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卓昭節已經聽二夫人提過了,如今見班氏也這麼說,並不意外,只是笑着道:“他可是我長輩。”
“只是你舅母的孃家人。”班氏道,“何況還不是你舅母的嫡親兄弟,是隔了一房的堂弟,年紀又彷彿,真要雙方都有意,未必不能成,也難怪他要設法住了下來。”
卓昭節便紅了臉道:“外祖母!。”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班氏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這是古訓,如今你又住在了外祖母家,你的事情,得由遠在京中的卓家長輩做主,別說外祖母,連你父親母親,怕也要問一問你祖父祖母才能定呢,所謂奔者爲妾聘者爲妻,你是敏平侯嫡次子之女,可不能因一時糊塗誤了一生!”
卓昭節漸漸漲紅了臉,她覺得這話說的重了,自己實在委屈:“今日是江家小舅舅尋着我問的,這許多人在,我若是不回答,反而容易被說話吧?”
班氏道:“我也不是說你就有了什麼心思,不過是將些道理說給你聽!”
“……外祖母請說。”卓昭節這才悶悶的道。
“江十七郎這個年紀的小郎君呢,就沒有不愛好顏色的,你容貌傳了你祖母,她人到中年時,都還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所謂‘即素衣亦豔壓紅蕉,去珠翠仍姿若仙姝’,正是當時好事者贊其美貌的一篇賦文中之句,不過你可也得明白一件事——便是你容貌平平,將來也有許多郎君甘心情願的求娶你爲妻,你可知道這是爲什麼?”班氏雖然看出她不想聽,但還是認真的道。
卓昭節咬了咬脣,道:“是因我祖父的緣故?”之前遇見江家人時,江楚天可是問清了敏平侯孫女,才堅持要給見面禮的。
“正是如此。”班氏摸着她的頭,道,“單憑你侯爵嫡親孫女的身份,就不必擔心嫁不到好人家,這江十七郎在秣陵算是極出彩的郎君了,放到長安去就未必夠看了,你如今年紀小,見到的郎君不很多,外祖母先把這話告訴了你——你可得心裡有數!這話咱們私下裡說,所謂明珠自有千金價,莫爲他人作彈丸,你別覺得外祖母是不信你,先前的事情就是忘記了沒及時提醒你,你可不就駭得以爲自己得了了不得的病?多聽一聽長輩的話沒壞處的,誰家長輩難道還要特意害自己喜歡的晚輩嗎?”
“外祖母放心就是。”卓昭節聽班氏這樣苦口婆心,才端正了態度,正色道,“外祖母與舅母先前都說我長大了,然而我如今還覺得自己依偎外祖母跟前是小孩子的樣子呢,我可是從來沒對那江家小舅舅多想!”
班氏愛憐道:“外祖母何嘗不還是拿你當孩子看呢?不然怎麼這樣的事情也要同你掰開來說?不過這回同你說這個,可也不只是爲了江十七郎,卻是他這回提出借住,是提醒了外祖母啊得給你說一說這些小郎君的心思!免得啊你往後遇見會討你高興的小郎君時,跟這回初潮一樣不知所措!”
說着班氏就唏噓起來,嗔她道,“那日你那麼冒冒失失的一句病好不了了,真真是嚇得外祖母魂都沒有了!”
“外祖母!”卓昭節這會將方纔的羞惱都丟開,抱着她愧疚道,“都是我不對!”
“噯,這個並不是最緊要的,後來問清楚了,告訴了你,不就成了嗎?如今外祖母啊就怕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同你說,回頭你被人騙了,那可就出大事了!”班氏點點她眉心,含嗔帶笑着道。
卓昭節忙保證道:“外祖母放心,那江家小舅舅住着的時候,我絕不往十一表哥那邊去就是,料想他也不可能闖到繽蔚院罷?左右我也很少到小姨院子去的。”
班氏點點頭:“正該如此,你父親母親把你託給咱們遊家,是因爲怕你在卓家長不好,可不是爲了叫你嫁在江南的!你的前程在長安!這江十七郎的名氣雖大,都是風月場上的名氣,照咱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實在不堪得緊,若不是念着姻親,這次你大舅母的事情到底是咱們遊家理虧,我與你外祖父是一定不肯答應叫他留下來住的——他那個名聲,好人家女孩子誰耐煩與他沾邊!”
既然提到了江氏,卓昭節想着今兒回來後上上下下就若無其事了,連江扶風也絕口不再提江氏,就試探着問:“大舅母的事情……”
班氏看她一眼,道:“沉了護城河。”
“啊!”卓昭節一驚,下意識的掩住嘴,“那個紫玉……”
“當然也在其中!”班氏哼了一聲,“別說大房已經有你大表哥、四表弟,單是她做的那個事情,也容不得她留命!以爲有了身孕就能免一死?那是做夢!不論是交給江家處置,還是咱們家自己動手,結果都是一樣的……這糊塗的東西自己作下這等誅心之事,不只害了咱們在江家跟前好大沒臉,連她孃家都被牽累!你外祖父只說逐了那家離開秣陵,不過江家不置可否……怕是過上幾日,就有人捏了證據上門污告那紫玉孃家人了,如今的太守孟遠浩之妻也姓江,那戶農家多半是活不了的。”
江家當年連敏平侯府嫡子的大舅子、見着當朝時相也能叫一聲叔父的遊霰都敢坑,遊霰那會寵妾可也沒滅妻,就因爲風流了點便被江家設計丟官致仕,可見江家一族多麼不肯吃虧,如今江氏居然被侍妾詛咒,偏還去世了,不管江家信不信厭勝之術,這口氣也不是兩個侍妾的命能夠抵消下去的。
卓昭節定了定神才道:“大表哥如今可好點嗎?”
班氏嘆了口氣:“你大舅舅那番話太重,估摸着沒個幾個月總是難過去的……唉!”
頓了一頓,班氏忽然道,“你可知道綺香、紫玉這件事情倒與你也有點關係?”
“我?”卓昭節吃了一驚,飛快的想了一下,“我向來少到大房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