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芝家回來,邱秋並沒有像在華芝家表現的那樣沉着,冷靜。她想去找春暉,弄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要怎樣說呢?如果孩子不是春暉的,豈不是打破了他們幸福平靜的生活?可如果真是春暉的,那個韓冰能善罷甘休嗎?
就在華芝和邱秋兩個女人心裡都七上八下時,兩個男人卻都在興沖沖地爲着結婚做準備呢。
時誠找邱秋商量說,根據爺爺的建議,下個禮拜三領結婚證,邱秋說沒問題啊,時誠說爺爺還說,婚禮的日子呢,再另行安排,先讓家裡準備準備。
“要準備什麼?”邱秋問
“婚禮啊,要請的賓客啊,還有啊,爺爺問結婚了,咱們住哪?”
“住哪?都可以啊,你那或者我這,我這方便,就是太小,你決定。”
時誠把邱秋攬在懷裡,認真地說:“邱秋,你的房子呢,是你的婚前個人財產,結婚後你自己處置,我無權干涉。但我的房子呢,從結婚起,就是咱們倆的,咱們倆的呢你說了算。”
邱秋看着時誠,很誠懇的目光,心裡滿是感動。
“那現在呢,有三個選擇,一是住我那,第二是住我爸爸媽媽留下來的那幢房子,第三是住我爺爺那,我爺爺說咱們陪着他他會很開心。你選擇吧!”
“你想住哪呢?你爸爸媽媽的房子和你爺爺家都太遠了吧,你倒是沒什麼關係,我是覺得上班不方便,而且我又跑來跑去的,如果你爺爺不嫌咱們吵着他,可以週末常去看看他,你跟爺爺說說。”
“那就住我那啦!”時誠拍板,接着又說:“你的房子空出來後,可以考慮把你爸爸媽媽接過來住啊,這樣一家人經常可以見見,而且以後有了孩子也可以幫幫咱們或者教教咱們。”
邱秋的情緒有點低落了,說:“時誠,萬一咱們沒有孩子呢?”
時誠扳過邱秋的肩膀,很認真地說:“如果三年後咱們還沒有孩子,就領養一個好不好?”
邱秋感激地點點頭
時誠接着說:“所以你一定不要有壓力,同時我相信和我在一起後,你的身體也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邱秋已經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地點頭。
過了一會,時誠表情非常嚴肅,但目光溫柔似水,“還有一點要鄭重申明!結婚後,家裡的一切開支由我承擔,你只需要開心快樂地去工作,這是規定,知道嗎?”
邱秋看着時誠,眼圈紅了,鼻子發酸,淚水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眼淚其實從來就不代表軟弱,而是對感情的一種理解和表達!
春暉呢,整天有時間就帶着華芝去逛家居店,看看家裡是否要添置些什麼,看華芝需要什麼。另外,春暉安排把家裡樓上主臥旁邊的一間空房改作華芝的畫室,這間房有着大大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是一片海景,無敵的視野,在這裡作畫一定靈感來得格外多,現在已經請工人在動工了。
一切都在緊張有序地進行着!
邱秋和華芝,也似乎把韓冰的事都放下了。
一天,邱秋去一個客戶公司那裡,離家裡很遠,事情處理完後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就給時誠打電話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時誠看邱秋還在那麼遠就說自己在家做飯吧,等邱秋回家吃。
掛了電話後,邱秋已到了地下車庫,走到自已的車跟前,用鑰匙開了車,打開車門,人剛鑽進車還沒坐穩,這時,不知道是哪竄出來兩個人,一個上了副駕駛位,一個坐在後座。
邱秋的心一陣狂跳,第一反應是搶劫!邱秋努力定了定神,在位置上坐好,看清了這兩個人,看清楚後,邱秋心中籠上了更深的恐懼!這兩個人她都見過,坐在後排座位的就是上次在大排擋吃飯時,那個有着一大片紋身的男子,而坐在副駕駛的自然就是楊緯,雖然過去了十六年,雖然他現在已經黑了也老了好多,但十六年前那個無惡不做的楊緯實在已經深入心中,因此邱秋一眼就能認出。
邱秋定了定神,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說,先看看這兩個人有什麼反映。
“邱秋是吧,你放心,我們不會把你怎麼樣,只是想知道華芝在哪?”楊緯開口了,語氣倒也溫和,但此人給邱秋帶來一種與生俱來的厭惡感。
邱秋的心稍微放下了些,看了一眼楊緯:“我想問一下你是誰呢?”
“笑話,在我那吃了一頓飯就知道老闆是我,怎麼可能不認識我!”楊緯說
“哦,你是楊緯,我也只是知道這個名字,因爲你有名嘛,人倒是不熟,哎,咱們不熟吧?”邱秋想多跟他們聊一會,好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還有,你確定認識我嗎?”
“算不上認識你,只知道你是華芝的朋友,上學那會兒就形影不離的,所以你一定知道她在哪!”
