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是不是在騙我? 帶2650鑽石加更

渾然不知自己被當成軟肋的李懷玉若無其事地跨進了門。

“咦,柳大人和二哥都在啊?”

江深看看她,又看看牀上板着個臉的江玄瑾,一時有點糊塗:“弟妹你這是?”

“我方纔去送客了。”懷玉走過來,很是自然地在牀邊坐下,轉頭一看柳雲烈,皮笑肉不笑地道,“柳大人這是來關心君上傷勢?”

不知道爲什麼,打從墨居跟她交手之後,柳雲烈每次看見這位君夫人就覺得渾身緊繃,這分明只是個婦道人家,可週身的氣勢卻大得很,有點壓人。

起身拱手,他道:“在下就不叨擾了,君上好生休息。”

“纔剛來就走?”懷玉盯着他笑,“大人和君上不是生死之交嗎?”

之前的關係可算是好得很,除了在朝堂上,其餘地方都是互稱名姓的,如今這是怎麼的,竟有些疏遠了?

柳雲烈揖了揖,覺得有些尷尬,又補了一句:“還有事務要處理,等忙完了,在下便給君上送補藥來。”

“有勞。”江玄瑾應了一聲。

柳雲烈帶着笑退出去,出門一轉身,臉色就沉了。多走兩步,感覺四周無人了,他才低聲問身後:“去打聽消息的人呢?”

心腹連忙上來小聲道:“已經回來了,這白四小姐沒什麼好打聽的,之前一直瘋瘋傻傻,後來痊癒了,不知爲何得了君上喜愛。”

“她親近的人呢?”

“身邊的丫鬟靈秀,再有……就是同白府的人親近些,聽人說白二小姐和府上幾位長輩都是愛去她院子裡說話的。”

白府的人?柳雲烈沉吟。

廂房裡沒外人了,李懷玉就笑嘻嘻地問江玄瑾:“吃藥了嗎?”

江玄瑾冷着臉搖頭。

乘虛一早把藥端來放在旁邊了,江深道:“方纔有客,沒來得及喝,眼下正好,趁着還沒涼,一口灌了吧。”

懷玉聞言。立馬將藥遞到他面前。

江玄瑾垂眸看了一眼,悶聲道:“難喝。”

“藥哪有好喝的?”懷玉挑眉,“等你喝完我給你倒杯茶漱漱口?”

“不要。”

“那要什麼?蜜餞?這兒好像沒有呀。”懷玉左右看了看,“要不吃水果壓一壓?”

“不要。”

“那……”懷玉沒轍了,捧着藥碗哭笑不得地道,“這要是在江府就罷了,在別人地盤上,要什麼什麼沒有,你就不能聽話點兒?”

江深看得眼皮直跳:“弟妹。”

“嗯?”懷玉扭頭看他。

“三弟平時不這樣的。”他很直接地拆穿,“好像只有在你面前,他纔會格外嬌氣又婆婆媽媽。”

這是真的,以前三弟生病的時候,他也是捧着苦藥軟乎乎地打算去哄,結果當時年僅十七歲的江玄瑾一口就喝完了藥,然後冷冷地道:“我還有公文要看。”

半柱香的功夫都不耽誤啊,就把他掃出了墨居。

可眼下這是怎麼的?換個人來哄,話這麼多?這一臉不高興要人喂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兒?這麼嬌氣,叫京都裡那些贊他如高山雪松的文人們知道了,還不得把文章都吃回肚子裡去?

江玄瑾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想吃城西的甜糕。”

甜糕?懷玉連忙點頭,也不管江深之前說了什麼了,放下藥碗就朝他行禮:“勞煩二哥了,我這兒走不開。”

“哈?”江深瞪眼看向牀上的人,“你不是不愛吃甜的?”

“想吃。”江玄瑾幽幽地重複。

懷玉放了碗就把江深往外請,一邊推他一邊塞碎銀子給他:“君上傷口疼着呢,您就順着他點兒。”

“不是,他這是故意的!”江深又氣又笑,“甜糕這東西哪兒都有,爲什麼非得城西的?你不覺得他太小心眼了?”

懷玉一頓,認真地低頭想了想,然後搖頭:“不覺得。”

“哈?”

“他做什麼我都覺得甚是可愛。”她咧嘴,笑得春暖花開,“想把全京都的甜糕都買給他!”

江深:“……”

門一摔,江二公子走得頭也不回,一邊走一邊叨咕:“怪不得能成親呢,一個小心眼兒的冰塊配個缺心眼兒的冰盒,可不是剛剛好麼!”

缺心眼的冰盒回到牀邊問冰塊兒:“現在肯喝藥了嗎?”

冰塊兒道:“手疼。”

手臂上的傷口也深着呢,懷玉看了看,還是自個兒端着藥,一勺勺地喂他。

“你臉色爲什麼也這麼差?”藥喝了一半,江玄瑾皺眉看着她問。

李懷玉一愣,恍然道:“我說怎麼有點頭暈,我昨兒也生病了來着,在街上被馬車撞了,昏睡了一晚上……哎,你幹什麼?”

江玄瑾氣得太陽穴直跳,推開她想來壓他的手,撐着身子起來就捏了捏她的胳膊和肩膀,然後沉聲道:“上來。”

“嗯?”懷玉看了看房門的方向,“你不要你的體統啦?等會要是有人進來……”

“上來!”

