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仗勢
劉氏身經百戰,所以劉二夫人一旦沒有人幫忙,她是一點好處都佔不上。
幾個回合下來,劉二夫人已經臉上已經掛了彩,頭上的髮簪掉落了一地,頭髮也被扯下來,鳥窩似的堆在頭上。
劉冀站起來要去拉,卻被劉氏又打了一巴掌,劉冀也不氣想要插在兩人之間,將她們分開。
薛思畫難堪的跪在一邊抹着眼淚。
幼清幾個姐妹並着趙芫站在一邊看熱鬧!
“把他們拉開。”方氏看不下去朝陸媽媽打了眼色,陸媽媽應是帶着院子裡的幾個粗使婆子過去,也不拉劉氏,三兩下就將劉二夫人也按着,劉氏多精明一看情形,照着劉二夫人的肚子上就踹了兩腳,劉二夫人頓時疼的冷汗直流,臉色發白。
“娘!”劉冀滿嘴苦澀,抱着劉二夫人退在了一邊,薛思畫也膝行了幾步抱住了劉氏的腿,“娘,求求您別和二舅母鬧了,都是我的錯,您要打就打我吧。”
陸媽媽鬆開劉氏,劉氏眼睛通紅,望着薛思畫怒道:“你以爲我不捨得打你是不是!”話落抱着薛思畫,在她後背上拍了幾下,劉氏哭了起來,道,“你這個傻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是作踐自己啊!”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她爲了她不知傾覆了多少的心血和經歷,不指望她能如何回報自己,卻也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與人私奔!
“娘……”薛思畫歪在劉氏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娘,我對不起您!”她知道她不應該這麼做,家裡的人會對她失望,可是,她要不這麼做,她和劉冀這一輩子就真的不可能了,她寧願死也不想嫁給別人。
她求劉冀帶她走,劉冀猶豫再三答應了她,他們準備了幾個月,算着路費籌着盤纏,這一去就永遠不會再回京城了。
可是,沒有想到剛出京城他們的馬車就壞了,他們不得不在懷柔歇一夜,就是這一夜讓家裡的人找到了他們。
也許這就是命。
薛思畫已經抱了死的念頭,她做出這等事二舅母不可能同意劉冀娶她,而她也沒有臉在這個世上活下去,只有死……等她見過母親,向大家道過歉,她就去死!
“蠢,你真是愚蠢至極。”劉氏按着薛思畫的肩膀,緊緊攥着,道,“娘是怎麼教你的,你都忘了嗎。你看了那麼多的書,學了那麼多的詩詞歌賦,就是爲了今天離經叛道不顧聲名的嗎。”
薛思畫捂臉痛哭。
隔壁,劉二夫人緩過勁兒來,拉着劉冀道:“走,我們回家去,往後你給我安安分分的待在家裡,哪裡都不準去。”又道,“天下什麼女人沒有,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人娶不到,何必吊再這一棵樹上!”
“娘!”劉冀知道,只要他今天一走,就再也不可能見到薛思畫了,“娘,我不走,除非您答應我娶畫姐兒。”
劉二夫人頓時,回頭不敢置信的看着劉冀:“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要娶畫姐兒,她爲了我付出這麼多,就是死我也不能丟下他不管!”劉冀目色堅定,說的斬釘截鐵,劉二夫人氣的直抖,指着劉冀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會毀了你的前程!”
