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原來如此

這一刻,除了韓冰一個人在那裡發瘋似地撒着潑,一屋子的人全部呆若木雞。

邱秋手中一直抓住的華芝的胳膊這時突然一沉,華芝兩腳發軟,站立不穩,這才把邱秋給驚醒了,急忙扶穩華芝。

邱秋這時的腦子也清醒了些:“韓冰,你少在這撒潑,怎麼着,先拿個沒出生的孩子來嚇唬人,沒得逞,又編出這些瞎話!你趕緊滾,春暉,趕緊讓她滾!”接着又架起全身無力的華芝往樓上走:“走,華芝,我們去房間。”

這時全屋子的人似乎才從惡夢中驚醒過來。

“滾!”春暉怒吼一聲,眼睛中佈滿了血絲,面部猙獰,脖子發粗,那個樣子恨不得把華芝活活地吞下去!

這一聲“滾”把韓冰也給嚇住了,先是一怔,然後一改她那股盛氣凌人的傲慢,上前一把拉住了春暉,“不,不……春暉,她不要你了還有我,我一直都愛你的!”

春暉一把甩開韓冰:“滾,聽見沒有!永遠也別讓我再看到你!”此時春暉的眼睛射出兩道寒光,足已讓人冰冷徹骨!

韓冰也呆住了,被春暉的眼神所擊倒了,像一頭受傷的母獅子,敗下陣來,這時阿姨趕緊上前拉着韓冰往外走,把韓冰關在了門外。

屋子裡又恢復了沉靜,死一樣的沉靜!春暉爸爸這個時候一個勁地淌眼淚,時誠在一旁安慰着。春暉默默地上了樓,把自己關在了另一間房裡。

邱秋在另一間房裡陪着華芝,華芝此時一聲不吭,一直靜靜地坐着,低垂着頭,臉色發白。而邱秋也不敢說話,不知道現在哪個字就會觸碰到華芝那根脆弱的神經。

過了好久,看着華芝的臉上稍稍恢復了一點顏色,邱秋才小心地輕聲地問道:“華芝,咱倆說會話?”

華芝張了張嘴吧,“我想見見春暉。”

“華芝,你聽我說,你和春暉這麼多年的感情,不能因爲一個外人在這胡鬧一番就給破壞了吧,這個韓冰純粹就是一計不成,又來一計!”

“你去幫我把春暉叫來吧!”華芝像是沒聽到邱秋在說什麼,輕輕地說道。

“噢。”

另一個房間,邱秋敲了好半天門,門纔開了,滿屋子了煙味,春暉也是滿臉憔悴。

“華芝想見見你。”邱秋對春暉說,“好好談談吧,沒事的。”

春暉走到了華芝面前,在她身邊坐下,好像在等待判決,就是此時,華芝一把抱住了春暉。嗚嗚地哭道:“春暉,你還要我嗎?”

此時的春暉和邱秋都愣住了,就像是來了個大逆轉!

春暉輕拍着華芝安慰着,想開口說話,就是說不出來。等華芝哭好了,華芝接着說:“我早就知道,當年是楊緯讓你約我的。”說完低下了頭。

春暉和邱秋都呆住了,無言以對!

華芝接着說:“春暉,我承認,我對你失望過,怨恨過,但是過去了這麼多年,我還是忘不掉你,我知道當時你是有苦衷的,所以我還是來到了你身邊。現在,你還要我嗎?要我這個當時在家裡被傳得沸沸揚揚的……”

沒等華芝說完,春暉一把把華芝拉入懷中,“別說了,是我對不起你!”

而此時邱秋已經悄悄地退出了房間,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不知道是感動還是爲了華芝而委屈,邱秋曾經還因爲知道了這個真相倍受煎熬,而華芝卻被這個真相煎熬了十幾年,卻仍然不改初衷,仍然毫無條件地信任春暉,愛情就是這麼地不講道理!

自此,邱秋心裡一直懸着的石頭也落了地,韓冰的孩子和春暉不可告人的秘密都過去了!就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隨風飄散吧!

現在一心一意地準備婚禮!按時誠爺爺的意見,婚禮就定在這個月的29日,本來是想和春暉華芝的婚禮一起辦的,但春暉表示想單獨辦,想給華芝一個特別的婚禮。

邱秋現在整天都是開開心心地,國慶假期後回去上班,又被戚希拉到了一邊,這次卻是什麼都不說,人也文靜了,連肢體語言也沒有,只是一個勁地衝着邱秋傻笑!