“……你別激動。”放了藥碗,懷玉褪了鞋就越過他爬去牀內側,脫了外袍乖乖地把被子一蓋,“我其實沒什麼大礙,能跑能跳的。”

就是下盤有些發虛,腦袋也有點懵。

江玄瑾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色更加難看:“一樣。”

“一樣的還不好麼?”懷玉嬉笑,“說明我正常呀。”

冷冷地睨着她,江玄瑾道:“我高熱沒退。”

李懷玉:“……”

她揭了皇榜就火急火燎地過來了,一路上都忘記了生病這回事,現在渾身一鬆,頭倒是真的越來越暈。

“那我先睡會兒。”她道,“出門的時候就吃過藥了,睡會兒就能好。”

江玄瑾沒吭聲,只替她將被子掖了掖,看着她閉上眼。

這個人……好像不是他想象中那麼傻。伸手碰了碰她的鬢髮,江玄瑾眼裡有些疑惑。原先覺得是個瘋瘋癲癲的流氓,可哪個流氓敢在那麼多大臣面前說那麼一番話?有理有據,尖銳大膽,若不是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幾乎能舌戰羣雄了。

白家四小姐癡傻多年……真的是癡傻了多年嗎?

餘光瞥見她隨意放在牀上的外袍,江玄瑾伸手去勾,想把它放去牀外。然而,逮着衣袖一扯,一疊紙從袖袋裡跑出來。

疊得方正的宣紙,好像是張畫,瞧着有點眼熟。撿過來展開看了看,江玄瑾眯眼。

粗糙的兩個小人,用的是她畫的第四張、兩人和好的場面。這畫她原來是看見了的?既然看見了,怎麼還來問他要道歉?他真當她是委屈了,結果這人在揣着明白看他笑話?

微微有些不悅,他將畫折回去放好,斜眼看着身邊這熟睡的人,突然很想掐她一把。

二哥說得沒錯,要讓人乖乖聽話,身邊就得多點人,讓別人在乎他、唯恐失去他。

這招他沒有學會,白珠璣倒是深得精髓。她要真是個傻子,京都裡還有幾個聰明人?江玄瑾冷笑。

李懷玉完全不知道身邊這人盯着她想了多久,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只感覺神清氣爽,身子一翻就抱着了旁邊的人。

“哎,還是跟你一起睡比較習慣。”抱着他沒受傷的胳膊,懷玉感嘆道,“一個人睡伸手往旁邊一放,總是要落個空。”

江玄瑾瞥她一眼:“大清早就說這些,也不怕閃着舌頭?”

“不怕!”她笑嘻嘻地支起身子親了親他的鼻尖,“我還是比較怕你咬我舌頭。”

江玄瑾:“……”

連傷患都要調戲,真的是很不要臉!

不要臉的李懷玉一溜兒下了牀,收拾洗漱一番。穿好衣裳道:“要在這裡住幾日,我回府一趟,替你拿些換洗衣裳來。”

這話聽着倒真是賢惠,江玄瑾抿脣:“讓御風隨你一起去。”

“好。”懷玉笑着點頭,從乘虛端來的早膳托盤裡叼了個肉包子,擡腳就往外走。

紫陽君被困廷尉府無法上朝,外頭的天地卻也沒什麼變化,李懷玉走着走着,突然覺得有點擔心。

這人這麼正直,就這麼着了那些人的道可怎麼是好?幾日不上朝是小事,可朝中那些人也不都是吃白飯的,趁機架空他怎麼辦?

以前她是盼着這個人倒黴沒錯,但眼下好歹是同一條船上的,她是不是該幫他一把?

正想着呢,前頭突然一陣喧譁鬧騰,不少人從巷口擠到街上,將路都堵了。

御風上前看了兩眼,轉身對她道:“夫人,咱們繞路走吧,前頭有賭坊,許是在鬧事,不好過。”

“哦。”懷玉點頭,也沒多看。賭坊這種地界兒總是不太平,但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一般也不管。

然而,等她回江府收拾了東西準備返回廷尉府的時候,門口卻來了兩個白家的家奴。

“四小姐,您幫幫忙!”一看見她,兩個家奴直接上來跪下了,“快幫忙救救咱們少爺!”

抱着江玄瑾最愛的經書,李懷玉很是納悶地問:“誰家少爺?”

“咱們家的!”一個家奴擡頭道,“您的表哥,兩位白少爺,現在都在被人欺負呢!”

白珠璣的表哥?李懷玉恍然,白劉氏和白梁氏的兒子吧?上回聽她們提過,一個叫福生,一個叫麒麟什麼的,還想讓江玄瑾替他們討官職。

“他們被欺負,你們找我幹什麼?”

家奴焦急地道:“對面來頭不小呀,請了大官來壓人,咱們不敢驚動老爺,只能來江府尋四小姐了,聽說四小姐很是得君上寵愛……”

“然後呢?”懷玉微笑着打斷他們。

家奴一愣,擡眼看看她這態度,不禁皺眉:“您……您不管嗎?”

“爲什麼要我來管?”她覺得莫名其妙,“他們倆是跟我關係很好?”