“前程不要也罷。”劉冀道,“此生我非畫姐兒不娶,您不用想着讓我回家穩住我,到時候再另給我定一門親事。”
劉二夫人眼前直髮黑,被她身邊的婆子扶住,她半天回神過來哭道:“我怎麼生了這麼一個沒臉沒皮不長進的東西!”又指着薛思畫,“她有什麼好,她只會害你身敗名裂啊。”
“娘。”劉冀扶着劉二夫人,凝眉低聲道,“她如何讓我身敗名裂,您不要忘了,我的差事還是畫姐兒託宋太太辦的,她們幾個姐妹感情好,薛大人和薛大夫人對她更如親生女兒,我娶了她將來我們過的不好,薛家的人包括幾位姨太太不會不管她的。”劉冀說不通,就打算以利相誘。
這些劉二夫人當然知道,她壓着聲音喝道:“朝臣更迭誰知將來,先有嚴安,彭尚雲,後有楊維思楊同,你靠他們,靠的了嗎。再者說,我們和薛府之間的罅隙早不知積累了幾丈厚,他們是失心瘋了,怎麼會幫你。還有,畫姐兒總歸是二房的孩子,薛致遠能管她一輩子?以他們家二房和長房的情況,以你姑母以前做的缺德事,他們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燒高香了,你還想從中得益。”
“娘!”劉冀心裡也生了絕望,其實他一直都絕望,劉二夫人四方託人找關係,想和鄭家結親,鄭家沒有女兒她便去找鄭夫人孃家的侄女……他一個也看不上,哪怕對方是公主,“我和畫姐兒已經在這樣了,您要不讓我娶她,那您就不要管我了,以後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當我死了好了。”說完,在劉二夫人面前跪了下來。
劉二夫人頓時大哭起來,揪着劉冀的衣領劈頭蓋臉的打他:“你這個沒心肝的東西,我辛辛苦苦將你養大,你就這樣來回報我嗎。”
“娘!”劉冀心裡也難過,若是可以他當然會孝順自己的娘,可是他現在不能退縮,劉二夫人沒有他還有別人,還有父親,可是畫姐兒沒有他,就只有一個死!
劉冀鐵了心,跪着不動任由劉二夫人又打又撓又哭。
“畫姐兒。”方氏走過來去扶薛思畫,“別哭了,你身子不好,回頭又該脫力了。”
薛思畫羞愧的看着方氏,哭着道:“伯母!”她朝方氏磕頭,“我辜負了您對我的照顧和栽培,這一生我沒有能力報答您的恩情,下一輩子我就算做牛做馬也會來嘗還的。”
方氏也哭了起來,噙着眼淚道:“傻孩子,快和你娘一起起來說話,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話都好好說,沒有什麼難關是過不去的。”
薛思畫搖着頭不說話。
她和劉冀以前就沒有可能,現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都歇歇!”薛思琪實在看不下去了,喝道,“哭喪似的,別人還以爲我們家誰死了呢,都給我起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哭來哭去能哭出個結果,哭個花出來啊!”她說着下了臺階,站在劉冀面前指着他道,“算你還有點擔當沒有做縮頭烏龜,你自己說,你打算怎麼辦,娶不娶畫姐兒。”
“娶什麼。”不等劉二夫人說話,“想要劉冀娶她,除非我死!”
薛思琪就朝着劉二夫人啐了一口:“呸!你想就去死,沒人攔着你!”
“潑婦!”劉二夫人吵不過薛思琪,被氣的說不話來,薛思琪又瞪着劉冀,劉冀道,“我此生,非畫姐兒不娶!”
