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張明義的話, 葉承德登時就心口一涼,就算將整個大昇翻個底朝天,也再找不出比張明義道法更高的人了。
“白爺……”葉乾元靈光一現, 道:“找初陽的舅舅, 他一定有辦法!”
張明義詫異道:“白爺……王爺說, 小公子的舅舅是白爺?”
葉乾元道:“對, 我見過他, 非常厲害。”
真是冤孽。張明義在心底嘆氣,難怪青兒要這般恨他。以前也聽白阿小說過他的舅舅,可沒想到他舅舅居然就是白爺
“在哪裡可以找到這個白爺?”葉承德急切地問道。
張明義順了下氣息, 道:“應該就在龐山,從這裡快馬加鞭地趕過去也就三四的功夫。貧道盡力, 也能撐個七八日, 等着白爺來。白爺的確厲害, 上次王爺與貧道在龐山遇到的結界應該就是白爺設下的。若是他出手,醫好小公子的傷不在話下。”
“可是結界進不去……”葉洽元皺眉。
“無妨。結界裡面能看見外邊, 也能聽見外面說的話。只需讓人再碧潭邊上把情況告知,若是白爺願意出來……”
“他會願意的。”葉乾元看得出他對白阿小相當在乎,一定會盡快趕過來的。
葉承德思忖片刻,對張明義道:“那張道長便留在這守着初陽,朕派些人去龐山。勞煩道長了, 朕這就出去安排。”而後將拿下巴指着牆角的陳猛道:“乾元, 把這人弄出去。”
張明義道:“皇上可否饒他一條性命?”
“不行。”葉承德看着滿屋的獸皮, 狠道:“這人作孽太多, 朕絕不可能饒他。不過既然你開口了, 朕留他一個全屍。不過,你也該好好反省下, 你看看都教出了些什麼樣的徒弟!”
張明義嘴脣開合半響,最終不再言語。
葉乾元還癡癡地看着躺在牀上的白阿小,不願挪步。
“還不走!”葉承德瞪一眼葉乾元,道:“你莫要在這耽誤張道長給初陽治傷,先出去將事情都安排好,等初陽好些了,你再來守着他。“
葉乾元戀戀不捨地看了白阿小許久,而後將縮在地上的陳猛一把提起來,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陳猛被點了穴,還掙扎低聲道:“我的……我的美人……成仙……”
兩人一出了窯洞,葉承德便招呼來兩個道士,將事情與他們交代一番,派了十來名精兵護送名道士上龐山。而後便命人去避暑山莊取來帳篷等物件就地紮營,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又命人擡來座椅。葉承德上座,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綁的陳猛,施施然地喝了口茶。
“來人,給朕拿刑針來。”葉承德冰冷的眼神看的陳猛渾身發涼。
“給朕狠狠地往他身上扎,每一根都必須到底。直到……斷氣爲止。”
半響之後,空曠的谷底裡響起震天的慘叫聲。
葉乾元就一直在那洞口左右踱步,是不是往其中焦急地張望。滿臉都是沉痛的表情,整個人都憔悴不堪,還是不願意離去。
到深夜的時候,葉承德都不堪疲累進營帳歇息了。千帳燈火將這原本漆黑的夜點亮。
到這個時候,張明義才從窯洞裡出來。
“怎麼樣了?”葉乾元迎上去。就在那一刻,張明義在火把忽閃忽閃的火光中,似乎看見葉乾元的鬢角白了一片。
“小公子清醒了一會,又睡着了。先下命暫時是保住了,貧道能做的,只是儘量減輕他的痛楚罷了。但是現在也不能放鬆警惕,一切都只有等白爺來了才能安心。”張明義又舉着火把仔細瞧了一眼,沒看錯,葉乾元的頭上,果然有了絲絲華髮。
葉乾元稍微鬆了口氣,道:“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嗯,必須有人守着。”張明義頷首道:“王爺若是累了,就多安排些人看着,稍有異動,便來通知貧道。”
“好,那道長去休息罷,我守着就行。”葉乾元說着便急切地往那窯洞裡面去了。
窯洞裡比外邊還要涼些,葉乾元一進來就看見白阿小身上蓋着薄被,肩頭還露在外邊。葉乾元走進,極其輕柔地將薄被拉過來將他的肩頭蓋住。白阿小在睡夢微微皺了下眉頭,似乎有些難受,葉乾元屏住呼吸慢慢地將手拿回來,不敢觸碰他一丁點。過了一會,又恢復了沉靜的睡顏。
白阿小的臉上還是沒有一絲血色。不似當年,他即便是睡着了,嘴角也是上揚着,總是開心的。此刻的他,小臉上滿是痛苦。
葉乾元的心,也跟着痛了。
接下來的七日,一衆人都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之中。葉承德每日必需要處理許多從京城送來的奏摺,不能時時刻刻地看着白阿小。張明義則早晚各一次地爲白阿小施法,吊着命。而葉乾元卻將全身心都撲在白阿小身上,寸步不離地守着。葉承德勸了他幾次去休息,他也不肯,執意要陪着白阿小一起受苦,一起憔悴下去。幾日下來,葉乾元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期間有幾次,白阿小短暫地清醒了過來,嘴脣蠕動着想要說什麼,可還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又昏了過去。
就在張明義幾乎要撐不住的時候,第七日,天剛剛亮,白爺終於到了,來來往往的衆人都沒有看到,只感到一陣涼風閃過。
張明義剛好出營帳,正要往窯洞裡去,就看見那個風儀萬千的白衣男子面色冷峻站在窯洞口。在許多年前,張明義都還是個少年時,曾與這傳說中的白爺有過一面之緣,他的容顏至今還鮮活地留在張明義的腦海裡。不管過去多久都無法淡忘,這樣的絕色之資,世上怕是找不到第二個了。
這麼多年過去,白爺還是那麼美。而且似乎比過去更加厲害了,連妖氣也完全屏住,即便是張明義,也無法察覺。
張明義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轉身往葉承德的營帳趕過去。
葉乾元也沒有看到白爺。
這個時候白阿小正當清醒了一刻,目光灼灼地看着葉乾元,似乎有許多話想要對他說,可努力了半天,也只能不斷地重複着:“我……我……”
“別說了,好生休息。”葉乾元跪着,切近白阿小的臉,柔聲道:“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就好了,好了以後你想說什麼都可以……安心休息……我會陪着你……”這些天來葉乾元幾乎時時刻刻都這樣跪在這牀邊,他不敢坐在牀上,怕碰着白阿小讓他疼,坐在椅子上又覺得離白阿小太遠,便這樣日日跪着,不能觸碰,也要極致靠近。幾日下來,膝蓋完全紅腫出血,甚至還有細小的潰爛。
“滾開。”白爺說着便閃電般衝到了牀邊。一看白阿小的模樣,心肝都疼地絞成了一片,他是強忍着自己的怒氣才能這樣與葉承德說話。若不是怕白阿小難過,白爺即便是逆天規,也要大開殺戒,將這一衆傷了白阿小的人挫骨揚灰。
葉乾元無比欣喜地看着白爺,也顧不得他對自己厭惡的表情,趕忙起身給白爺讓位置,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白阿小有救了。
由於跪得太久,膝蓋又受了傷,葉乾元起來的時候雙腿激烈地打閃,他強撐着站直,忍着疼走到一旁,扶着牆站定。
白爺面容清冷地瞟了他一眼,而後轉頭,仔細地看着白阿小。
“阿小,別怕。”白爺伸出閃耀着奪目光暈的雙手,動情道:“舅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