“……”明顯是不好的,甚至以前也沒少欺負她。

“沒話說了?那先讓開啊,我趕着去照顧人呢。”繞開他們,李懷玉抱着東西就上了馬車。

兩個家奴還想上來說話,御風峨眉刺一橫,他們立馬住了嘴。

這還真是有意思,白德重那老頭子根正葉直的,下頭的人怎麼反而都沒幾個好胚呢?白璇璣的儀態是學到了,可心臟得很。這幾個白家表哥更是廢物,考不上功名還要四處惹事,真讓白德重知道,怕是要拿戒尺打個半死。

她是沒什麼善心幫扶這羣人的,自己惹的禍自己收拾吧。

然而,白家兩兄弟這回惹的事還真不小。

晚上的時候,懷玉正給江玄瑾講故事呢,剛講到“三個和尚挑水一起落進了河”,乘虛就面色凝重地進了門來。

“夫人。”

難得他一開口喊的不是主子是夫人,懷玉扭頭看他:“怎麼了?”

“您孃家兩個少爺被關進廷尉大牢了。”

江玄瑾頓了頓,側眼:“怎麼回事?”

乘虛無奈地道:“今日早晨在長安街,白家兩位少爺跟人起了衝突,當街就打了起來。對面報了官,押去衙門一問才知道是兩位少爺欠了賭債,惱羞成怒地跟賭坊的人動手了。”

竟有這種事?江玄瑾皺眉,旁邊的李懷玉卻是驚奇地“哇”了一聲:“怪不得來求我幫忙呢,這麼大的簍子也敢捅,叫白老頭子知道,豈止是打個半死啊,肯定直接打死了!”

白德重一世清名啊,馬上要毀在這兩個孽障手裡了!

江玄瑾眼神複雜地道:“你爲什麼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我擔心什麼?”懷玉眨眨眼,“又不是我去賭錢打架了。”

“……”說的很有道理,但畢竟是她白家的人,出這種事,但凡是個人都會想辦法替自家人遮掩一二,再幫忙把人撈出來吧?

“你別動什麼腦筋。”懷玉看着他這眼神就搖頭,“千萬別想着去幫忙。先管好你自己!”

這話一出,乘虛都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君上就在這裡,隨口求他一句,這事兒不就解決了?夫人竟然還讓他別幫忙……怎麼想的?

也沒怎麼想,李懷玉只是單純的沒把自己當白家人,畢竟白家除了白德重,其餘人都沒對她做過什麼好事,誰倒黴了遭殃了跟她何關?

然而她也是低估了白梁氏等人的臉皮,這邊剛說着呢,那邊竟然直接找到廷尉府來了。

“幹什麼?”將身後的門一關,李懷玉皺眉堵住她們,“君上正在養傷,不便見客。”

白梁氏和白劉氏哭得這叫一個慘,拉着她就去旁邊的屋檐下站着,聲淚俱下地道:“你得幫幫忙,這次你說什麼都得幫幫忙!”

懷玉好笑地往牆上一靠:“不就是因爲打架進了衙門而已?這點小事,關半天也就放出來了,你們至於嗎?”

“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白劉氏急得直跺腳,“福生被賭莊詐了三千兩銀子!三千兩!現在人家說不還債就不放他出大牢!”

“真要是能解決,咱們也不來找你了。”白梁氏恨聲道。“你以爲咱們這低聲下氣的好受嗎?還不是走投無路了!”

這人說話終於耿直了一回,懷玉倒是笑了:“可是你們來我這兒也是走投無路啊,我一沒銀子幫他們還債,二沒能力救他們出牢。”

兩人齊齊看向那邊緊閉的廂房門。

李懷玉臉色一沉:“敢去打擾他,我有法子讓他們一輩子都在牢裡,你們信不信?”

白梁氏捂着帕子就哭了出來:“你到底要怎樣?德重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兒,趁着沒鬧大,咱們趕緊解決了不好嗎?真等着事情傳出去,丟的還不是你爹的人?”

說實話,又不是白德重生的兒子,爲什麼會丟他的人?懷玉直翻白眼,盯着面前這白梁氏看了一會兒,突然道:“真想讓我幫忙?”

“自然!”

“那好。”懷玉點頭,“你現在回去白府,把你當初怎麼藏我嫁妝給我使絆子的事兒告訴我爹,還我個公道,這事兒我就想法子幫你解決了。”

哭聲一滯,白梁氏瞪眼看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之前的事情?”

挖了挖耳朵,懷玉痞笑:“你是害人的。我是被害的,你有什麼臉面怪我計較?”

“你……”白梁氏惱得很,轉着眼睛想了想,咬牙道,“你先幫忙,等麒麟他們出來,我就去跟德重請罪。”

“還跟我談條件?”懷玉咋舌,“你兒子不是親生的?”

再是親生的,要她去跟白德重請那事兒的罪,也很爲難啊。以德重的脾氣,上回回門的事情就怪了她許久,沒給她院子裡發貼補了,眼下再去說這個,非得被趕出白府不可。

白梁氏滿臉焦急,猶豫半晌之後道:“那我現在去說,你也現在就開始想法子救他們,行不行?”

