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瑛, 你回來了。呃,五皇子進府坐坐?”楊進招呼道。
“不了,阿瑛你好好休息, 我回去了”, 衛離瑜一直就沒給過楊進好臉色, 在他看來, 楊進竟然越過他成了與阿瑛最親密的, 除泰王爺之外的男人,自然不能給好臉色了。
“嗯,小心點”, 衛離瑛懶懶道。
看人已經走遠了,衛離瑛也進府門, “五皇子就那樣, 你別介意”, 瞥過楊進不太好看的臉色,衛離瑛有些疲憊地解釋, 那件事到底問不問呢?
“我知道,他從小與你親厚,我不會介意的”,楊進搖搖頭。
“阿瑛,很累麼?”楊進看看四周, 拉起衛離瑛的右手。
“是啊, 一大幫子人, 光聽他們說話都累了, 幸好太后讓人這兩天少來王府, 再休息一陣就好了吧”,這累不知道是骨頭裡的, 還是心理上的。
“阿瑛,你明天沒事的話,再去我家吃個飯吧,嗯,我幾個姨母和嬸孃想見見你。”楊進有些猶豫。
“嗯,那就見見吧,不是多大的事”,上個月與楊進一家吃了個飯,楊母對她似乎不大滿意,聽那意思,是替楊進委屈,說是現在的楊進都可以尚個公主了,話裡話外,似乎讓她嫁過去,自己裝作沒聽懂,好歹吃過了飯,但氣壞了陪她一起去的何老管家,楊進臉上也不大好看,所以後來便不再提一起吃飯的事了。
“今日玩的可好?”衛離瑛不動聲色,他們這段關係本來維持低就有些辛苦,她不想二人之間再出問題。
“啊?哦,還好啊,從西郊回來後,沈兄做東在迎仙樓請了場。”楊進笑呵呵地道。
“沈兄?”衛離瑛心裡一沉。
“哦,就是那沈清雅,前日升了半品,所以我們樂呵樂呵。”楊進繼續道,“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嗯,你路上也小心些”,或許有其他事要做?衛離瑛揉揉眉心,至於落荒而逃麼?再看看吧。
“釧兒,讓來寶準備些禮物,玉兒去跟管家說一聲”,衛離瑛吩咐,怎麼着自己也不能一個人跑去別人家裡吃飯。
第二日,楊進半晌午就來了王府,雖然奇怪,他怎麼這麼有閒,但也沒多問,從頭到腳收拾一番,當然還是一身銀線繡的白衫,執一柄玉骨扇,與平日沒多大不同。
爲表鄭重,便派了馬車,此次是見對方親友,衛離瑛這邊便把管家、奶孃、兩個丫頭帶上了,車後面跟着來寶、來金,這陣勢不大,但也不至於讓人瞧小了。本來按何管家的意思,後面要帶足二十個丫鬟、小子,上次他可是憋足了氣。
衛離瑛一到,剛下馬車,拉拉雜雜便跪了十幾個人,衛離瑛忙叫起,趁空側頭看看楊進,後者尷尬地笑笑,顯是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
“郡主快請進,咱們先說說話,飯菜一會就好”,楊母笑眯眯地把幾人迎了進去。
“有勞伯母”,衛離瑛也不推辭,當先進了門。
“阿瑛姐姐,好久沒見到你了。”楊進的親弟弟楊遠,以前常去泰王府玩耍的,現在在致遠書院讀書,估計今日是特地請假了。
“遠兒,叫郡主娘娘”,楊母呵斥。
“無妨,諸位也別跟我客氣,叫我阿瑛便是。楊遠弟弟得空去府裡玩就是,這次回來,我便不走了。”
“真的,我能經常去找你了”,楊遠驚喜地道,臉上帶些赧然,很像以前的楊進。
“真的,諸位別客氣,請坐吧”,衛離瑛很自然地被引到了上座,看着僵立在下的人道,管家、奶孃、玉兒、釧兒站在她身後。
下面十幾人謝坐,按照次序坐了,楊進遠遠地與她隔開,衛離瑛眼波微動,又壓了下去,後面的管家幾人默默深呼吸。
“阿瑛,這是你大娘、三嬸,還有兩位堂妹”。
“大娘,三嬸,楊姑娘”,衛離瑛一點頭,不看她們僵下的臉,長輩還能敬你幾分,小輩就算了。
玉兒乖巧地上前送了禮物,“諸位別嫌少,今次準備不足,這是宮裡繡娘所繡,裡面有些小玩意,留着玩玩吧”,衛離瑛解釋。
衆人哪敢怠慢,這可是宮裡貴人才能用的,荷包裡面隨便放點東西那也是極好的。
“這是你大姨娘、二姨娘、小姨娘和她們的兒女,你張表妹、王表哥、王表妹、孫表妹。”
“大姨娘、二姨娘、小姨娘,張姑娘、王公子、王姑娘、孫姑娘。”
“楊遠弟弟和王公子的禮物以後讓楊進補給你們可好?”衛離瑛問道,當然是意思意思,這次根本就沒準備男兒家的東西。
“阿瑛你年紀也不小了,進兒如今也都二十了,你看,這門能什麼時候過?”一通忙活之後,楊母拉開話家常的架勢。
過門?是楊進過門吧?