看着戚希的樣子,邱秋明白了:“成功了?”

戚希還是一個勁地傻樂着,“嗯!”

“不錯呀,這才一個來月,真的被你拿下啦!”

“其實,還不算啦!”戚希盡然害羞地低下了頭。

“看來咱們劉總真是厲害啊,能把咱們戚希給改造成這樣,說話還臉紅!……那快說說,什麼叫還不算啦,你們到底怎麼樣了?”

“國慶的時候他約我到海邊了,住了一晚……”

“都住了一晚了還不算啦!”邱秋幾乎叫了出來。

“沒有,噓,你小聲點!”戚希現在真的變了,以前說話從來就是隔着兩個房間都能聽到她的聲音。然後戚希接着說:“沒有,咱們是分開住的……”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哦,這樣啊。”

“……嗯……姐,你說……他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啊?”戚希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不會吧,應該不會呀。”邱秋想着

“那……難道我就那麼沒魅力?”

“那他有沒有什麼暗示什麼的?”

“好像沒有吧……哦,我們一起回房間的時他說他的房卡忘帶了……這算不算啊?”

“那你怎麼說?”邱秋問

“我趕緊說找服務員啊……”戚希怔怔地看着邱秋:“啊……他真的在暗示我啊?”

“戚希,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啊,還是見到劉啓明就傻了啊?”

“我當時想也沒想就說啦!”戚希此時也不無懊惱。

“劉啓明呢是很有城府的,他從來不會表現得非常主動,而且你上次在他家裡又表現得過於主動,他肯定想着稍微暗示你一下,你就會上的,誰知道你退化了呢!”邱秋分析着:“不過也沒事,這樣晾一下他也好,否則覺得你太容易得到了。”

“是嗎?那到底要怎樣啊,姐?

“哎呀,現在不是很好嗎!你放心,你就這樣保持下去就很好,他還會約你的。”邱秋安慰着,停了一下,又想起了什麼,表情嚴肅起來:“戚希,你對他是真心的嗎?”

“當然是啊,我剛進公司就看上他了,就是他從來不正眼瞧我,那才讓我失去信心的,不真心我花這麼多心思至於嗎?”戚希也很認真地說道。

“那就好!”

一天,“繽紛少兒美術培訓中心”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是那個有着一大片紋身的強子,現在天氣已轉涼,在衣服的遮擋下,只是脖子的地方隱隱約約地露出一點點紋身的痕跡。

強子一進門,華芝就認出了他,隨後,臉色十分蒼白,僵在了那裡,也不說話。

“華芝,我大哥想見見你,就在旁邊的咖啡廳。”強子說道,人雖然粗,語氣還算客氣。

“見我做什麼?”華芝聲音有些顫抖。

“你放心,絕不會把你怎麼樣,就說幾句話。”強子說道。

“我跟他沒什麼話說。”

“華芝,大哥現在可是把鄭春暉當朋友,約你見面是不想驚動他,大哥說了,如果你不見,只能到你們家去找你了。”

“他到底想怎樣?”華芝有點憤怒。

“真的不想怎樣,這些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大哥現在是老老實實地做生意,他說就想問你幾句話,否則死了也不甘心,就是這樣!”

於是,華芝跟着強子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坐在了楊緯的對面,這兩個好像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坐在了一起。楊緯愣愣地看着華芝好久都不說話,眼神時竟滿是深情,而華芝低着頭不去看他。這個場面絕不是兩個有着深仇大恨的人!

“有什麼事,你說吧!”還是華芝先開口了。

“華芝啊華芝,你說這些年你何苦呢?”楊緯一臉的悲傷

“是,但我根本沒想到結果會這樣!”而華芝也是滿臉痛苦

“我就想問你一句,是我強姦你的嗎?是我強迫的嗎?”楊緯悲傷的眼神不由得讓人心生憐憫!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華芝雙手捂住臉,身體輕輕地顫抖着,發出了細小的嗚嗚聲。

等華芝平靜了一些,楊緯又說道:“你說當時你何苦,回到家一定要說是我強迫你的,害得我們兩家都這麼慘。關鍵你是把你自己也害了啊,你爸爸非要找幾個人來做僞證,把我給判了十五年,十五年啦,他也是夠狠的!”停了一會,楊緯又說:“哎,算了,都過去了,也怪我那時候得罪的人太多,現在也想開了,就算是爲了你,我也不冤。”

華芝已是泣不成聲!

