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月的嘴脣堅毅而淡薄，全身透着冰冷的王者之力與陽剛活力，與眼前的流雲那股妖媚的中性美形成了鮮明對比。
流雲還是雲淡風輕地答：“皇上，屬下是您與公主的侍衛，流雲。”
李皓月一隻手已按在了劍鞘上：“看來朕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是不肯說的了？”
嘩地一聲，只見半空中強光一閃，李皓月那把冰雪長劍已出了鞘。
“舉起你的劍吧。”李皓月嗖地一聲，凌空飛出了屋外。
流雲只是淡淡一笑，也騰空躍了起來。
兩把劍於庭院的半空中擊出陣陣閃電來。宮女們慌忙逃開，不敢直視。
無數的花枝被斬落，地上堆滿了殘花，鳥巢也被掀翻。
二人在院子裡如鳥兒一樣飛着，打着，劍光流火間，已是一樹的銀花全落。
風吹動李皓月的衣袂翻飛，李皓月執着劍，輕輕從半空中降落，立在地上。
風吹動流雲的長髮飄逸，流雲收回劍，也從半空中降落，與李皓月對立着。
“朕今日果真棋逢對手了！”李皓月眼中是佩服，“你的劍術，倒不差。”
“皇上過獎了。”流雲還是虛僞地笑道，“那都是皇上讓着奴才的。”
李皓月冷冷地說：“雖然你的劍術不錯，可惜，你爲人卻不及你的劍術半點。你太虛僞，太陰暗。朕不喜歡你。”
流雲指着天上的雲，說：“屬下本名就叫流雲。正如天上，最光明磊落的當屬天上明月，可惜，光明磊落又有何用？當一片陰雲遮蔽了明月時，明月卻再也不能發光發亮了。這便是光明與陰暗的較量，最後，勝利的是陰暗的一方。”
李皓月冷笑道：“這世上正因爲有了黑暗，本王纔有了活着的樂趣。流雲，快說，你爲何要留在雅兒身邊多年？你到底有着什麼陰謀？”
流雲嘆了口氣，說：“皇上，只怕臣今日過來，要告訴皇上的這個秘密，皇上聽了，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臣正在考慮，要不要告訴皇上呢。”
李皓月以劍指着流雲，說：“你若是膽敢傷害到雅兒半根毫毛，朕決不饒你！”
流雲拍掌笑道：“好一個癡情帝王！可惜，皇上不知道吧，皇上與雅兒公主，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因爲，皇上是雅兒公主的，親哥哥！”
一陣狂風吹來，吹得地上的落花紛紛揚揚飄浮了起來，如落絮般，一時間，半空裡迷濛一片。
李皓月呆住了：“你說什麼？大膽奴才，朕不許你惡意中傷朕與雅兒！”
一陣陰風吹得流雲的聲音更似鬼叫：“皇上，您如果不相信臣的話，您大可以去問當年一直撫育皇上的乳孃，皇上不相信臣，總應該相信善良忠誠的乳母吧！”
李皓月氣得又要拔劍相向，流雲冷笑道：“皇上，如果臣沒有猜錯的話，皇上與李雅公主背後，都有一個鳳凰形胎記，這個胎記，全天下，只有皇上與公主有。皇上難道不知道這個中原因麼？因爲，你們是親兄妹，所以，會有着相同的胎記！”
這話讓李皓月一怔，全身顫抖。
是的，那日，他與李雅雙雙光着身體躺在牀上，他撫摸着她背上的鳳凰型胎記，笑道：“咦，愛妃怎麼也有一個這樣的胎記？朕的後背上也有。”
李雅也奇怪了，“是呀，而且長的位置都一樣。”
李皓月開玩笑說：“也許我們是親兄妹呢。”
李雅說：“我只知道你不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兒子，你是皇后娘娘收養來的，那就與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怎麼還會是親兄妹呢？”
李皓月吻着她說：“傻瓜，當然朕是騙你的了。我們怎麼會是親兄妹呢？我們是夫妻嘛。”
李雅也說：“上天不會安排得這樣殘忍，讓這樣相愛的我們是親兄妹的。”
……
回憶回來，李皓月凝視着流雲那得意的臉，氣得一劍揮去，斬斷了身邊的樹，大怒道：“朕殺了你，朕不會讓你胡說的！”
流雲縱身一躍，飛走了。
李皓月呆呆地回到書房，心頭有着萬千愁雲。
他說：“快傳乳母。”
很快，乳母蒙召來到御書房，李皓月屏退了衆人，將門合上，說：“乳孃，朕一直是最敬重你的，也最相信你的話。請告訴朕，當然，母后是從何人手中，將朕抱養過來的？朕的親生母親，到底是誰？”
乳母嘆了口氣，說：“皇上哪，其實這些事，老身本打算一生一世隱藏下去的，直到有一天老身死了，再將這個秘密一直帶到棺材裡面去。如此，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可是朕有權知道！”李皓月焦急地望着她，說：“請告訴朕真相，乳孃。”
乳母嘆了口氣，說：“當年，趙姬在生李雅公主之前，曾爲先帝生下一個兒子，可是，皇后娘娘一直無出，便想將趙姬的孩子竊爲已有。她於是叫老身去辦這事，只因趙姬當年勢單力薄，於是，孩子一出生就讓老身設計給偷去了。趙姬悲痛欲絕，又苦尋不得，只好向外宣告，皇子已流產了。”
李皓月越聽越急：“那麼，趙姬的這個兒子現在在哪？”
乳母正色看着他，說：“皇上，趙姬的這個兒子，就是皇上您！”