“可以。”懷玉大方地點頭。

白梁氏拉了白劉氏就走。

“你真要去給德重說嫁妝的事情?”白劉氏擦着眼淚意外地看着她。

“我傻了纔去說!”回頭餘光瞥一眼那還站在原地的人,白梁氏哼聲道,“先糊弄她一下,拖延一二。”

等白珠璣真插了手。她再把紫陽君擡出來,衙門怎麼也是要給兩分顏面的。

算盤打得太響,也太明顯,明顯得背後的李懷玉打了個呵欠,睨她們一眼,轉身把乘虛叫了出來。

“賭坊的事情,你可知道來龍去脈?”

這事兒問別人還真不一定能問到,但由於他家主子一向要求嚴格,乘虛每回辦事都是妥帖又細緻,眼下一被問到,當即就答:“屬下問過賭場裡的人,有明眼人說兩位白少爺是遇見‘老千’了,但賭場出老千,只要沒被當場抓住就是沒證據,說破天也是要還債的。”

“當時是不是驚動什麼官員了?”想起家奴來找她時說的話,懷玉多問了一句。

乘虛點頭:“虎賁中郎將易大人當時正在附近巡邏,看見街上圍堵,就上前詢問,與白家兩位少爺起了些衝突。”

又是易泱?

懷玉挑眉,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別人她不知道。易泱這個人卻是實打實地幫過江玄瑾的,從長公主出殯那天也看得出來,他對江玄瑾又敬又畏。那麼,在明知道鬧事的人是白家人,且白家與江玄瑾有姻親的情況下,一個原本敬畏江玄瑾的人,會直接地把白家人關進大牢?

以易泱那人見風使舵的脾性,分明是應該壓下來,再來江玄瑾面前討個好纔對啊!

“易大人最近有見過君上嗎?”她一邊想一邊喃喃問。

乘虛回答:“見過,主子來廷尉府,還是他帶人來押的。”

不是“請”,是“押”。

李懷玉驚了驚,眼睛突然一亮。

找到了!這不就是丹陽薨逝之前對江玄瑾好、丹陽薨逝之後突然轉了態度、反而與他爲難的人嗎?

“夫人?”被她這激動的模樣嚇了一跳,乘虛問,“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對極了!”懷玉咧嘴,眼珠子一轉,笑盈盈地就道,“白家出大事了,你趕快去知會白大人一聲啊!”

“什麼?”乘虛很意外,“直接知會白大人?”

“對,告訴他白家有兩個人在賭坊欠錢了,讓他徹查,不可包庇!”

乘虛覺得夫人可能是氣瘋了,連忙安撫道:“不致如此啊夫人,這件事本就與白大人無關,何苦將他拖下水?”

“怎麼沒關係了?都是姓白的!他作爲一家之主,就該立個幫理不幫親的榜樣,不然以後這些孩子怎麼管?”李懷玉一本正經地擺手,“快去吧!”

乘虛滿臉愕然,許久才點了點頭。

江玄瑾正靠在牀頭沉思呢,柳雲烈突然就過來了。

“嗯?尊夫人呢?”進來沒瞧見白珠璣,他有點意外。

看他一眼,江玄瑾道:“在外頭。”

“也好,我有件事正好問問你。”柳雲烈道,“白家有兩個人被關進大牢了,要不要想個法子放了?”

“……”江玄瑾神色複雜地看着面前這個人。

剛正不阿的柳雲烈,竟然有一天會來問他這種事?按照他以往的脾性,不是該按律行事,半分人情也不講嗎?

“你別誤會。”柳雲烈嘆息,“我也只是覺得朋友一場,你那麼疼愛尊夫人,總不好眼睜睜看着她家人受苦。”

“所以呢?”江玄瑾嗤笑,“讓我以權謀私?”

“你怎麼會這樣想?”柳雲烈很是不解地皺眉,“人情關係而已,何至於說這個詞?”

擡眼掃了掃這廂房,江玄瑾眼神冷漠。

柳雲烈垂眸:“就算說以權謀私,那也是我該擔的罪名,我不會害你。入獄出獄的名薄在你侄兒手裡,你若想通了要去放人,就讓他劃了名字,我給他過章。”

江焱正好任的是廷尉左監,這件事對於江玄瑾來說,真的只需要一擡手。

正說着呢,外頭的白珠璣進來了。

柳雲烈轉頭看她,難得地帶了點笑意:“見過夫人。”

看見他來了,李懷玉挑眉,眼神微動,立馬斂了笑意低頭:“大人有禮。”

看了看她,又看看牀上的江玄瑾,柳雲烈問:“趁着方便,夫人可要去探探監?”

探監?懷玉看了柳雲烈兩眼,發現這人好像是誤會了什麼,當真覺得她這個白四小姐跟牢裡那兩個表哥很親近?

頓了頓,李懷玉立馬換上一副被人戳中傷心事的表情,捏着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長嘆一口氣道:“不必看了,有什麼好看的呢?徒惹煩憂而已。”

“夫人也不必如此說。”見她這反應,柳雲烈連忙道,“兩位白少爺也沒犯什麼大錯。”

沒犯什麼大錯卻被抓進了廷尉衙門,並且勞駕他這個三公之一的廷尉大人親自過來說話?還要主動讓她去探監?

懷玉心裡直笑,面上卻越發悽楚:“沒犯什麼大錯,我這個當妹妹的卻也救不得他們,哪來的臉面去看?”

