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兩道咳血聲幾乎在同時響起,一道來自那位戰天宮執事,一道則來自那位戰天宮大主事。
只是,兩者不同的是,一個是被嚇得,一個是被氣得。
而無論是被嚇得,還是被氣得,在正身殿炸開的那一刻,都已經顏面掃地,來自人界星空五域大地的諸部族中人,數以千雙,乃至萬雙的眼睛盯着,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人界星空。
這必將成爲諸族戰史上,極其深刻的一筆,而他們,也註定了會被釘在第一戰域的恥辱架上。
“闢地境?”
有沉渾的聲音響起,這是一位神聖執法,冷漠的眸子,浮現出一抹異色,但也僅此而已,合共四位神聖執法,並未因爲對手只是闢地境,就生出半分小覷,他們分立於四象之位,神聖氣機交織,令這正身殿廢墟上空,竟飄起了鵝毛大雪,冰冷的氣息,如寒冬降臨,不少臨近的諸部族大能面色一變,連忙護持族中的年輕子弟後退,這是穀雨道場的神聖執法,素來以冷酷與殺伐著稱,即便是真的波及了,也只能怪他們自視不清。
“你們,也不問因由嗎?”
蘇乞年擡頭,語氣一如最初的平靜,這不禁令河牯心中嘀咕,到底還要怎樣的場面,才能夠撼動這一位的心境。
他已經感到了深深的無力,連穀雨道場的神聖執法都被驚動了,今日註定了難以善了,他目光微不可查地瞥一眼兩個孫子,心中暗暗決定,若是接下來,有一線希望,也要將兩個小子送出去。
至於他自己……
河牯深吸一口氣,哪怕肌體在神聖威儀下不由自主地顫慄,但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快要忘了年輕時那顆滾燙的心,不可否認,今天他衝動了,沒能壓制住自己的脾性,但若要問他,後悔嗎?
這世間沒有那麼多的後悔,只是需要揹負的輕重不一,若是時間倒轉,再來一次,他捫心自問,一定還是同樣的選擇。
嗡!
迴應蘇乞年的,是四股強大的神聖戰氣,四位神聖執法,這一刻竟結成了戰陣,地、火、風、水四股強大的法則氣息沸騰,四人同時結印,正身殿廢墟上空,竟出現了一口如山嶽一般巨大的四色法印,地火風水四重法則神鏈纏繞其上,恐怖的勢,將這無垠戰土的堅固虛空,都壓得火星四濺。
轟隆隆!
下一刻,這四色法印朝着蘇乞年鎮落而下,所過之處,真空寸寸粉碎,恐怖的殺伐氣,令廢墟中跪着的一羣大能齊齊咳血,至於原本尚未驗明正身的一羣年輕弟子,更是早在四位神聖執法結成戰陣的瞬間,就帶着族中弟子退了出去……河牯也不例外。
半空中,來自戰天宮的執法主事眼角直跳,這出手能不能顧及一下戰域同道,他分明看到,那跪在血玉鑑前的幾名雜役,此刻大口咳血,眸光都有些渙散了,顯然被那散溢的神聖殺伐氣所傷,神庭有損。
至於那位戰天宮大主事,此刻眼中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四位神聖執法,在穀雨道場刑堂有赫赫威名,四人一母同胞,又同時成聖,各自執掌地火風水一種道法,心無旁騖,甚至在聖境小成之後,得到穀雨刑天指點,衍化出一式四象印,穀雨刑天不吝讚歎,有幾分無上王策之威,而四象印出世之日,四人聯手,竟將刑堂一位大成聖者生生鎮壓。
而今,這四位神聖執法,已瀕臨大成,甚至在衆多聖師間,都在流傳,而今的四人聯手,或許足以鎮壓絕頂大能。
不僅僅是因爲四象印,也因爲四人殺伐凌厲,從不容情,在穀雨道場刑堂中,出手最多,無論是在第一戰域中,還是遠赴星空邊界,抑或是古天路上,都有這四位的身影,堪稱是第一戰域諸年輕弟子,最忌憚的幾位神聖。
此刻,四象印鎮落,恐怖的法則之勢,甚至瀰漫出恢宏的道音,那四重法則神鏈交織之處,隱隱有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浮現,壓得虛空哀鳴。
戰天宮大主事心神顫慄,竟有幾分面對聖主的感覺,即便只是幾分氣象,也堪稱可怖了,至少可以佐證他的猜測和戰域中的傳聞,即便是絕頂聖者,在這四象印下,也唯有被鎮壓的下場。
四象印似緩實快,幾乎在瞬息之間,就到了蘇乞年頭頂三尺之地。
但這三尺之地,卻像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四象印定住了,像是遭遇了一層無形的壁障,半空中,四位神聖執法眼中幾乎在同時迸射出刺目的光束,他們擡腳邁步,竟同時出現在那四象印的四角印身,重重踏落下去。
轟!