“哦,那你們是怎樣找到我的?”邱秋問
“知道你的名字再找你的人不是很容易嗎!”
“是嗎?大哥,我找華芝找了十六年了,也沒找到,如果你能找到,再能告訴我,我太感謝了!”
“真的?”楊緯問
“是啊,你不是說知道名字就很容易找嗎?那你直接用華芝的名字去找不就可以了?”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的,找你我是找到你的車而找到你的。”
“哦……”邱秋看着楊緯好像也並沒有太大的惡意,繼續說:“你們爲什麼要找華芝呢?”
“我就想問她兩句話,否則不甘心。”楊緯說。
“那你是怎麼找到深圳的呢,中國這麼大,爲什麼要跑到這裡來找呢?”邱秋問
“因爲鄭春暉在深圳啊。”楊緯好像是想也沒想地就說了出來。
而邱秋心裡犯嘀咕了,楊緯難道和春暉還有聯繫?看着眼前的楊緯雖然粗俗,倒也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即使邱秋還是那麼地討厭他,但還是試探着問:“鄭春暉?你們一直有聯繫啊?”
“偶爾聯繫一下吧。”
“那你聯繫鄭春暉是爲了找華芝?”邱秋繼續試探着。
“也不完全是吧,老鄉嘛,聯繫聯繫正常!”楊緯倒是顯得很親切地說。
邱秋想着楊緯去年才從監獄裡出來啊,怎麼會一下就和春暉這麼熟了,問道:“你們來深圳之前就很熟啊?”
“是啊,他把情人都肯讓給我,你說熟不熟!”說着露出一口的牙齒和一種讓人厭惡的笑。但只是一下子,楊緯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沒有再說下去,笑容也收回去了。
此時邱秋心裡卻炸開了,情人?當年春暉的情人除了華芝還能有誰?讓給楊緯?難道當年楊緯強姦華芝跟春暉有關?或者根本就是春暉的有意爲之?
“你是說春暉把華芝讓給你?”邱秋盯着楊緯問
“不是,不是,他怎麼可能把華芝讓給我!”楊緯慌亂地解釋着。
邱秋看着楊緯這種欲蓋彌彰的解釋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她的腦袋非常混亂,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而楊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也馬上說:“哦,你既然不知道華芝的下落,那我們就先走了,對了,有空去我那裡吃飯啊,給你打折。”說完,兩人下了車,走遠了。
邱秋還呆在車裡坐了好久,才慢慢地啓動車子,緩緩地駛出了停車場。一路上感覺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壓得直悶得慌,她把車窗打開,讓外面的風吹進來,也讓風吹得自己能夠清醒一點。
她想着,如果真的是春暉安排的,那將是多麼讓人痛心,不,是心寒,在邱秋心中如此完美的一對,怎麼能如此打擊自己心中的那份美好呢?韓冰的事情還沒完,現在又出了這個事,而且在邱秋心中這件事情比韓冰的事情要嚴重多少倍!春暉啊春暉,這怎麼讓她還能相信愛情!
電話突然響起,嚇了邱秋一跳,接聽,“親愛的,飯已經做好啦,到哪兒了?”時誠的聲音傳來。
“哦,大概還要二十分鐘,路上塞車耽誤了一會,你餓了就先吃啊,別餓壞了。”
“不餓,我等你啊,哎,你千萬彆着急啊,慢慢開,注意安全。”
時誠關切的話語,讓邱秋寒冷的心舒緩了些,這個世上,還是有真愛的!
到家後,看着桌子上的家常飯菜,邱秋忽然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時誠嗚嗚地哭了起來。也許是爲春暉而痛心,也許是爲華芝而傷心,也許是爲她自己而幸福,也許是爲時誠而感動!哭得像個孩子,時誠輕輕拍着邱秋的肩頭,也像哄孩子一樣,安慰着。邱秋哭好後,揉着眼睛,只說了一句:“我就是太感動了!”
邱秋最終還是承受不了心中的壓抑和煎熬,去找了春暉。
傍晚時分,在春暉的辦公室,見到春暉後,邱秋把門關上,一臉的沉痛,那表情就像是在哀悼,哀悼她心中那份純真寶貴的情份。邱秋死死地盯着春暉,春暉也好像預感到了什麼,靜靜地等待着邱秋的審判!足足有兩三分鐘過去,邱秋始終說不出話來,她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把什麼都毀滅了。
最終,她還是艱難地張開了嘴,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巴里蹦出來:“華芝當年被強姦你知道,對嗎?”
“對!”春暉已是滿目瘡痍
而這一個低沉而有力的“對”字,就像一個悶棍,狠狠地敲擊了邱秋的頭頂,一下子撞得心中直顫!她多希望春暉用疑惑的雙眼看着自己說一聲“我不知道。”
“你爲什麼知道?”
“因爲當天是我打電話約她去的酒吧!”春暉此時面部肌肉已經因痛苦而扭曲。
而邱秋徹底地被擊敗了,跌坐在了沙發上!