江玄瑾疑惑擡眼看她,正好接到她遞來的一個眼神:來啊!唱大戲啊!

這是什麼意思?他很莫名其妙,旁邊的柳雲烈卻是順着她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君上。”他道,“夫人這般傷心,您也捨得?”

哭得這麼假,從哪兒看出她傷心的?江玄瑾心裡嘀咕。餘光瞥着那擠眉弄眼的人,他抿抿脣。終於是配合地開口:“白家兩位少爺罪有應得,她自己心裡也清楚。”

柳雲烈搖頭:“清楚歸清楚,誰願意自己的哥哥一直呆在大牢?”

“柳大人……”懷玉哽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望向江玄瑾,眼裡那叫一個委屈忐忑,捏着帕子的手都在抖。

江玄瑾眉心跳了跳,別開頭道:“去探監可以,別的就莫要再提。”

“妾身去探監有何用啊?有何用!”跌坐在牀邊,李懷玉捏着帕子擋着眼睛,哭得隱忍又可憐,“您也不心疼心疼妾身!”

“我心疼你,那律法該置何地?”江玄瑾板起臉,“凡事有因有果,總不能因爲是你表哥,就壞了規矩。”

“旁人家誰進了大牢,只要不是大事,都可以出去。”牀邊的人氣着了,梗着脖子道,“偏生跟你紫陽君沾着點關係的人。反而是要在牢裡關死了!那我嫁給你幹什麼?還不如嫁給廷尉大人呢!”

“你說什麼!”

“我說得不對嗎?連廷尉大人都知道來問我去不去探監,你這個當人夫君的,從知道事兒到現在,怎麼就一句話也不說?”

“你覺得柳大人這種做法是對的?”

“怎麼不對?至少有人性!”

“我就沒人性?”

“你紫陽君就是沒人性!”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越來越激烈,甚至把他都扯了進去,柳雲烈本來是打算用這君夫人來拿捏江玄瑾,好讓他鬆口的,沒想到這沒拿捏好,反而把人惹火了,一時有點怔愣。

“柳大人,你帶我走吧!”面前這君夫人氣急敗壞地對他道,“還是你好!”

哈?他愕然。

“柳雲烈,你這是何意?”牀上的紫陽君怒目看他。

哈?他更愕然了。

關他什麼事啊?!

“怪不得要親自過來提此事。”江玄瑾眯眼看着他,“雲烈,本君待你以知己之禮,不曾想你竟安了這樣的心思!”

他安什麼心思了?柳雲烈哭笑不得:“玄瑾,你聽我解釋……”

“不必說了!”江玄瑾冷聲喊,“御風!”

“屬下在。”

“你去看着大牢,一旦柳大人敢帶人進去探監。亦或是把什麼人給放出來,立刻回稟。”他沉聲道,“本君定上御前,告當朝廷尉以權謀私、徇私枉法!”

“是!”

吩咐完,江玄瑾不悅地看着他道:“本君身子不適,柳廷尉,請了。”

柳雲烈這叫一個糟心啊,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牢裡關的又不是他的小舅子,爲什麼反而要告他?等等,他是來幹什麼的來着?

白珠璣,把他送到門口,委委屈屈地朝他道:“大人的心意我領了,可惜君上實在霸道,就此別過吧。”

說完,“呯”地一聲就關上了門。

柳雲烈茫然了,兩眼看着那雕花的木門,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他是什麼心意。

門合上,方纔還哭哭啼啼的一張臉,扭頭就倒在牀上笑得齜牙咧嘴的。看着門外那怔愣的影子,懷玉沒敢出聲。就一個勁兒地撓被子。

江玄瑾沒好氣地睨着她,低聲問:“玩夠了?”

點點頭,懷玉把腦袋放在他腿上,舒服地蹭了蹭,然後擡眼看着他道:“還不都是爲了你?”

心裡疑惑更深,江玄瑾伸手勾了她一縷青絲,掂量着低喃:“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知道柳雲烈想引他插手白家的事,也知道不能着了他的道,甚至還反應極快地演這麼一齣戲,不着痕跡地就把柳雲烈給糊弄走了。

白家四小姐,剛過門的君夫人,從哪裡知道這麼多事情的?並且,又是如何知道該怎麼做的?

懷裡的人被他盯得抖了抖,委屈又無辜地問:“你在說什麼?”

他皺眉:“裝傻?”

“什麼裝傻不裝傻呀?我就是不想去大牢看那倆以前就對我不好的表哥,所以剛纔胡亂來了這麼一出。你想哪兒去了?”

還真是碰巧而已?江玄瑾捻着她的髮絲想了想,好像也是,這人與白家其他人的關係都不好,又不是個會以德報怨的性子,不想去看牢裡的人,也說得通。

但……看着腿上這人這張天真無邪的臉。江玄瑾沉眸。

是錯覺嗎?總覺得她好像藏着什麼秘密似的。

“你怎麼了?又不舒服?”懷玉伸手替他揉了揉額角,“躺會兒養神吧。”

“白家的事,你當真不管了?”他低聲問了一句。

李懷玉笑道:“我嫁給你了呀,只用管好你的事就可以了!”