“我也知道,當年因爲威脅春暉把你約出來,我也是忒不地道,哎,就算報應吧,但是我對你……我沒傷害你啊,我也真心喜歡你……”

“住嘴!”華芝抽泣着:“你別說了,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害了你,害了我爸爸媽媽,害了我自己……”

“好了好了,不說了,這麼多年,我在牢裡面就想着,一出來我就要找你當面問個明白,哎,算了,今天見到你,我也算了卻一樁心事了。”

看着一直在哭的華芝,楊緯安慰道:“好了好了,華芝,別傷心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咱倆算兩清了啊,以後和春暉好好過日子吧!”

邱秋這天身體有些不舒服,下午五點就回到了家,一進門,時誠正在廚房裡忙碌着。

“老婆回來了!”

“咦,你不是一早去廣州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邱秋問道

“是啊,早點回來給老婆做飯吃啊!”

“怎麼啦?這是?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時誠扶着邱秋到沙發邊,說:“快坐下,別累着了,我知道這幾天你來例假呀,一般今明兩天身體都會不舒服,所以趕回來做飯啊!”

邱秋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時誠繼續說道:“以後,這幾天特殊的日子裡,你什麼都不要做,家裡的事都放着,讓我來,如果遇到我不在家的時候,就放在那,等我回來再做,聽到沒?”

“嗯!”邱秋想對時誠笑笑,但嘴角勉強往上提了提後還是哭了出來!

“好啦,怎麼又哭了!”時誠摸摸邱秋的頭,“怎麼越來越像個孩子!”

這時,門鈴響了,時誠去開門,是華芝!

華芝此時一臉的狼藉,臉上明顯有哭過的痕跡,華芝見過楊緯之後就直接來到了邱秋家,她好不容易從過去的回憶中一點一點地走出來,一直走到了今天,卻在見了楊緯後,又一次地崩潰了,這麼多年的努力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從前!此刻的她害怕回家,害怕見到春暉,所以就直奔邱秋家來了。

邱秋趕緊讓華芝先坐下:“這是怎麼啦?”

時誠說:“華芝來得正好,你倆先聊着,我去做飯啊,一會兒嚐嚐我的手藝。”

華芝一直不吭聲,邱秋明白了,把她帶到了臥室,關上了門。

華芝一把抱住了邱秋,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嗚咽着:“邱秋……我是害人精……是我害了所有的人!”

邱秋不知所措,更不明白華芝這麼說的意思。

等華芝哭好後,邱秋才慢慢地扶她坐下,出去客廳給她倒了一杯水過來,喝了口水,華芝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了。

“楊緯今天來找我了。”華芝開口了

邱秋的心一下子揪住了:“他找你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問起了當年的事。”

“他……他還有臉來跟你提當年的事,他坐牢還沒坐夠嗎?”邱秋很氣憤。

“不,是我沒臉提!”

正在憤怒着的邱秋,一下子呆住了,不相信地看着華芝,看着華芝那雙清澈的眼睛已滿是滄桑!

華芝又緩緩地說:“當年我是自願的,確切地說是沒抵擋住楊緯的誘惑!”華芝的表情滿是痛苦又夾雜着一些悔恨,接着她盯着邱秋說:“你相信嗎?那一刻,我把他當做了春暉,你相信嗎?邱秋!”說完雙手掩面,痛哭失聲!

邱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的腦袋實在還接受不了這種轉變!

華芝平靜下來繼續說道:“那天回到家後,在父母的一再追問下,我實在說不出口,只能說是被強姦的,沒想到造成了更大的過錯,害了我自己一家人,也害了楊緯……”

邱秋跌坐在了牀上,華芝一直哭着。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華芝停止了哭,兩個人就這麼呆呆地坐着。

有多少事情,本來很簡單,卻因爲個人的懦弱讓它越來越複雜!

又有多少事情,原來很複雜,我們是否應該放下一些什麼,讓它恢復簡單呢?

但是成長過程中的華芝當年又能怎樣呢?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在她情竇初開的年齡,在她面對誘惑和恐懼時,她又能怎樣正確地應對和判斷呢?她只能選擇逃避性地用一個錯誤去掩蓋另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