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安排?”簡小單的表情恢復了公事公辦的表情,彷彿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行動而已。
高冷看着簡小單。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哪怕簡小單知道這一切,知道她暗戀的是一個怪物,也不會有任何異樣。
這種信任是骨子裡的,這就好像人肯定會相信自己的手一般,而簡小單就是他的手,從來沒有過溫存的感覺,沒有過心動的感覺,可卻永遠存在在那裡,不會消失,跟着自己勇往直前。
爲什麼會帶簡小單來呢?
高冷突然意識到,他帶簡小單來的原因就是因爲信任,絕對的信任,發自內心的信任,哪怕這一趟會讓簡小單發現他所有的秘密,他也不會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不會像面對慕蓉的時候一樣,高冷現在都記得跟慕蓉說出自己秘密時候的忐忑,那種忐忑讓他惶恐不安,就好像扒光了讓人看到一般。
扒光了讓女人看到,高冷並不介意,而扒光了站在一羣男人的面前,便是那種感覺,他永遠都記得那種忐忑。
而在簡小單面前沒有,他發現他唯一擔心的是,知道事實真相的小單會不會嚇一跳,就如同慕蓉一般,嚇到臉都白了。
可縱使她嚇了一大跳,高冷心裡卻很篤定:小單不會離開。
抱着小單知道也就知道罷了的心態,高冷輕鬆了許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交代了起來:“解決墓地的事只能你出面,我不出面,到時候你……”
十五分鐘後,兩個人從車上下來,再一次走到堂哥的面前,小單面色入常。
“老兄。”簡小單伸出手笑呵呵地問道:“我們來你們這要找的其實不是我親戚,但是跟親戚差不多,很好的一個朋友,不過日子有點久了,我給他起碼十年沒聯繫了,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堂哥連忙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後握住了簡小單的手,笑道:“我打小就住這,只要是這個窩窩裡的人,我保證都認識,你說吧,找誰?”
簡小單和高冷看了一眼後,說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這樣的,我是外地人,早年間我爸工作調動調來了桃江縣,我就跟着過來了,在桃江一中讀過一年書,高一的時候在688班,當時隔壁669班有一個同學幫過我大忙的,不過這日子久了,加上也不是同班同學,當時接觸得很少,我也不太記得他名字,就記得他好像是住在牛灣和高家灣這一帶的,這不,這一次我來桃江辦事,想起這事兒來,就想着來你們這一帶轉轉,順道問一問,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同學。”
“桃江一種?689班?!哎呀你可問對人了!”堂哥一聽,眼珠子一下就亮了,他拍了一下大腿:“太巧了,我堂弟高冷就是688班的啊,你等下啊,我有他們669班的集體照。”
小單雖然早就知道這事,可從別人嘴裡聽到高冷的名字,在此情此景下,心中還是咯噔了一下。
堂哥說着往樓上跑去,邊跑邊說:“你們等等啊。”
也就一小會兒的功夫,堂哥跑了下來,將手裡的照片遞給簡小單,這是一張高冷高中時候的照片,還比較新,可見保管得很好。
“他也沒別的照片,這是高一的時候他們校運會拍的集體照,你瞅瞅。”堂哥指了指。
簡小單看了看,一張四十人的集體照躍然眼前。
到底哪一個纔是高冷呢?
簡小
單找了好幾遍都沒找着,她擡起頭看了看高冷,高冷趁着堂哥沒注意,伸出手指了指。
站在後面的一個瘦瘦的,有些弱不經風的樣子,黑黑的,模樣……談不上帥也談不上醜,一般般吧,除了身上那股子倔強和眸子裡說不出的狠勁似曾相識之外,
模樣與眼前的高大帥氣的高冷截然不同。
照片上的這個少年跟身邊的這個星光集團總舵主高冷有什麼關係?看照片看不出他們有任何關係。
“就是這個同學。”簡小單佯裝吃驚,叫到:“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
“他?!”堂哥詫異萬分:“他就是我堂弟啊,高冷。” “這麼巧?!”簡小單表現得比堂哥更訝異,這表演,高冷只能給她四十分,不能再多了,到底不是表揚出生的,表情太過浮誇。
“哎,可惜了,他去世了。”堂哥紅了眼眶看了看簡小單:“可惜了,原來你要找的就是他啊,他兩年前在那條路上被車撞死了,他去祭拜他父母后回家,就後山的墳上下來,那條路。”