管他的事?江玄瑾搖頭:“管好你自己吧。”

柳雲烈等人是想方設法在逼他放權,她再聰明也管不了這些事,還是得他自己來。

紫陽君不在朝中,皇帝又受了傷,不得已先由三公輔政。紫陽君一向勤勉,他一日處理的公務放下來,卻是三個人一起才能完成。本來咬牙挺着,也能挺些時候,但不巧的是,白家竟然出事了。

“你說什麼?”白德重一聽乘虛來傳的話,當場就發了怒,放下公文直衝廷尉大牢,舉着戒尺就打人。要不是獄卒攔着,兩位白家少爺真得被打死。

柳雲烈看見他來,有些傻眼:“這……何至於驚動御史大人?”

“不肖晚輩,有辱白家門風,白某自當前來管教!”白德重沉怒。說完就還要打。

白福生和白麒麟慌了,連忙磕頭:“叔父,是賭坊有問題,那是個黑賭坊!侄兒們有錯,但不是大錯啊!”

“沉迷賭博、與人鬥毆、還被關進大牢!這都不算大錯?”白德重氣得舉着尺子的手都抖了,“打死你們都不爲過!”

“叔父明察!”白福生急道,“您今日就算打死侄兒,侄兒也得說啊!真的是那賭坊的問題,您一查便知,那賭坊不知詐得多少人傾家蕩產!”

“還敢狡辯?”白德重大怒。

白麒麟使勁磕頭,磕得額頭一片紅:“侄兒們真沒撒謊!”

急喘幾口氣,白德重冷靜了些,平復了一會兒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連忙把如何用五兩銀子輸了幾千兩的事情告訴了他。柳雲烈在旁邊瞧着,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廷尉府廂房。

懷玉笑眯眯地說着閒話:“你是不知道我爹那個人有多嚴厲,三尺長的紅木戒尺呀,不知道打了我多少回。”

江玄瑾伸手捋着她的頭髮,淡聲道:“白御史爲人公正。”

“何止是公正啊,簡直是嫉惡如仇,很多時候還矯枉過正!”懷玉撇嘴,“我最怕他了。一旦有什麼錯漏被他抓着,非要把我之前瞞着的所有錯漏都翻出來,一次清個總賬不可。”

白珠璣是不是這麼慘她不知道,反正丹陽是被白德重摺騰了個夠嗆。

“有白御史這樣的人在,是北魏之福。”江玄瑾認真地道。

懷玉輕哼一聲,繼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某些時候,有白御史這樣的人在,的確可以說是北魏之福。

江玄瑾輕撫着她,突然問了一句:“你會寫字嗎?”

懷玉一愣,搖頭:“不會。”

“嗯?白府的小姐,竟然不學寫字?”他垂眼看她。

“……我不一樣啊,我不是生病傻了嗎?”懷玉道,“傻之前的事情,我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如何寫字自然也忘了。”

“都忘了?”

“是啊!”

“那你爲什麼獨獨記得陸景行與你交好?”

心裡“咯噔”一聲,懷玉撐着身子坐起來,嬉皮笑臉地道:“你怎麼又提陸掌櫃?”

“閒着無事想了想之前發生的事,突然發現你說話前後不一。”江玄瑾平靜地道,“初見陸景行時,你分明是記得他的。”

“這個說來有點巧。”背後發涼。她臉上保持着笑,“我本來也不記得他了,但一看見他,就又想起來了。就像我一看見我爹,也馬上想起他了呀。”

“想得起人,想不起事?”江玄瑾皺眉。

懷玉伸手拉過他的手,輕輕摩挲着道:“是啊,我就只能想起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伸手揩掉她鬢邊的汗珠,江玄瑾道:“只是覺得奇怪,隨口問問。”

這個人絕不會隨口問什麼,肯定是又察覺到哪裡不對了。不過他不繼續問,李懷玉也不會動湊上去找死,轉臉就笑道:“你終於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沒事兒,想問就問,我什麼都回答你。”

“要是還得在這裡待上七日,你會不會覺得悶?”他問。

七日之後就可以出去了?懷玉聽得撇嘴,心想你哪兒來的自信啊?柳雲烈那羣人肯只讓他休息七日?

然而她還是笑着答:“有你在,爲什麼會悶?”

“我到底哪裡好?”他擡眼,“你從第一眼看見我開始,好像就……”

抿了抿脣,他沒好意思說。

李懷玉咧嘴就笑:“就什麼呀?就喜歡你是吧?全京都喜歡你的姑娘多了去了,你還不知道自己哪裡好?”

“可是沒人像你這樣執着地纏着我。”

“所以沒人像我一樣成功了呀!”她很是驕傲地揚了揚臉,“只有我嫁給你了!”

還真是……江玄瑾扶額,那麼多正經的姑娘他沒娶,怎麼就娶了這麼個人呢?

“還有什麼想問的?”她笑嘻嘻地道,“你沒有的話,我可要問了。”

“什麼?”

“他們都說你心繫蒼生。”懷玉眨眼,“那要是隻能在我和蒼生中選一個,你選哪個?”

“蒼生。”江玄瑾薄脣輕啓,答得毫不猶豫。

懷玉愣了愣,垮了臉:“爲什麼?”