薛思琪點點頭,叉腰道:“還算個男人。那你給我站起來,我們商量商量這事兒到底怎麼辦,哭哭啼啼是顯家裡還不夠亂嗎。”
劉冀點點頭站了起來。
“二姐!”幼清也走了過來,按着薛思琪道,“你等下。”她走過去牽了了薛思畫的手,望着她道,“畫姐兒和我來一下,我有話想和你說。”
薛思畫點點頭由幼清牽着上了臺階進了暖閣。
“你真想嫁給劉冀?”幼清凝目看着薛思琴,薛思畫點頭,“清表姐您別說了,我做了這樣的事,不想連累表哥,等安頓好我娘,我明天就去攏梅庵落髮做姑子去。”
幼清蹙眉,道:“現在說這些氣話做什麼,如果有選擇,你何必要做姑子呢。”
薛思畫一愣看着幼清,幼清接着道:“我只是問你,現在這樣的情況,你還願意嫁給劉冀嗎。”
薛思畫很堅定的點點頭。
“你看劉二夫人的樣子。”幼清擔憂的道,“你但凡進了門,我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護着你,劉二夫人想將你搓扁捏圓都得隨她的意,你……能受得住嗎。”
薛思畫想象的到,武威侯府現在對於她來說就如同蛇窩狼穴,但是那有怎麼樣,只要她和劉冀在一起,她什麼都不怕:“受得住。”薛思畫咬着脣。
“你是不是覺得有劉冀護着你,你什麼都不怕?”幼清拉着薛思畫坐下來,薛思畫點點頭,幼清嘆了口氣,道,“不說你和劉冀之間的感情能有維持多少年,只說他是男子,不可能日日都守着你,若他出去了,你當如何,還有,劉二夫人總歸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一次兩次他能護着你,時間長了你能確定他一直都能待你如初!”
薛思畫愕然的看着幼清,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卻覺得幼清說的問題根本不是問題,劉冀一定對她的心不會變的,他說他會一輩子對她好:“清表姐,表哥和別人不一樣,他會永遠待我好的。”
幼清知道,薛思畫這裡是說不通,她並非是要拆散誰,只是心疼薛思畫罷了!
“成親不是兩個人的事。”幼清嘆了口氣,拍了拍薛思畫的手,道,“等你成親了你就明白了,再濃厚的愛情也會消磨……但不管結局如何,我們女子都要守住底線,至少不能丟掉自己的尊嚴!”
薛思畫點頭!
“走吧。”幼清牽着薛思畫的手起來,薛思畫道,“去哪裡?”
幼清回頭看她,微笑道:“讓劉冀娶你!”話落,帶着薛思畫出了門!
外頭的人都看着她們,幼清鬆開薛思畫的手讓她去劉氏那邊,她下了臺階站在劉二夫人面前,道:“二夫人,你也看到了,劉公子娶畫姐兒的心如磐石,除非你還有更強硬的法子,否則,她們是拆散不開的。”
“你什麼意思。”劉二夫人戒備的看着幼清,她是知道幼清的手段的。
幼清就道:“我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說,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不如就成全她們。”她說着去看劉氏,眸中含着詢問,劉氏也朝她看來,幾不可聞的點點頭,薛思畫的名聲毀了,將來是不指望能嫁出去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攏梅庵裡做姑子,否則就是一根白綾把她吊死,所以,如果能和劉冀成事,對於薛思畫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成全?!”劉二夫人挑眉,冷笑道,“成啊,讓畫姐兒做妾,我就立刻同意!”話落,輕蔑的撇了眼劉氏。
劉氏大怒,喝道:“王氏,你不要得寸進尺,劉冀將畫姐兒騙走的賬我還沒有和你算,你現在還敢說這樣的話,我告訴你,若是我畫姐兒這一輩子過的不好,我也不會叫劉冀好過,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果薛思畫真的怎麼樣,她就是豁出這條命也得讓劉家的人不好過。
“呵!”劉二夫人就指着方氏,指着一院子薛家的小姐,“我是比不過你,當初被人趕出去送庵廟去了,現在還有臉賴在這裡,讓他們護着你,你這本事天底下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不過劉素娥我告訴你,你以爲得了他們的勢我就怕你了不成,我告訴你,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裡,畫姐兒想進門,就只有做妾,否則免談!”
劉冀想要說話,劉二夫人就道:“你不是要和她在一起嗎,現在我答應了,但是隻能是妾,你如果不同意就從你孃的墳頭上踏過去。”
“娘!”劉冀幾方囁喏,說不出話來。
薛思琴站在劉氏身邊,望着劉二夫人道:“二夫人,我們薛家的女兒不會做妾,所以,畫姐兒你們不但要娶,還要明媒正娶八擡大轎!”