如五雷轟頂，李皓月差點站立不住，他拼命搖頭說：“不，朕不信！這不可能！你們一定是串通起來欺騙朕！”
乳孃嘆了口氣，說：“皇上，這都是真的。您是老身與皇后娘娘親自設計奪來的，也是老身一手將皇上您帶大的。老身不會欺騙皇上的。只是自從皇后娘娘死後，老身頓悟後宮爭鬥艱險，只想退隱於冷宮，不想今日還得蒙皇上召見，老身也是死而無憾了。”
李皓月感覺到一陣窒息，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乳孃見了，抽出衣袖中早就藏着的小刀，說：“皇上，這一切都是老奴害的，若不是因爲老奴，皇上也不會中了皇后娘娘的計，親手害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並且還，違背天命，娶了自己的親妹妹爲妻了！老奴只有一死來向皇上贖罪！”
說畢，乳孃用小刀刺入心臟，倒在了血泊中。
“不！”李皓月用力推着乳母的身體，“不，你不能死，你要活着告訴朕，這一切都是你在欺騙朕！你不能死！”
可是乳孃卻靜靜地躺着，一動也不動。
她再也動不了了，因爲她已斷了氣。卻留下了一個讓他糾結餘生的秘密。
李皓月忽然大笑起來：“贖罪？你以爲一死就可以替這一切罪過贖罪嗎？乳孃，你想得太天真了。你可知道，你讓朕情何以堪？朕不但殺害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如今，還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你讓朕如何再去面對雅兒？還有雅兒即將出世的孩子？這個孩
子，本來讓朕興奮得無法睡覺的孩子，可以得到朕萬千寵愛的孩子，沒想到，竟是朕與自己親妹妹的孽種！”
窗外忽然狂風大作，一道強烈的閃電照徹半空，緊接着，劇大的雷鳴響了起來，將御書房的窗框都打落了。
“哈哈哈——”李皓月發出一聲大笑來，“天哪，你是不是想要劈了朕？朕的確是大逆不道吧？天哪！你何其不公！你未何要如何愚弄朕？”
他痛得倒在了地上，忽然看到門開了，李雅衝了進來。
“皇上。”李雅急匆匆地奔到李皓月身邊，說，“臣妾看到外面狂風大作，只擔心皇上着涼，特送來了一件披風給皇上，皇上這是怎麼了，怎麼倒在地上了？”
李皓月痛苦地看着她，眼前一黑，便昏迷了過去。
李皓月昏迷之後，李雅一直陪在他身邊，守在他的牀頭。
直到三天後，李皓月醒來，看到李雅趴在牀頭打瞌睡，他呆呆地看着她，暈迷之前發生的事，他還記得這般清楚。
是的。他們是親兄妹。
一切已不是個秘密了。
他苦笑了一下，爲什麼要醒來呢？
爲什麼不讓他一輩子都這樣睡過去？
這樣他就可以不必面對她了。
可是，上天不但讓他醒過來，還讓他一醒來就看到了她，就要面對她。
眼前的她，還是一樣的美麗的臉龐，關切的神情，她還是他深愛的她，可是，他卻再也不能夠愛她。
他爬下了牀，輕輕給她披上了一條毯子，她一定是太累了，以至於他這樣她都絲毫不覺，只顧沉沉趴在牀邊睡着。
他來到窗前，凝視着蒼天，跪了下來，拜了三拜，說：“天哪，如果真的要有一個人要承擔這個罪孽的話，請讓朕來承擔吧。朕願意承擔這一切後果。至於雅兒，求朕寬恕她吧，因爲，她根本不知情。而且，朕從此，不會再愛她了。會放她自由與聖潔。”
他說完，起身，呆呆地盯着面前，不知要幹什麼好。
這時，李雅醒了，看到牀上沒有躺着李皓月了，急忙回頭，看到他正站在窗前，走過來笑着說：“皇上，您醒了？您都暈過去三天三夜了。想是日理萬機，過於勞累……”
“朕的事，不必你管！！”他忽然冷冷地說道，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雅乍然一怔，但馬上，她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仍然笑着拉着他的手，說：“皇上一定餓了吧？臣妾爲皇上親自做了些好吃的，來，皇上我們去用膳吧。”
“朕說了，朕的事不必你理！”李皓月用力將她甩開，她被甩倒於地上。
這回，她頗爲不解地看着他，喃喃問道：“皇上，您怎麼了？”
李皓月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雅呆呆地凝視着他的背影，心想，他到底是怎麼了？
她一直跟着他，直跟到膳房，跟着他用罷膳，見他走，她也連忙放下碗筷跟了過去。
“你這樣跟着朕做什麼？”他性情大變，聲音冷得像冰。
“臣妾……”她吞吞吐吐起來，“想知道，皇上到底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他說，“朕不想理你，朕開始討厭你了，就是這麼簡單！”
她拉住他，說：“皇上，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皇上怎麼忽然變得對臣妾不理不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