“家訓。”

江家家訓之一:以黎民蒼生爲己任,萬死不辭。

他這回答是認真的,沒有欺騙也沒有隱瞞,但李懷玉聽着,呵呵笑了兩聲,別開了頭。

“不高興?”他皺眉。

“沒有,我夫君是個頂天立地之人,我爲什麼要不高興?”

“……你臉上都寫了。”

深吸一口氣,懷玉道:“是我問的問題不對,我不該這麼問,平白給自己添堵。蒼生那麼多人,我只有一個人,拿什麼跟他們比?當我沒問過,咱們用午膳吧。”

說着,朝外頭喊了一聲:“乘虛。”

門外的人應聲進來,拱手道:“午膳已經傳了,屬下還有消息要稟告。”

“說。”

“白御史去了一趟大牢,之後就親自帶人去了長安街上的賭坊,眼下廷尉府正在派人,似乎是要去查封什麼。”

江玄瑾聽得擡眼:“白御史怎麼會去大牢?”

乘虛看了看李懷玉,後者笑嘻嘻地道:“我告狀了呀!白梁氏她們拿這件事來煩我,還想沾你的光把人撈出來,我一怒之下就讓乘虛去告訴我爹了。”

眼裡劃過一道光,江玄瑾朝着乘虛就道:“把徐偃一起請過去。”

“是!”

京都裡的賭坊沒一個是乾淨的,都仗着背後的靠山做吃人的生意,他曾經想過法子整治,但阻力太大,沒能成功。不過眼下只挑一家細查,又是白德重親自去,肯定是能有收穫。只是白家的人與賭坊有債務,爲了避嫌,徐偃也一起過去最好。

原本堵着的路突然被人打通,江玄瑾心情瞬間明朗,撫着懷裡的人就道:“你這誤打誤撞的本事倒是真不錯。”

懷玉一臉茫然:“我又撞着什麼了?”

說了她也不知道,江玄瑾勾脣,墨瞳裡泛起了光。

白德重是個認死理的人,自家人犯了錯,那就關,他也不救。賭坊有問題,他也要查,並且一查到底,無視各路身份的人求情,只花一天的功夫,就將這間賭坊的黑賬都拉了出來。

出千沒有證據,但賭坊裡的黑賬卻是可以查清楚的,偷稅漏稅不說,還有大筆來歷不明的金銀在這裡週轉,白德重手一揮,直接先查封。然後請廷尉府協查。

柳雲烈臉色很難看:“白大人,光是文書就已經壓得我們透不過氣,這個時候您還扯這個案子出來幹什麼?”

白德重義正言辭地道:“既然有問題,就該查,不管什麼時候,都該查。”

這個老古板,比他還古板!柳雲烈咬牙:“昨日的文書就已經積壓了一百餘,眼下再忙賭坊之事,實在分身乏術!”

“廷尉府這麼多人,你要是忙,讓徐偃跟着老夫也可。”

“可您難道就不用看文書?”

“我都交給齊丞相了。”白德重道,“他喜歡改,就讓他多分擔些。”

齊丞相的確是挺喜歡看文書的,天下大事都在上頭,哪個地方發生了什麼,簡直一目瞭然。但……他也只有一雙眼睛,沒日沒夜地看,也始終會有文書積壓。

夏季已至,北魏旱災澇災齊發,不少文書是加急的。更何況有的文書是江玄瑾先看過改過,人家第二次呈報上來的後續,求個安排。之前江玄瑾是怎麼安排的他們都不知道,眼下要如何接着安排?

架空紫陽君,說得輕巧,光是文書他們就搞不定啊!

頭兩天柳雲烈等人還都挺高興的,爲國分憂,也能體現爲人臣子的價值嘛。但賭坊這事一出,柳雲烈覺得扛不住了,終於跑去問了齊丞相一句:“怎麼辦?”

齊丞相從無數的文書裡伸出頭來,血紅着眼道:“爲國盡忠啊,別睡覺了,扛着!”

可有些事不是不睡覺就能扛得住的,緊急文書太多,他們又沒有紫陽君那樣果敢的決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火一點點燒上來。

五日之後,加急的奏摺直接送到了皇帝面前。

“紫陽君呢?”李懷麟白着臉躺在龍榻上問。

“稟陛下,君上重傷,被廷尉大人請在廷尉府養傷,已經是多日不曾見過。”雲嵐清拱手道。

“他在廷尉府幹什麼?”李懷麟不解。“養傷也該在他自己的府邸纔是。”

雲嵐清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易泱。

易泱輕咳兩聲出列道:“聖上遇刺之事,君上是看在眼裡的,故而住去廷尉府配合柳大人追查兇手,也免了車馬來去折騰。”

“荒唐!”李懷麟怒道,“君上重傷,你們還讓他追查什麼兇手?”

“可您龍體……”

“朕的命是君上救的!”李懷麟微怒,“你們這樣對君上,是想將朕陷於不仁不義嗎?!”

易泱垂頭:“陛下息怒。”

“怎麼也沒人來告訴朕一聲?”李懷麟側頭看向雲嵐清,“要不是今日奏摺送來,朕問起,你們還打算一直瞞着不成?”

雲嵐清無奈地拱手:“陛下,前幾日太醫讓您閉宮養傷,臣等都進不去,如何能稟?”