劉二夫人哼了一聲,譏誚着道:“八擡大轎,她也配!”又覷着薛思畫,“八擡大轎那擡的都是大家閨秀,她也算大家閨秀?我可沒見過哪個大家閨秀能誘着男人私奔,真是笑掉了大牙。”
“你說什麼。”薛思琪怒道,“我告訴,這婚事你們不答應也得答應,等國孝一過就把婚事辦了,否則,我一定會給你們好看。”
劉二夫人怒道:“怎麼着,你們還想逼人成親,以勢壓人不成!”
“就以勢壓人了。”薛思琪朝劉二夫人撲了幾步,“你怎麼着,還能吃了我不成!”
劉二夫人氣的直抖,看着薛思琪道:“好,好,你們勢大權大,我們小門小戶不敢對你們怎麼樣是吧。”她點着頭冷笑着看着薛思畫,“成,那你們呢有膽子就嫁,我今天就在這裡告訴你們,三年內,我就你們連她屍首都要不回來,你們信不信?!”
“你!”薛思琪還想說什麼,可忽然發現詞窮,是啊,薛思畫一旦嫁去,劉二夫人就是婆母,她讓她三更起跪倒酉時歇,薛思畫難道還有膽子不從?到時候他們就是想過去護着,都沒有立場了。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薛思琪氣的跳腳,指着薛思畫道,“你……你嫁吧,你嫁過去就是找死。”話落,一甩手就道,“你們管吧,我不管了。”就氣呼呼的出了院門,回家去了。
這事兒沒法管,薛思畫不爭氣誰都沒着,想到這裡薛思琪就想到了孫繼慎,當初她亦是這樣,好在幼清提醒過後她醒悟的早,若不然,現在日子還不知過成什麼樣了。
院子裡的人都被劉二夫人的話震住了,是真的震住了,劉氏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薛思畫,人家都這樣說了,她還執迷不悟!
方氏也是,她再疼薛思畫,也不能把手伸到武威侯府去管人家的家務事啊。
“不會的,不會的。”劉冀搖着頭,“我一定會保護畫姐兒的。”他說着又對劉二夫人道,“娘,您爲什麼要這樣說,您不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啊。”
劉二夫人哼了一聲。
劉冀的話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可不可信大家都不在乎,都是女人,尤其劉氏和方氏都是從兒媳過來的,深切的知道劉二夫人的話一點都不假。
薛思畫咬着脣望着劉冀道,“表哥,您不要再說了,我不嫁了!”一副決絕的樣子,撇過頭去,卻不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定,反倒像訣別。
“畫姐兒!”劉冀要過去拉薛思畫,劉二夫人一把將他拽住,道,“走,跟我回家。”她這話都說出來了,薛家的人除非不要薛思畫的命了,否則決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他們不敢嫁的,你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劉二夫人。”幼清開口,笑看着劉二夫人,劉二夫人停下來回望着幼清,幼清就笑道,“婚事還沒談妥呢,您別急着走啊。”
劉二夫人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道:“果然啊,不是自己的親姐妹,宋太太便不心疼,也敢把畫姐兒推到我這火坑裡來?”
“二夫人誤會了。”幼清道,“畫姐兒要嫁的是劉冀,和您沒什麼關係!”
劉二夫人瞪眼不明白幼清的意思,幼清就看着劉冀,道:“畫姐兒身體一直不大好,聽說江南氣候好,四季如春,你可願意陪着她去江南生活?”
劉冀一愣,遲疑了一刻,點了點頭,卻還是顧忌的看了劉夫人一眼。
“你什麼意思!”劉二夫人喝道,“宋太太是真打算以勢壓人?”
幼清挑眉一點都不謙虛的點點頭,道:“嗯,我確實有這樣的打算,這婚事二太太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我們畫姐兒是嫁定了,不但要嫁,還會讓她和劉冀兩人去江南,到時候劉二夫人眼不見心不煩,大家兩廂都好,你說是不是?!”
