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擺手道:“我這陰神化身修的是噬魂劫法,專要害人方能精進,宅心仁厚四字着實讓人笑掉大牙,師兄還是莫要尋我開心了。”他的修行被噬魂老人算計,煉化了白骷髏、嗥月道人與一具不知名元神入駐的飛僵,這纔有足夠龐大之真氣魂力供給,一舉修成金丹,連噬魂幡也得了反哺。噬魂劫法有載,一旦煉化了其他生靈的真氣元神,便是一條不歸路。
十七顆陰屍骷髏就算留在手中,所得戰力也不算大,反而比不得專心運使噬魂幡來的法力精純,還不如舍給佛門,留一段香火情面。有此一着,碧霞和尚今後也不好意思不盡心盡力,看顧凌家安危。
碧霞和尚笑了一笑,腦後現出一團佛光,展布開來,內中金光燦燦,乃是一處清淨世界,一指那十七顆陰屍骷髏喝道:“爾等無辜遭劫,受盡苦楚,乃是宿孽糾纏所至,今日幸有良機,先入老僧這佛國世界,借無邊佛法,洗去一身戾氣,再來持誦經文,參悟奧妙,自有脫劫超拔之日。還不速來!”
十七顆陰屍骷髏被佛光一照,都露出畏縮之態,聽聞碧霞之言,一個個悲嘯連連,似乎下定了決心,驀地化爲團團流光,鑽入佛國世界,只打了個滾,被佛光沾染,立時露出安詳笑容,再一滾,現了陰屍元身,一個個盤膝坐定,口誦佛經。
凌衝目露神光,往那佛國深處望去,卻見佛光浮沉,瞧不分明,讚歎道:“果然佛法無邊,不愧爲清淨世界、無邊極樂!”碧霞和尚收了陰屍骷髏,面上微露凝重之色。十七顆陰屍骷髏身上的戾氣、殺機、業障極多,以他之佛法修爲,也只能勉強以佛光鎮壓,再慢慢令其開悟,聞言笑道:“師弟此言差矣。佛法無邊,玄門之中亦有玄妙。洞虛劍訣亦能開闢虛空,自生一界。就算是噬魂劫法,修至最高境界,也能自闢一處天地。師弟身兼玄魔兩道最高法門,這份機緣可謂亙古未有。只是玄魔雙修,真氣不能相容,自古以來,聽說只有癩仙一人能平衡陰陽,飛昇仙界,師弟還須留意纔是。”
凌衝道:“癩仙之事我曾聽家師提起,言道其也並非能平衡玄魔真氣,最後飛昇仙界,想來也是玄門道訣佔了上風,不得已而爲之。倒是師兄鎮守金陵數十年,究竟所爲何事?”他修成金丹,眼界自然不同,碧霞和尚無論資質悟性,皆是上上之選,類似於葉向天一般,必是普渡神僧嗣法之人,普渡神僧入滅之後,必是碧霞和尚接掌楞伽寺一脈。這般重要人物,卻在金陵城中一呆就是數十年,要說無有圖謀,那是打死也不信的。
碧霞和尚哈哈一笑,說道:“師弟修成金丹,修道界中一些秘聞也有資格與聞,至於我爲何坐鎮金陵數十年,一來是方丈算出我之機緣就在此處,二來也是爲了一場魔劫預做準備。果然我能結識師弟,便是機緣到了,至於魔劫之事,不必我來饒舌,師弟回山,郭掌教自會與你分說明白。”
凌衝點頭道:“原來如此,魔劫之事我也有所耳聞,之前是道行不到,聽也無用,等回山之後叩問掌教恩師便是。京師之事,不知碧霞師兄有甚麼風聞麼?”楞伽寺坐鎮京畿之地,歷代皆受皇封供奉,有這一座極大叢林鎮壓,也不會坐令魔教攪繞社稷,碧霞和尚真身在此,但手眼通天,說不定就知道幾分京師內幕。
果然碧霞和尚沉吟道:“靖王起兵作亂,帳下亦有能人,指點他分兵兩路,一路取金陵,一路直取京師。又有魔教之輩攪風攪雨,趁機作亂,如今京師之中可謂風雲聚會。惠帝得聞靖王反叛,一氣之下,重病難起,已有多日不曾露面。如今乃是太子監國。”
凌衝點頭:“這位太子在東宮呆了十幾年,被壓制的狠了,好容易得了機會,怕是要大幹一場。”大明如今這位太子向來十分低調,他老子惠帝老當益壯,年級一大把還要曹靖練些壯陽御女的金丹進貢,精力旺盛。若非靖王造反,一氣之下病倒,也輪不到太子出頭。
當初凌衝隨張守正學儒之時,曾聽其點評過這位太子,說是溫良恭儉,算是一位有能的儲君。但言下之意,似乎還有些欲言又止。凌衝以噬魂劫法修成金丹,對人心鬼蜮的把握又進入一個新的境界,回想彼時張守正言情聲貌,已然心中有數。
世上有許多人自認爲懷才不遇,被壓抑的太久,一旦釋放出來,總會做出一些急功近利之事。早有風傳這位太子對曹靖與靖王深自厭惡,常常說道若是自己登基,必要這兩個好看。如今太子監國,又有大義在手,還不知要鬧出多大風雨來。
惠帝疏懶之極,每日只顧縱情享樂,從來不理朝政,數十年不曾早朝。大明江山運轉,其實全靠文淵閣幾位大學士。張守正身爲首輔,更是通宵達旦,熬盡心血。但惠帝此人疑心極重,自家享樂之時,卻還要牢牢把握住大權,但有大事,必要報入內宮,聽其決斷。不然他若放權,以張守正的手段,又豈會聽任靖王作大,乃有今日之患?
碧霞和尚修煉佛門秘術,有先知之能,說道:“師弟所言極是,未來尚多有紛爭呢!”凌衝哈哈一笑,起身告辭:“今日別過,待我自京師迴轉,再來尋師兄談天。”身形如泡沫般消失,露了一手上乘法術。碧霞和尚端坐蒲團之上,嘆息一聲:“哀民生之多艱,苦哉!惜哉!”
且說凌衝陽神越過雁門關,一路飛馳,已離京師不遠,遠遠見到京師之上共有十幾道龍氣沖天而起。最粗的一道化爲一條老龍,只是神氣懨懨,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另有一條白龍卻是精神抖擻,顧盼雄飛,似有得意之狀,壓得其餘幾條龍氣紛紛低頭。城外卻有一條黑龍之氣貫天而起,猙獰兇惡,對那老龍與白龍虎視眈眈,恨不得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