如山嶽一般的四象印劇震,而後迸發出驚人的法則之力,地火風水四重法則之力交融,四色印身竟漸漸朝着混沌色變化,而印身上,也有絲絲縷縷的混沌氣垂落,那威嚴氣息,須臾間,暴漲了何止一倍。
不遠處,那位戰天宮的執法主事呼吸一滯,眼中也浮現出濃濃的忌憚之色,這傳說中的四象印太恐怖,哪怕他已經臨近大成之境,只是觀摩,也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那印法中,此刻竟滋生出一絲淡淡的超脫氣息,不愧是經由穀雨刑天指點而衍化出的絕世印法,這一印,已有一分聖人之威,足以輕易鎮壓絕頂聖者。
不過,更令其駭然的是,那年輕的闢地境強者,居然憑藉一己之力,將這四位神聖執法,逼迫到了這一步。
嗡!
四象印轟鳴,在朝着混沌印蛻變,哪怕未曾得盡全功,也壓得銀光絢爛的虛空壁壘浮現,並深深凹陷了下去。
而恐怖的威壓,也徹底驚動了山路更深處,那座正身殿偏殿內的諸神聖傳承的強者,一道道神聖氣機升騰而起,一股股輪迴意志也隨之投落下來,哪怕是諸聖都心生搖曳,誰敢在第一戰域前生事,甚至與第一戰域的神聖交手,這種氣象,哪怕是諸聖都感到心悸,這是凌駕於他們當中大多數人之上的絕強戰力,由此也可見這第一戰域的底蘊,那瀰漫混沌氣的印法,堪稱驚世殺伐。
什麼!
僅僅只是剎那之後,正身殿廢墟上,那跪着的戰天宮大主事,瞳孔就劇烈收縮,因爲在那一襲白袍的身影頭頂之上,那三尺之地的四象印,隨着四位神聖執法衍化至極境,也未能再次下降半寸。
三尺之外,虛空哀鳴,氣浪翻滾,席捲高天。
而三尺之內,風平浪靜,甚至不聞一絲波瀾。
不可能!
半空中,那位執法主事勃然色變,而四象印上,四位神聖執法,冰冷而嚴酷的臉上,也終於浮現出一抹罕見的驚容。
自四象印衍化之日以來,從來都是他們逆伐而上,四人一母同胞,一心同體,聯手之下,幾乎直追那些年輕霸主,當有堪比年輕至強者的逆伐之力,今日卻連一個闢地境的年輕後輩,都鎮壓不住。
透過四象印,他們看到了那個年輕人擡起的雙眼,彷彿比星空還要深邃,比混沌還要浩瀚,就這麼自始至終,平靜地注視着他們,而那鎮落的四象印,他們未曾在這雙眸子裡,看到半分倒影。
也就在這一刻,蘇乞年雙目微闔,再睜開,平靜的眸光中,一股難言的氣息綻放,那眸光微亮,並不刺目,更無驚天動地的聲勢,但那頭頂三尺之外的四象印,卻像是遭遇到了最恐怖的混沌大爆炸,似乎有一尊古老的神祗,自那混沌氣中誕生,揮動巨斧,開天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