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年蕭家大難,還是一位忠心老僕以自己的骨肉將他替換了出來,之後便流落江湖,受盡白眼與屈辱,才養成了一副陰狠毒辣的性子。無意中得了一部星宿魔宗殘經,以爲自家就此飛上枝頭成了鳳凰。誰知見了莫孤月,再到星宿魔宗本宗之中,見識了一番本宗景象,立刻被震得不輕。
但他也不是服輸的性子,得知了星宿魔宗修行精進之秘,暗中擊殺了不少同門,掠奪其修爲,千辛萬苦才練就兩道白虎星神,萬沒想到京師城外一戰,竟被凌衝以劍術悉數破去,還落得個狼狽逃竄。之後跟隨曹靖深入天星界,見識了真正的玄陰老祖出手之威勢,更加野心火熱,但曹靖不知爲何,就是瞧他不順眼,強令將他拘束身邊,名爲保護,實則監視。
蕭厲不敢反抗,只能隱忍至今。七曜元靈把手一揮,一道玄奧意念飛出,落入他眉心,又道:“此是四靈四象真法法訣,又經你師喬依依重新推演,融匯了仙都門煉器之術,你修煉之後,便可將那座四靈星宮據爲己有,成爲一大臂助。曹靖隕落就在這幾日,你且安心修行,等候消息罷!”
蕭厲腦子微微一暈,紫府中已多了一篇金光燦然之法訣,細讀之下,果然奧妙無窮,先前他只得了白虎七殺監兵元神之法,但這篇四靈四象真法中卻包羅了四靈星域修持之道,尤其難得的是還有祭煉四靈星宮的法訣,修煉之後,果然能剋制曹靖的器修之法。
蕭厲心頭髮狠:“曹靖啊曹靖,你橫行霸道慣了,等我修成此法,奪取你的四靈星宮,令你畢生苦功化爲流水,倒要看看你是怎樣一副表情!”七曜元靈畢竟是法寶之身,思維意識天生與生靈不同,也懶得去管蕭厲的想法,既然星帝有命,自然就做了。忽然咦了一聲,七道星力本源光芒大放,一閃即止。
蕭厲吃了一驚,又不敢多問。正是凌衝以神宵天眼符偷窺國師府,被七曜元靈發覺,以一道星力神光回擊。日月五行輪是何等身份修爲?一道神光便足以斬殺凌衝這樣的小輩,晦明童子又橫插一槓,將星光不着痕跡化解掉。七曜元靈冷笑一聲,說道:“果然有同道中人到了!”將手再揮,這一處七曜空間自然關閉,外界一團碩大魔光也自隱逸無蹤。兩件法寶通過凌衝暗中交手一記,不落痕跡,除卻當事人之外,連曹靖新晉的法相修爲也未曾發現半分端倪。
凌衝吃了一個暗虧,險些被日月五行輪作法擊殺,徑自回到張守正府中。老管家早命人往宮中送信,告知凌衝到來。張守正接信之後,命張亦如動身前來迎接。凌衝回到張府,便見張亦如迎將出來,躬身施禮。多日不見,這位少年師侄心性越發沉穩,往昔種種跳脫孤拔之氣一掃而空,顯是這幾日跟隨乃祖歷練,頗有成效。
凌衝笑道:“師侄不必多禮。”張亦如亦是煉罡境界,苦苦尋求凝結金丹之機緣,細看這位師叔,先前凌衝修爲固然深厚,但也有其窮盡之處,但眼下一見,卻覺其人周身氣息縹緲,身內似有山川之險、吞納虛空之妙,竟再也瞧不通透,不禁大吃一驚,不敢多問,只得說道:“家祖得知師叔無恙歸來,甚是歡喜,只是眼下宮中之事甚忙,不克回府。另外太子殿下得知師叔之事,大是讚歎,特命弟子來延請師叔入宮一見。”
張守正爲人剛正不阿,對凌衝一腔熱血,立誓要平定靖王與曹靖之亂,大加讚歎,因此在太子駕前大力保薦。大明素來倚重仙家弟子,尤其聽聞靖王帳中竟有魔道修士聽用,更是求賢若渴。似凌衝這等出身官宦,又拜入玄門正派的嫡傳弟子,正是求之不得,聽聞其名,當即非要見上一見。
凌衝笑道:“也好,這位太子久聞其名,我也正要見上一見。以師侄看來,這位太子爲人、爲政如何?”這卻是考量了,張亦如雖是張守正之孫,卻更是太玄劍派弟子,太玄劍派對人間王朝更迭,尤其這等親族相殘,爭奪江山之事,向來不肯摻和,準張亦如下山不過是看在其祖的面上,日後還是要回到山門修道纔是。但人間歷練亦是修行的正途,凌衝一來是考校他爲人處世,能否查知人心,二來也想聽聽其對那位太子的觀感。
張亦如沉吟片刻,說道:“太子殿下算得上雄才偉略,只是被壓制太久,性子不免有些急於求成。家祖便曾言道,若是天下太平,這位殿下繼位,定是難得的明君。但如今兵禍四起,殿下心切大明社稷,施政用人,不免有些剛愎自用了。”
凌衝笑了笑,說道:“好,我知道了。此人究竟如何,待我見上一面便有分曉。你先稍後片刻。”大袖一揮,一道劍氣騰空,啪的一聲爆散開來,化爲無形流風,露了一手煉罡級數的精妙劍術。張亦如百思不得其解,這招劍術可不見得如何高明,京師中正是藏龍臥虎,凌衝施展劍術也未想瞞過誰去,有許多正道之士見了,只撇了撇嘴,也懶得理會。
過不多時,一人大笑而來,卻是一位大漢,正是沙通,老遠叫道:“你小子果然沒事。我在京城轉悠了好幾日,怎的現在纔到!”二人在雁門關前分道揚鑣,沙通本欲隨他去蠻軍大營,被凌衝阻攔,請其先到京師等候。沙通早到幾日,閒來無事,倒是將京師中各大有名的飯館逛了個遍。如今京師被圍,物資緊張,許多飯館閉門歇業,但有些百年老店自有辦法弄來些新鮮肉菜,還要應對達官貴人,不曾關張。
沙通着實一通胡吃海塞,連肚子都大了一圈。凌衝笑道:“沙兄倒是有口福,我要去宮中見一見太子,你與我同去罷!”沙通大喜,笑道:“我這幾日吃遍了京師各大館子,只剩皇宮裡御廚的手藝還沒嘗過,正尋思摸進去瞧瞧,正好!正好!咦,這不是葉向天的小徒弟麼?”
當年他不知好歹,招惹葉向天幾個,被其出手禁錮,帶回太玄峰。雖說後來才知是乃祖與郭純陽之算計,但對葉向天向來沒甚麼好臉色,見了張亦如自然也不會笑顏如花。張亦如也有些忌憚這位海中大妖,望了凌衝一眼。
凌衝笑道:“事不宜遲,你要嘗御廚的手藝還要快些入宮,不然天色一晚,就只能吃些殘湯冷炙了!”沙通一驚,叫道:“還不快走!”三人往宮中疾行。張亦如有太子欽賜的通行金牌,自然暢通無阻。凌衝入了皇宮,暗自打量,這座宮廷大殿連綿,佔地極廣,風格亦是粗獷,其外又修築了寬闊城牆圍拱,撇去天子所居這一條用處,分明便是一處龐大之極的軍事要塞。可見當年成祖修築之時,更多的是考量與北方蠻國戰事之用。若他泉下有知,千年之後又有一位藩王起兵,與他當年所爲如出一轍,不知又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