到這一步,上古之後,已經沒有這樣的土壤。
眼下,他們道出一些秘辛,自然也在星空諸族間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不過無上生靈中,卻沒有多少人信服,沒辦法,年輕的人族戰帝戰績太顯赫了,即便他們言語間多有奚落與酸氣,但心中卻忌憚到了極點。
這種境況,顯然也出乎了那些甦醒的古老存在的預料,他們也曾是星空中叱吒風雲的帝者,苦熬這麼多年,難道這些後輩強者們已經狂妄到了這樣的境地,連他們的話也不放在心上,這是一種缺乏信任感的體現。
在他們沉眠的這些年裡,星空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有古老存在露出沉思之色,本族的無上生靈的信任的缺失,那年輕的人族戰帝身上擁有怎樣的魔性,又帶給了這片星空怎樣的震撼,才能夠令身爲大敵的星空諸強,都不願貶低。
不理會這些復甦的古老存在,諸族強者眼中皆有異色浮現,他們想要看看,當下的真龍、鳳凰二族,對於人族到底是怎樣的觀感與迴應,那人世間的流言蜚語,各種中傷,那非我族內,其心必異的言論,是否令得兩族心灰意冷。
在這樣的亂世裡,在星空諸族看來,人族一定比他們更加艱難,這從當下現身的諸神血脈,沒有一個出自人族,就可見一斑。
近些年來,從諸神血脈口中,諸族或多或少,也都窺見一些不算隱秘的隱秘,比如在諸神國度內,是不存在人族的,而古老神話中,遠古年間,分明是有人族存世的,難道在古老的天界裡,人族如此孱弱,連一個神祗都沒有嗎?
諸神血脈對此緘默不語,哪怕是諸族暗中擒拿下幾個諸神血脈,嘗試截取記憶片段,也都無功而返,在諸神血脈的記憶裡存在着可怕的封禁,即便是大帝出手,也不能窺見一絲半毫。
不過,從已經走進星空的諸神血脈的身上,卻隱約可以窺見星空諸族的影子,只是相比於當下的諸族,也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不知是隨着時月的流轉,而退化了血脈,還是爲了適應長生路斷的諸天,而生出了未知的異變,與過往已不再相同,至少可以看得出來,諸神血脈對於當下的星空諸族少有看得上眼的,除了身爲天界生靈的優越感外,或許還存在其他的原因。
龍鳳天淵。
傳說中龍界與鳳凰古界兩大星空意志的交界坍塌之處,不僅孕育了無窮玄奇與造化,更有可怕的重力,歷來被真龍與鳳凰二族視爲歷練與造化之地,原本被兩族視爲禁地,但因爲屢禁不止,也就有所放寬,但一些涉及兩族血脈的造化之地,依然有兩族強者鎮守。
說是天淵,在浩瀚星空中看,卻是黢黑一片,更像是一口永恆黑洞。
此刻,在這龍鳳天淵之上,立着一名身量高挑,姿容絕麗,似乎令漫天星斗都黯然失色的女子,她背影婀娜,一身火紅戰裙絢爛,生有一頭如赤霞般的晶瑩長髮,只是那比玉石還要瑩潤的臉上,一雙眸子冰冷,映照出一株又一株如赤金澆鑄的巍峨神木,上面懸掛着無數恆星,灼燙的光和熱,像是可以焚煮星海。
倏爾,她似乎有所感應,有清冷的聲音響起:“應該差不多要到了。”
隨着其話音落下,在其身側,幾道威嚴的身影由虛化實,緩緩浮現,當中一位英姿勃發,背脊挺拔,披一身火紅戰袍的中年男子略一遲疑,開口道:“那位年輕的戰帝與敖垣大帝同行,難道我等真的要拒之門外,未免有失禮數了。”
無論是想進真龍族還是鳳凰族星空,都要橫渡龍鳳天淵,才能得見唯一入口,現在他們鳳凰一族先一步橫在了天淵前,而真龍族的諸王尚未到來。
一頭赤霞般的絢爛長髮微漾,火紅戰裙獵獵而動,絕麗的凰族女王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你怕了。”
中年男子挑眉,道:“不是我怕了,兩位大帝齊至,即便我等身爲王者,惹惱了那兩位,也根本不夠看,這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我是怕白白被鎮壓,若是那兩位不願離去,我們守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若他們專橫獨斷,一意孤行,註定了將與我兩族背離,至於真龍族,你怎麼知道他們不來。”凰族女王冷哼一聲,“事實證明,人龍血脈只是恥辱,難道你們想再衍生出所謂的人鳳,人凰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