“你們敢!”劉二夫人跳腳,道,“我的兒子,你們誰都做不了主!”
幼清抱臂擡頭看着她,傲然的道:“那您就回去等着好了,我想我現在去宮裡求道賜婚的懿旨約莫還是來得及的,再求着夫君給劉冀安排個鹽運使衙門的差事也應該是可以的!”對待這種人,吵架說理都行不通,就要拿權壓她!
幼清看薛思畫,就如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她不顧方氏的反對執意嫁去錦鄉侯府,那幾年若非她自己護着自己,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她不想看着薛思畫重演她的悲劇,也不願哪一天劉家真的來人通知他們,讓他們去劉府收屍。
“清表姐……”薛思畫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幼清回頭朝她笑笑,又挑眉看着劉二夫人,道,“這事兒用不着你做主,婚事我們會操辦,到時候你有空就來吃個喜酒,沒空就不用過來了。”又道,“你要是不服氣,也可以去告官,甚至告到太后面前告到聖上面前,都隨你的便!”
劉二夫人一口氣喘不上來,扶着胸口直翻白眼,她這一生從來都是她以勢壓人,讓別人低頭,沒有想到被人壓的擡不起頭來。
“娘!”劉冀嘆了口氣,扶着劉二夫人,道,“您就答應了吧,我和畫姐兒去江南也挺好的,我空了也會回來看望你們的。”
劉二夫人緊緊揪着劉冀的胳膊。
“劉冀。”幼清含笑道,“劉二夫人不舒服,你還是先扶她回去吧,等過了國孝我們就將事情定下來,你也準備準備去江南的事,行程啊,宅子啊總得安排一番,父兄朋友也要道別纔是。”
劉冀飛快的看了眼幼清,點了點頭。
“娘。”劉冀去扶劉二太太,“別說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劉二夫人指着幼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能說什麼,對方就是強買強賣,拼的就是拳頭,她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就這麼被人搶走了,劉二夫人只覺得屈辱的想死。
“夫人!”周長貴從外頭進來,繞過劉二夫人和劉冀,進了門,笑着和方氏以及衆人抱拳喜道,“乾清宮傳來消息,”二楊“今日在殿上請辭,聖上應允了,之後單閣老升任了首輔,並進行了庭推以補內閣的空缺!”
方氏猜到了什麼,激動的道:“然後呢?!”
“我們老爺,和郭大人入內閣了!老爺位居文淵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銜,郭大人掛武英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銜!”周長貴這輩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高興的,就在幾年前薛鎮揚還和他說想辦法通過夏閣老的關係接魯直的位去鳳陽做幾年的堂官,可是,不過四年罷了,老爺就一路青雲直上,從正五品的侍郎到今天位列內閣,萬人之上。
周長貴是什麼樣的心情,這院子裡的人都清楚的很,幾乎都和他一樣,方氏頓時紅了眼睛,雙手合十念着阿彌陀佛,含着淚和陸媽媽道:“讓人去換錢,家裡所有下人每人都有賞!”
“是,是,奴婢這就去辦。”陸媽媽高興的直點頭,手足無措的原地轉着圈。
薛思琴也高興的不得了,緊緊攥着趙芫的手不知說什麼,趙芫扶着她道:“你小心你的肚子,別驚着孩子。”
薛思琴嗔怪的瞪她一眼,笑了起來。
智袖院中一片喜氣洋洋,沒有人再去搭理劉二夫人和劉冀。
幼清也懶得理她,笑着和周長貴問道:“姑父什麼時候回來?內閣六位閣臣加上姑父和郭大人豈不是還少一個,還有誰也進了內閣?”
“表姑奶奶!”周長貴笑着的見牙不見眼,“這個人,您猜不到!”