“伯母,我一個姑娘家,這事也不能說不是?反正招贅禮節上簡單的多,我父王下個月便回來了,到時再說吧”,衛離瑛微笑着擋回去,欺我年紀小?
“哦?大將軍下個月回京?”楊母看了眼楊進,這事她倒是沒聽楊進起過,如果這樣的話,她還真不敢與大將軍說讓人家女兒過門的事。
“阿瑛,泰王爺要回來了?”楊進也疑惑地問道,他還真不知道。
“嗯,三天前來的信,邊關本來就沒什麼事,只不過這次捉住了西倉小王子,父王在那邊談談。”幾個月前,西倉小王子偷闖軍營,正好讓她拿下了。
“呵呵,大將軍還真厲害”,楊母笑的僵硬,又立功了啊!
“不是我們老爺,是我們郡主捉的”,何管家終於插上了口,哼,讓小姐過門嗎?沒門!
“是,是嗎?”楊母再次僵硬,捉了個男人?
“阿瑛?”楊進也很疑惑,這事他確實不知道。
“嗯,碰巧罷了”,裝深沉。
“呵呵,阿瑛,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開飯吧。”
“麻煩伯母了”,衛離瑛欠身。
“阿瑛,伯母有點事想求你,你看你王表哥如今年紀也大了,可還沒個正經事做,你看?”楊母與幾個姐妹眼神交流良久,終於開口。
衛離瑛拿帕子擦下嘴,漱了漱口才道:“就是找個事做麼?何伯,你找個鋪子安排一下吧。”
“不,阿瑛,伯母的意思是,能不能,能不能安排在那個皇子、世子跟前?就是個王府公子跟前也成!”
“這個嘛,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伯母,阿瑛不當您是外人,裡面的事得給你們說清楚了,你們再決定吧。皇子跟前當差的,一般都是內務府配送的淨過身的。各王府跟前當差的,一般都是家生子,或者是買斷了的,王公子,我看姨娘們也不捨得他受那個罪,其實,楊進跟前不也沒個人麼?倒不如跟着楊進,二人是兄弟,也能互相照顧着。”
“娘,二姨娘,阿瑛說的就是這樣的,我說您還不信,如今成了吧,表哥不如就跟着我吧”,楊進開口。
“三妹,我看就這樣吧”,二姨娘拉拉楊母的袖子。
“嗯,那這事就不麻煩郡主了”,楊母有些不高興,感覺失了面子,就她想來,昭瑛郡主想在哪個人跟前謀個差事那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其實這事對衛離瑛來說並不難,只不過,看那王公子老是偷瞟她和身邊丫鬟的眼神,看着就不安分,要是出了事,那她可是兩頭不是人了,如此,倒不如推了,衛離瑛有些頭痛,這種事,以後不會少了。
“阿瑛,你這幾個妹妹長這麼大,還沒啥見識,你要是有空就多教教她們,跟其他小姐郡主的多相處相處,興許能成就對好姻緣”,楊母似看到了美好前景,幾位嬸孃姨娘也笑開了臉。
衛離瑛看幾位姑娘很老實的樣子,手腳侷促,臉色微紅,這樣的人不讓那些人欺負死?不過,這幾個姑娘,她看着還順眼:“幾位姑娘沒事就去泰王府逛逛吧。”
“謝郡主娘娘(姐姐)”衆人欣喜道謝,衛離瑛既然這樣說,自然是答應了她們。
“阿瑛,你看你小姨娘家的孫表妹怎麼樣?”楊母試探道。
“長相秀美,體態婀娜,倒是位美人”,衛離瑛如實說,這幾位姑娘中,她最出挑。
“阿瑛,你看,秀娥自小與進兒感情好,我琢磨着,郡主事多,成婚後,不如讓她替郡主分擔些,讓進兒納了……”