周圍死一樣地沉寂,邱秋只感覺時間都靜止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都暗了下來,窗外的不遠處亮起了燈光,辦公室內也一片黑暗,春暉走過去開了燈,兩個人這纔像是恢復了知覺。
“可以跟我說說爲什麼嗎?”邱秋終於開口了
屋子裡又安靜了許久,春暉像是在把他拼命想忘掉的記憶用隻言片語又拼湊回來,接着緩緩開口:“家裡經營着小超市,我爸爸有一天要去拉貨,找鄉下親戚借來的手扶拖拉機,貨堆了滿滿一車廂,堆得很高,回來路上,卻不小心刮到了一輛寶馬車,而這輛車正是楊緯的,當時車上還有兩個和他一起的小混混。他們下車,攔住我爸,說要不賠兩萬,要不報交警。因爲那個路段不能走拖拉機,再加上那滿滿一車廂貨也是超載,所以報交警的話,一車貨不說,找親戚家借的拖拉機也會被扣,而賠兩萬,我們家也根本賠不起,我爸爸急地直想撞牆,我趕到後,爲了怕交警趕來扣了我們的車和貨,所以我找楊緯,讓他先放我爸爸走,我負責跟他解決這個事,楊緯當時一下就同意了,幾乎是想都沒想地,然後我爸爸就走了。”
“楊緯身邊的兩個小混混就把我按住了,把我拖上車,楊緯就說解決這個事也很簡單,讓我打個電話把華芝約出來就行,而且指定去那家酒吧,因爲酒吧是他家開的,當時楊緯保證不會對華芝怎麼樣,於是我就打了電話,約華芝晚上八點在那裡見,但是我八點鐘趕過去時,卻沒見到人,後來才知道,華芝和你那天提前就到了。”停了一會,春暉說:“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的。”
邱秋腦子很亂,需要理出頭緒來,想了好久才喃喃地說,好像在自言自語:“是啊,那天剛好華芝的爸爸媽媽吵架了,華芝大概六點鐘就叫我出去了,先和她一起吃飯,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大概七點半就去酒吧了,不一會兒就衝出來兩個人把華芝帶走了。”
又是一片沉默後,邱秋問:“你爸爸也知道這件事,對嗎?”邱秋想起華芝第一次去春暉家裡,春暉爸爸見到華芝時老淚縱橫的樣子,原來不是因爲開心激動,而是在懺悔!
“知道。”
又是很久過去,春暉開口說:“你打算怎麼做?”
“你以後會怎樣對待華芝?”邱秋反問
“用我的一輩子去對她好。”春暉很堅定地說。
“你是真的愛華芝嗎?”
“愛!”
是啊,邱秋想,人性往往是經不起任何考驗的,道德的力量也畢竟是有限的,而愛與不愛又怎能用道德去衡量呢?
春暉接着說:“你要相信我,我並沒想到楊緯真的會把華芝怎麼樣,另外我承認當時我軟弱,誰讓我家裡窮呢!但是並不能否認我對華芝的愛!”春暉說得悲憤交加,說得情真意切!
邱秋緩緩地站起來,悠悠地說:“就當我今天從未來過,華芝也永遠不要知道此事!”說完走出了春暉的辦公室。
倆人都極力地想快速地徹底地把這件事從腦子裡抹去!
接下來,春暉和華芝8號如期去領了結婚證!隨後,華芝搬進了春暉的家,和春暉爸爸一起生活,老人家很是開心。
看到春暉特意爲華芝改建的畫室,華芝感激地眼圈發紅,說:“春暉,爸爸沒了,而媽媽已經遠離紅塵,我以爲我再也沒有家了,謝謝你又給了我一個家!”
春暉將華芝攬入懷中,輕吻額頭:“不,是因爲有你,我纔有家!”
兩天後,星期三,邱秋和時誠在爺爺的建議下也領了結婚證,還在爺爺的要求下,一起去他家吃了一頓飯,正式認識了時誠的叔叔時億輝及其嬸嬸,還有時億輝的兒子阿盛,也算正式成爲了一家人。
邱秋隨後也搬進了時誠的家裡,搬家,收拾雜七雜八的,累了好幾天,晚上,邱秋依偎在時誠的懷裡:“時誠,謝謝你,曾經我都不報有希望了,以爲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而你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我好像從來沒撞過別人的,那天怎麼就能撞到你車上去呢?”
“這麼說,你是故意的吧,你不會是對我蓄謀已久吧!”
“纔不是呢!”
“那你以後不許再撞任何人的車,實在是撞了,也不準說對不起,不準去道歉,知道嗎?”
“有你這樣的嗎?再說了,誰能有你這麼好的眼光啊,看我道個歉就能認定我是好人?”
“也是啊,老婆會說話!”
“你叫我什麼?”
“老婆啊,你呢也要叫我老公,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