說着,堂哥抹了一把眼淚,連忙背過身去。
正說着,門口來了幾輛車,上面下來了幾個人,堂哥連忙迎了上去。
“我說,你們高家人這事兒到底要商量多久?那邊趕着開工呢。”一箇中年男人剛從車上下來就嚷嚷着。
“村長,我們當家的大伯今天不在,要不……”堂哥連忙遞上煙,哈着腰說道。
“叫他趕緊回來,你們把字簽了,多大點事啊?不就是一個山頭?這可是縣政府的規劃,你看看你們拖了多久了。”村長燃上一根菸很不耐煩。
“你也知道,這山頭跟我們的祖墳山,跟別的山頭不一樣……”堂哥嘟囔着,聲音低低的。
“那你也應該知道,這規劃是縣政府下的,這是國家徵地,沒得商量,再說了,山頭本來就不值錢,我們還多給你們劃拉兩萬,這政策上已經夠好的了!”村長坐到了大堂內,邊說話邊瞅了高冷一眼,又看了看簡小單。
隨後,他的目光落到了門外的車。
“這位是?”村長的臉上一下微微變了變,看着高冷和簡小單衣服穿得很好,一看就上檔次,門口的車也是奧迪a8,好車。
在村子裡,這種車是豪車,少見。
簡小單聽不懂方言,站着沒動。
“說普通話的,外地的。”堂哥連忙說道。
“哦……”村長一聽外地的,拖長了聲音,笑着伸出了手:“這位老總,你好。”如今的農村可沒以前的農村那麼淳樸了,如今是看錢說話的。怎麼看錢呢?看你穿得好不好,看你開的什麼車,看你抽的什麼煙。
簡小單的衣裝和車,讓這位村長笑臉相迎。
“你好,我是他們的朋友,我姓……我姓單。”簡小單笑着伸出手,她指了指高冷:“這位是……呃……”
“我是她老公,我姓高。”高冷伸出手。
……
老公?
簡小單眨了眨眼睛,在車上可沒說是這個身份,還有這種操作?
“哦……也是高家人?”村長拖長了聲音,問道。
“不是我們家的。”堂哥接過話茬:“是我堂弟高冷的同學。”
“哦……只是同學啊……”
一聽只是同學,村長鬆了口氣,徵地這種東西很微妙,都找關係,找着關係的多分點錢。
在農村,徵地款是有很大貓膩的。
如果是修建公路要徵收田地,那沒得說,徵地按照多少錢一畝的標準來,可如果是徵山頭就不一樣,山頭往往是屬於一個隊的,一共分了多少錢,然後全隊的人平分。可山頭到底多少平方?村民一般都是一知半解的,貓膩就在這了。
多多少少地,管這塊的村長或其他負責人,是很容易從中吞一些徵地款的。
所以,這些負責人最煩找關係的,找了關係的,你不可能吞他的錢,就少賺一些。原本一看到高冷門外的車,村長心裡還咯噔一下,現在一聽只是同學,鬆了一大口氣。
高家人的這個山頭不僅僅屬於高家,而是屬於他們這個組,還有其他幾戶共有,這是92年的時候分的,寫得明明白白。所以要徵這個山頭,必須高家人同意,畢竟高家人佔了90%的份。
這要是高家人找了什麼厲害關係,那村長想多吞點就難了。
“你也姓高啊?”堂哥看高冷多了一些親切,同姓人:“你叫什麼?”
“嗯,我也姓高,你叫我老高就行。”高冷刻意保持了距離,指了指簡小單:“陪我老婆來的,她說來這裡看看,我就來了。”
“哦。”堂哥一看這人連全名都不願意說,連忙沒再多問。
“老高屋裡堂客,要不你先喝完擂茶,我跟他們說道說道先。”堂哥拿過碗又給簡小單弄了一碗擂茶,說道。
“嗯?”簡小單半天沒反應過來。
堂客?什麼東東?
“老高屋裡堂客,給。”堂哥將碗塞到她手裡。
“堂客就是老婆。”高冷壓低了聲音:“這邊女的只要嫁出去了,都是直接說某某屋裡堂客的,就是說你是我屋裡的老婆。”
……
簡小單的臉一下通紅通紅,她瞪了高冷一眼,滿臉不情願。
昨天晚上大樹底下你左一口右一口啜得那麼開心,又不是不樂意,瞪什麼瞪?高冷心想。
“哎呀哎呀,村長來了啊。”門口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緊接着,幾個女人的聲音也傳來了。
“哎,又來談墳山的事吧。”
只見一個頭發發白的長者走了進來,腰桿子有些彎,一看就勞作得辛苦,有些疲乏,看上去好像很久沒睡好了。
只是他大伯,高共。
後面又走進來一個年輕一點的男人,帶着斗笠,從摩托車上下來,這是他的小叔,高黨。
而他的死去的父親叫高產。連起來三兄弟就叫共產黨。
還有個姑姑,叫高好,連起來就是共產黨好。
這是屬於他們那個年代特別喜歡起的名字,東村頭還有一家生了五個,姓劉,分別是劉社,劉會,劉主,劉義,劉好。
高冷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呼吸重了起來,許久未見親人,甚是想念,而近在眼前的親人卻不能認,連表現出關心都不能,這讓高冷心裡很是難受。
他臉色很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