幼清挑眉,心頭將朝堂裡的官員按資排輩的想了一遍,還真是猜不到,趙芫也好奇的道:“周管事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吧。”
“是表姑爺,雖位列東閣,但卻是列朝列代以來,最年輕的內閣大臣了。”周長貴說着,抱拳和幼清一揖到底,“小人恭喜表姑太太!”方家的女人真的旺夫啊,周長貴雖覺得這樣想不大合適,可是腦子裡這念頭怎麼也趕不走。
幼清愕然,捂着嘴滿臉的驚訝,宋弈雖有功可到底資歷淺年紀也輕,她以爲想要宋弈入閣至少要再等上十年呢,沒有想到……
是了,幼清忽然想到昨天趙承修走的時候站在馬車上和宋弈說要送他一份大禮,莫非說的就是這件事?
可真是行!
她剛剛拿勢壓了劉二夫人,現在更是明目張膽的炫耀勢力了,內閣六位學士,四人皆爲南直隸官員,剩下的徐展雲和戴文奎恐怕也只是做做樣子了。
往後十年,這朝堂就是他們的朝堂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幼清啼笑皆非點頭道:“看來,我也要讓蔡媽媽去換了銅板回家去打賞了。”
“表姑奶奶可不能忘了小人,這個紅包小人一定要厚着臉皮討的。”周長貴高興的不得了。
幼清點頭:“給,一定給!”
劉二夫人和劉冀母子兩人對視一眼,劉二夫人心口跳突突的疼,她的兒子……是真的保不住了。方纔的薛家就能拿勢壓她,現在的薛家不用壓就已經讓他們擡不起頭來了。
“走!”劉二夫人拉着劉冀狼狽的出了門,母子兩人一路無話回了武威侯府,劉大夫人聽說他們回來了,便徑直到了二房,看着劉二夫人道,“怎麼弄成這樣,難不成又動手了。”
劉二夫人理了理頭髮,搖着頭道:“動手是小。”她無力的在椅子上坐下來,將事情經過告訴劉大夫人,劉大夫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看,這婚事你別折騰了,冀哥兒去江南就去江南,他成了別人的女婿難不成就不是你的兒子了?這事兒我昨晚和侯爺仔細討論了一番,侯爺的意思,他們越緊張畫姐兒,越護着他,對劉冀越有利,到時候只有你的好處。”
“我明白。”劉二太太道,“我就是不想和劉素娥結親,和薛家結親。”說着嘆了口氣,道,“不過,方幼清可是放了狠話了,不管我答應不答應,這婚事她們辦定了!”真是一口惡氣啊。
劉大夫人嘆了口氣無奈的道:“宋九歌這個人多精明,當初聖上在冷宮誰也不記得他,可是你看,他愣生生將他從冷宮帶出來,憑一己之力煽動了那麼多人隨着他一起將聖上推上皇位,如今這江山別說是趙家的江山,說是宋家的江山我也不敢反駁。現在薛鎮揚和宋弈都入閣了,我們哪有能力撼動他們說一個不字,咱們現在仰人鼻息,不得不低頭!”又道,“你該慶幸纔是,如今我們結了親,畫姐兒雖不是薛鎮揚親生的,可總歸是侄女,將來劉冀他們照拂,我們也能受到一星半點的好處,是天大的好事啊。”
劉二夫人抿着脣不說話,她理解劉大夫人的話,可想到方幼清高傲的樣子,想到曾經和麪團似的方氏如今也硬氣了的樣子,她心裡就不痛快!
薛府中,方氏帶着大家回了暖閣,薛思畫垂着頭不說話,劉氏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是看着她這個樣子就氣的實在說不出來,方氏笑道:“不管怎麼說,婚事能定下來就成,到時候畫姐兒不進劉家的門,也不會被劉二夫人爲難,我們也能放心了。”
有孃家撐腰,拿捏着劉冀的前程,以後劉冀也不敢對薛思畫不敬。
“大嫂!”劉氏感激的道,“謝謝您!”