“娘”,楊進突然站了起來,詫異的叫道。
“啪”,衛離瑛茶碗擱在了飯桌上,何管家、奶孃各上前一步。
“郡主”
“阿瑛”
“阿瑛姐姐”
“我想楊伯母還不太清楚,別說本郡主和楊進還沒有成親,就是成了親,也是楊進入贅,本郡主招夫,斷沒有納妾的理!我話放在這,楊進你也聽好,這件親事,你們要是不滿意,我泰王府絕不勉強,你要是也存了這個心思,咱就好聚好散吧”,衛離瑛越說話越平淡。
“就是,雜家就沒見過這樣的,郡主,這飯也吃了,茶也喝了,咱回吧”,何管家適時插話。
“郡主,咱回吧”,奶孃就這丫鬟捧來的水,給衛離瑛擦了手。
“郡主,郡主是老身糊塗了”,楊母被嚇的不輕,那小姨娘和孫姑娘亦惴惴地起身。
“阿瑛,你別誤會,我,我絕沒這個意思。”楊進繞過衆人。
“好了,衆位,別送了,本郡主先回去了”衛離瑛擡步就走,真是,幾年不出來,都忘了昭瑛郡主是個驕縱無比的人了是吧?
“行了,楊進你回去陪着他們吧”,衛離瑛揮揮手上了馬車。
楊府花廳,楊夫人胸口急劇起伏,壓下惶惶地心跳,順手拿過衛離瑛用過的杯子,砸在了地上。
“你看看,你看看,我還是她婆婆呢!有這樣的媳婦嗎?啊?我家楊進哪點差?正經的一榜進士,堂堂吏部官員,做的那點不比別人好?那探花郎也沒見得好到哪去,怎麼他就能娶個郡主,我們就得入贅?哼,你看看,她哪點有個女人樣?整天扮個男人,跟一羣男人混一處,這樣的人,除了我們家誰還敢要?”
“三姐,你就消消氣吧,本來咱們做的就不對,哪有正經媳婦還沒娶,就張羅納妾的?可憐我們秀娥,以後要是讓郡主記恨上了,這可咋辦?”蘇氏四娘想想就想抹淚。
“弟妹啊,當年可是無數人羨慕我們楊進的,先別說泰王府的門第,就是那郡主的模樣,在繁城就沒人能比得上,如今一見,更是仙人一般,你呀,就別不知福了。”
“我……”
“娘,您就少說兩句吧!”泰王府的權勢,他知道的很清楚,如今他做官做的如此順利,從沒人敢明着刁難於他,就連吏部尚書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全拜泰王府所賜,雖然背地裡指着他嘀咕“這小子攀了門好親”,給他冠上“泰王爺的女婿”、“昭瑛郡主的未婚夫”這些名號,他心裡是有些不舒服,但,這有什麼?他們見了自己不還得恭敬着麼?以前上流圈子他進不去,而今,不還是專門下帖請他去?連皇上都褒獎了他好幾次!
“你,進兒,我這都是爲你好啊,你想讓她壓你一輩子麼?啊?”楊母指着楊進,氣憤不已。
“行了,娘,你陪嬸孃姨娘們說會話吧,我出去了”,楊進也有些疲憊,朝堂上的事他不想說與別人聽,自己還是要幾分面子的。
“哥,哥”,楊遠追了出去。
“二弟?”楊進回身,看着弟弟與自己有些相似卻靦腆的臉,自己幾年前似乎就是這樣傻頭傻腦的。
“哥,阿瑛姐姐今日的話,你也聽到了,她是絕不允許…,這樣的話,兮兮姐怎麼辦?”
“二弟,這話你誰也不要說,先看看吧”,楊進想了好一會,方猶豫道。他很喜歡阿瑛,但想起兮兮那幽怨的眼睛,柔順的神態,纖弱的身子,他又放不下。
“哦,這樣啊,那你小心點”,楊遠眼裡閃過與他羞澀表情不相符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