李懷麟一頓,懊惱地道:“先不說這些,你快帶朕的聖旨去,將君上送回江府,給予厚賞!”

“臣遵旨。”

大概是自小沒了父皇的原因,陛下對紫陽君真是依賴得很,無怪朝中那些個人要忌憚。看一眼聖旨旁邊附着長長的禮單。雲嵐清一邊唏噓一邊往廷尉府趕。

趕到地方的時候,雲嵐清正打算喊一嗓子“聖旨到”,結果剛擡眼往裡頭一瞧,他就愣在了門口。

廂房的牀榻上,紫陽君側了身子枕在白珠璣腿上,雙目輕闔,似是睡着了。白珠璣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嘴裡哼着溫柔的調子,眼神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

聽見腳步聲,她側頭過來看了一眼,看見有人,笑着將食指按在了脣上,示意他別出聲。

一瞬間雲嵐清腦子裡就出現了六個字:美人鄉,英雄冢。

然而,榻上那位英雄耳力甚好,儘管他沒發出太大的聲音,他卻還是睜了眼。

“雲大人?”

連忙回神,雲嵐清雙手捧着聖旨解釋:“下官是來宣旨的,請君上回江府領賞。”

看一眼他手裡的黃色卷軸,江玄瑾問:“陛下無礙了?”

“聽太醫說。進食休息都還正常,左手依舊不能動彈,但已經沒先前那麼疼了。”

“那好。”江玄瑾撐起身,披衣下牀道,“本君要進宮一趟,請大人去往江府稍候。”

李懷玉聽雲嵐清說懷麟沒事,正想鬆口氣,結果就被他這話給嚇得打了個嗝。

“你身上的傷也還沒好,這個時候進宮幹什麼?”她皺眉。

旁邊這人慢條斯理地繫好外袍:“有個恩典想要。”

“別胡來!”懷玉起身拉住他,低喝,“什麼恩典比你身子還重要?!”

第76章 迎賓第100章 引狼入室第18章 換了個人似的 200鑽石加更第63章 她不哄他了第98章 我愛你第81章 一盤窩頭第29章 我幫你搶回婚事第83章 你也該歸我第101章 價值連城第14章 熟悉的感覺第14章 熟悉的感覺第50章 算計 帶3100鑽石加更第6章 擾亂人心的花言巧語第102章 小混蛋小禍害第25章 紫陽君的婚事第71章 搞事情第112章 故地重遊第69章 男人要會心疼人第12章 煩躁的紫陽君第26章 白家那個四傻子第29章 我幫你搶回婚事第104章 螳螂之戰第113章 兩清第59章 皇姐第41章 我會對她好的 帶1750鑽石加更第112章 故地重遊第91章 空城第26章 白家那個四傻子第93章 年關第46章 紫陽君的軟肋 帶2500鑽石加更第43章 別鬆手 帶2050鑽石加更第40章 你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帶1600鑽石加更第9章 北魏小霸王第32章 她渾身浴血 帶700鑽石加更第8章 丹陽長公主的餘孽第42章 圓房 帶1900鑽石加更第100章 引狼入室第109章 弒君第44章 他比我重要? 帶2200鑽石加更第117章 海內存知己第31章 我娶她 帶550鑽石加更第56章 月信來過了嗎?第1章 該死的丹陽長公主第68章 御封君夫人第10章 江家未來的孫媳婦第18章 換了個人似的 200鑽石加更第39章 大婚 帶1450鑽石加更第45章 還是各不相干爲好 帶2350鑽石加更第57章 救我夫君第4章 綠酒一杯歌一遍第108章 七七四十七第81章 一盤窩頭第72章 馴服的狐狸第11章 愛屋及烏 50鑽石加更第38章 紅嫁衣與藍嫁衣 補加更不算鑽石第43章 別鬆手 帶2050鑽石加更第115章 姓李的孩子第3章 是不是認識他?第20章 沒出息的四小姐第33章 生死未卜 帶850鑽石加更第77章 誅心第80章 總有個人先開口第34章 吃醋 帶1000鑽石加更第53章 長公主的後招?第80章 總有個人先開口第59章 皇姐第13章 找人幫個忙 100鑽石加更第23章 人模狗樣的第99章 動亂第58章 你騙我第68章 御封君夫人第3章 是不是認識他?第109章 弒君第50章 算計 帶3100鑽石加更第2章 看着自己出殯第16章 你有我就夠了第116章 與卿同歸處,花好是人間第76章 迎賓第8章 丹陽長公主的餘孽第57章 救我夫君第26章 白家那個四傻子第45章 還是各不相干爲好 帶2350鑽石加更第29章 我幫你搶回婚事第78章 請殿下做好準備第15章 我認得出你 150鑽石加更第81章 一盤窩頭第52章 重翻舊案第107章 熊瞎子第39章 大婚 帶1450鑽石加更第45章 還是各不相干爲好 帶2350鑽石加更第11章 愛屋及烏 50鑽石加更第47章 你是不是在騙我? 帶2650鑽石加更第54章 兩封信第65章 心疼我?第27章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350鑽石加更第6章 擾亂人心的花言巧語第28章 嘴硬心軟江玄瑾第57章 救我夫君第30章 三公子藏女人了! 400鑽石加更第58章 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