方氏擺擺手,道:“都是一家人,說這些見外的話做什麼,只要畫姐兒能好,我們都高興。”
劉氏抹着了眼角的淚,又起身走到幼清面前,頓時朝她行禮,幼清起身去扶她,劉氏按着她的手,道:“我充了臉面自稱一聲二嬸,二嬸以前對不住你,在這裡向你賠不是,你大人大量原諒二嬸吧!”向幼清行了大禮。
幼清側身讓開,微笑道:“正如姑母所言,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畫姐兒好我們就高興了。”
劉氏點點頭。
薛思畫含着淚望着幼清,也走了過去和劉氏一樣向幼清行禮:“清表姐,您對我的大恩,我永遠銘記在心。”
幼清笑笑,替她擦了擦眼淚。
過了一刻薛鎮世趕了過來,見着薛思畫就喝道:“你看你做的醜事,若是傳揚出去,我非一根白綾將你勒死不可。”
“你勒死誰?”劉氏攔在薛思畫面前,鬥雞似的看着薛鎮世,“你敢動畫姐兒一下試試,我會讓你哭都沒有眼淚!”
薛鎮世指着劉氏,又看看薛思畫,拂袖道:“慈母多敗兒!”怒氣衝衝的走了。
劉氏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拉着薛思畫道:“你的嫁妝娘早就準備好了,你什麼都不要想,哪怕外頭說的再難聽你也別管,只管安安心心的待嫁,可知道。”
薛思畫點點頭。
“大老爺,大爺和宋姑爺還有祝姑爺,廖姑爺都回來了。”陸媽媽在門口笑着道,“奴婢把銅板換好了,就擱在門口的迴廊下,一會兒就散。”
方氏點頭,帶着衆人迎了出去。
薛鎮揚春風滿意的走在前面,臉上露出壯志凌雲似的豪氣,他看着方氏帶着一家人和他行禮,他笑着道:“國孝期間,也不要太過張揚了,換點銅板打賞了即可。”
“我已經辦好了,就等老爺回來了。”方氏笑容滿面,薛鎮揚滿意的點點頭,道,“那就讓廚房做幾個小菜,我和九歌還有休德他們喝小酌一杯。”
方氏應是讓陸媽媽去安排。
幼清站在方氏後面去看宋弈,夫妻二人對視,宋弈挑了挑眉露出無奈的樣子,幼清掩面笑了起來,無聲的道恭喜,宋弈和她眨了眨眼睛。
“畫姐兒回來了?!”薛鎮揚看到了薛思畫,打量了她一眼,因爲心情好看畫姐兒也沒有了責罵的意思,“沒受委屈吧?”
薛思畫搖搖頭,回道:“沒有!”
薛鎮揚點點頭,他已經大概知道了今天家裡發生的事,既然已經說定了,就沒有必要再斥責什麼,只要把婚事籌備好就成了,至於武威侯府,用不着怕他們,一個佔着名頭的勳貴罷了!
“幼清!”薛鎮揚朝幼清招招手,笑着道,“你是我和九歌的福星……不對,是我們一家子人的福星,你說你想要什麼,姑父都送你!”
幼清挑眉笑了起來,道:“我什麼都不缺,姑父不必破費了。”
“不成。”薛鎮揚道,“這禮我必須得送。”他想了想,道,“不過送什麼,容姑父再仔細想想。”
幼清回頭看方氏,方氏和她點點頭,幼清就笑着道:“那就先多謝姑父了。”
薛鎮揚哈哈大笑!
