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小的身子還泡在桶裡,渾身的痠痛感已經緩解了不少,幾個婆子將白阿小的長髮攏在澡盆外面,正仔細地擦着不小心濺溼的髮絲。
一人見白阿小醒了,便問道:“公子還要泡會嗎?要的話民婦再提桶熱水來。”
白阿小想着葉乾元的囑咐,便道:“不了,有吃的嗎?”
那人答道:“有的。民婦這便給公子送來。”
白阿小點點頭,起身從木桶裡跨出來,兩個婆子迎上來,用巾帕給白阿小擦乾身子,又拿着乾淨的衣裳一件件地給白阿小穿。
白阿小穿着新鞋坐在牀上,覺着雖是挺合腳的,卻始終不舒服,真不明白人爲什麼要穿鞋。
正想着,就聞見一陣隱隱飄來的肉香,白阿小眼睛立刻就亮了,“騰”地站起來就往門口衝去,把兩個婆子給嚇了一跳。
白阿小打開房門,門口的婆子一手端着食盒正準備敲門。白阿小道了一聲“謝謝”就接過食盒撒歡跑回了屋內。
白阿小坐下,把食盒裡的菜一一擺到桌上,菜品並不算豐富精緻,一盤白斬雞,一盤燻肉,一盤炒南瓜,湯是水煮菘菜。
白阿小立刻歡喜地不得了,他最愛吃的就是雞。雖然這雞看上去和自己做的有些出入,不過白阿小還是從那香味聞出來,是自己最愛的雞沒錯。白阿小挑了一最大的雞肉放進嘴裡,感覺腦袋裡面“轟”地一聲炸開了。
白阿小有一個月未曾吃過肉了。
舅舅要求白阿小修苦行,自從白阿小出了人形,便被要求跟着他一塊吃素。白阿小吃不下去蔬菜,愣是三天沒吃東西,最後餓的不行了才逼着自己把那些“草”嚥下去。白阿小心裡憤恨地不行,狐狸怎麼能不吃肉呢!
那時候白阿小還年幼,吃了幾天的“草”便忍不下去了,於是白阿小便趁着舅舅沒注意時爬上樹想抓鳥,結果手腳不靈便,從樹上摔了下來,腦袋給磕了個大洞。
白阿小在牀上昏了兩天,醒來時看見個活物都眼睛放綠光,他實在是受不了了,央求了舅舅好久,才得了大赦,以後每月十五十六,可以吃肉。
昨日是十五,見了阿德什麼都給忘了,還好今日還可以吃肉呢!
白阿小也不用著子,雙手抓着雞肉就開始啃,他從未吃過這般好吃的雞。往日舅舅只做幾個蔬菜,想吃肉都得自己去抓。可舅舅也不準吃生肉,白阿小又不會做,只將抓到的山雞兔子一口咬死便丟在火堆裡烤。外面一層肉總是烤的像炭似的,可白阿小也捨不得扔掉,任然堅持着吃下去,不管怎麼樣,總比草好吃。
幾個婆子見白阿小吃肉那狠勁都給驚着了,這摸樣哪裡像個人,分明就是個餓了好久的小畜生。
白阿小吃了幾塊雞,又拿起一片燻肉放進嘴裡。嚼着有些硬,味道像是自己烤的肉那般,但吃不出是什麼肉。白阿小並不很喜歡,吃了一片便又開始吃雞。
這雞的味道真好,明明看上去是熟的,可是一點也沒有焦,肉嫩地不得了,還帶着血氣。還有些白阿小說不上來的香氣和味道。
“個是橫麼?”白阿小嘴裡含着一塊雞含糊道。
幾個婆子只當白阿小是錦衣玉食的小公子,沒吃過這般粗糙的食物,便回答道:“這是白斬雞。”
“怎麼果的啊?“
“只將雞去毛丟在滾水裡煮一刻鐘,再熄火悶一刻鐘,而後撈起來撕成小塊。蔥姜大料得事先炒好,再拌上鹽糖醋醬油便可。”
白阿小不再說話專心吃肉。這工藝實在複雜,白阿小聽的暈暈乎乎。況且在白阿小的認知裡,只有一種烹飪的手法,那便是烤。
葉乾元回房後迅速地沐浴更衣,又吃了點東西,順便再白阿小的門口聽了會,見裡面並沒有什麼異樣,才安心地下樓去安排行程。
葉乾元下來時衆人也剛好用完午膳坐着休息,見到葉乾元便準備行禮,葉乾元擺擺手示意不必,而後對驛官道:“東西都備下了嗎?”
驛官道:“回王爺,下官這地方偏僻,平日只備了兩輛馬車,已經全部給王爺收拾出來了,還請王爺勿要見怪。馬匹也照料好了,只等王爺出發。”
“行了。”葉乾元在懷裡摸了一個金錠子,掂了掂,約莫二三兩,雖不算多,但負擔一行人在這的吃食開銷,還是有餘的。葉乾元擡手將那金錠子丟給驛官:“本王的開銷不必上報了,從這裡邊扣,餘下的便賞你了。”
驛官歡天喜地地接住了,忙不迭跪下謝恩。葉乾元沒搭理他,徑自往後院走去。
王起和張明義就站在馬廄前邊,像是在說着什麼,見葉乾元過了,便停了嘴給葉乾元請安。葉乾元道:“本王已叫人備了馬車,師父和道長這幾日也累了,便乘馬車吧。不過只有兩架,委屈師父和道長擠一擠了。”
王起和張明義皆道不在意,葉乾元便轉身離開,到了大廳安排衆人準備啓程。
葉乾元等一切妥當了之後才上樓看白阿小。白阿小正躺在牀上小聲叫喚,旁邊的婆子面無表情地垂首站着。
葉乾元走過去,只見白阿小換了一身草綠色的衣衫,襯得小摸樣俊秀可人。葉乾元將白阿小從牀上拉起來,問道:“怎麼了在這哭爹喊孃的。”
白阿小長出一口氣,將腦袋靠在葉乾元的肩頭,道:“白斬雞太好吃了,我吃的太多,直想吐。”
葉乾元伸手摸了摸白阿小有些鼓起來的肚子,道:“怎的也不知節制。難受的緊嗎?催吐出來吧,仔細傷了胃。”
“沒事的。”白阿小站直了身子:“好容易才吃一回肉,我可捨不得吐出來。不礙事的,咱們走吧,什麼時候出發啊。”
葉乾元見他沒事便放心了。雖說這兩日心裡不那麼鬱結,任是沒有放鬆。想到青弟一人在京城,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不測,葉乾元的心便揪着難過的不行。現下在這個驛站也耽擱了一個時辰了,葉乾元急着要走,就怕白阿小說難受要再耽擱。
“隨時可以出發。”葉乾元攬着白阿小的腰往外走:“你就這般喜歡這白斬雞麼?這都不算頂好的,回了京我找御廚給你做,保證比這好吃千萬倍。”
白阿小吃飽了直犯困,胃裡又撐得有些難受,也沒什麼力氣興奮了,懶懶道:“那倒是好。咱們還有多久纔到京城啊?”
葉乾元凝眉道:“至慢,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