幼清和宋弈在薛府用了晚膳,夫妻兩人結伴回家,幼清讓蔡媽媽將家裡的下人都打賞了,鬧騰了一陣子才歇下來,幼清問宋弈今天的事,宋弈含笑道:“原就要庭推的,私下裡也列了名單,論資排輩本也沒有我。”他還真是挺意外的,“沒成想,聖上和單閣老打了招呼,將我的名字加上去,到庭推時……”
“是不是許多人都選你了。”幼清笑看着宋弈,宋弈點了點頭,幼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猜也是,我們宋大人雖年輕,可在朝中的威望,便是做首輔也是綽綽有餘的。”
宋弈敲了幼清的頭,笑道:“小心這話被單閣老聽見!”
幼清捂着嘴歪在宋弈胳膊上,又道:“我今天又佔着你的勢欺負人了。”說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宋弈,宋弈挑眉哦了一聲,道,“欺負誰了?”
“武威侯府的劉二夫人。”她從水井坊爭執開始將經過都和宋弈說了一遍,“……我就說這婚事她想辦也得辦不想辦也得辦,還說會去宮裡求聖旨,託你的關係給劉冀安排一個兩淮都轉鹽運使衙門的職位,讓劉冀和畫姐兒去江南生活。我是不是說的有些過了?!”
“現在才知道過了?”宋弈捏了捏她的鼻子,將她抱到腿上來,又忍不住咬了她的耳珠,低聲道,“若是有人告到聖上面前,說宋夫人橫行鄉里,仗勢欺人,我可是得大義滅親,斷不會保你的。”
“哎呀。”幼清抱着他的腰,求着道,“夫君可不能我不管我,就算我仗勢欺人,那也是你寵出來的,這個責任你可不能推了。”
宋弈大笑了起來,抱着幼清親了一口,道:“那就接着寵,以後想欺負誰就欺負誰。”一副地痞流氓的樣子。
“好!”幼清歪在他身上笑了起來,過了許久她嘆道:“我其實是心疼畫姐兒……若不這樣,不出三年,她就真的會香消玉殞!”
“嗯。”宋弈頷首道,“不過讓他們去江南,也等同於遠嫁,隔的那麼遠你豈不是還是要擔心,我看,就留在京城便是!”
幼清一愣看着他道:“留在京城的話就要和劉二夫人住在一個屋檐下……”她問道,“你有辦法?”
“此等小事,順手便辦了!”宋弈微微一笑深不可測的樣子,幼清就歪頭看着他,眼睛骨碌碌一轉想到了什麼,正要開口,宋弈就掩着她的脣,道,“嗯,偶爾也要讓爲夫顯得聰明一些!”
幼清哈哈大笑,點着頭道:“是,是,我的夫君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了。”宋弈恐怕是查到武威侯府的什麼事兒了,這件事很有可能還影響到武威侯的爵位……若是處置了也就不提了,如果不處置,有這件事拿捏在手裡,畫姐兒去了武威侯府就算劉二夫人想私下裡使壞,劉大夫人也不答應。
他們不得不供着畫姐兒,以保全武威侯府的爵位。
這個法子,可比去江南還要好。
“明天我請了半天的假。”宋弈柔聲道,“第八次藥浴,你又得辛苦了。”
幼清搖搖頭,道:“一點都不辛苦!”又主動捧着宋弈的臉親了一口,道,“你都不知道,我又多想身體徹底好起來,給你生兒育女,和你白頭偕老!”
宋弈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眸中滿是期盼和濃情,宋弈輕嘆了口氣捧着她的臉親了下去……
“啊呀。”小瑜捂着臉退了出來,滿臉通紅的關了門,幼清一驚去推宋弈,宋弈的吻又深又濃根本不允她反抗。
第二日,幼清第八次藥浴,藥浴過後她依舊是昏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來時蔡媽媽和她低聲道:“夫人,武威侯府的劉大夫人上午來過一次,您還在睡奴婢就沒有喊醒您,應付了一下讓她回去了。”
“沒有說什麼事嗎?”幼清坐了下來靠在船上,蔡媽媽回道,“不知道,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很着急。”
幼清若有所思,宋弈的說的辦法顯效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