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安慰她:“說好了你的嫁衣是我來繡,你什麼都不用準備,就乖乖等着兩個月之後的婚禮就好了。”
聶寧兩家的婚事定在兩個月之後,皇帝對這樁喜事倒是樂見其成,將出巡的名單上也加了寧爾容與聶青雲,還去聶貴妃面前討了個好,說是促進兩人婚前感情。
寧爾容現在是滿心歡喜,季曼也就將好話壞話都給她說了個遍,提前打個預防針。她不知道後面情節有沒有變化,寧爾容還會不會與聶青雲和離,既然結局能改,那麼盡力改變一下兩人的命運又何妨?
晚上回到非晚閣,季曼就開始着手準備寧爾容的嫁衣了。老夫人給了她十個小樣,要她挑一件來做。據說寧爾容是選擇恐懼症,讓她從這十件裡只管選就是。
點着晚燈,季曼就開始修改小樣。今天陌玉侯還是來了她這裡,現在正懶懶散散地躺在軟榻上,看着她認真的樣子。
“你以前不是慣常最喜歡黏着你哥哥麼?現在看他娶別的女人,你怎麼這樣開心?”陌玉侯問了一句。
古代對於近親不能結婚一事是萬分模糊的,越是高門大戶,對血緣看得越淡,皇宮之中兄妹成親的不在少數,所以寧鈺軒問了這麼一句。
季曼沒好氣地道:“哥哥疼我是一回事,要成親又是另一回事。妾身有什麼不開心的,他娶了爾容妾身覺得哪裡都好。”
說完,選出兩個小樣來,想了想,拿起毛筆想修改。但是毛筆這個東西,怎麼捏都覺得不得勁,她不會用,所以還是轉過頭,有些討好地看着寧鈺軒道:“侯爺,忙嗎?”
躺着閒着的人,自然是不會忙的。寧鈺軒看着她那狗腿的笑容,哼了一聲道:“要做什麼?”
“來幫妾身改一下這個小樣如何?”季曼嘿嘿了兩聲。
寧鈺軒翻身而起,披着外衣走到桌邊,看一眼桌上兩張小樣:“要怎麼改?”
“把這個裙襬和這個上衣換一下。”季曼比劃了一下。
寧鈺軒拿着筆思考了一會兒,手起筆落,修長的手指捏着毛筆,分外地好看。季曼看着,忍不住學了一下,毛筆原來要這麼捏啊…
重畫了一張小樣,陌玉侯伸手遞給她,又懶懶地躺了回去:“早點休息。”
季曼“嗯”了一聲,接過小樣來看,別說,寧鈺軒的畫工也是不錯,這小樣畫得比她想象中還好看,他自己好像又稍微做了點修改,這件嫁衣看起來,就一點違和也沒有。
“好的,就這件了。”季曼拍拍手,搬了旁邊的大紅綢子來,開始要裁。
“你沒聽見我說什麼嗎?”看她還要繼續忙,背後的人終於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季曼茫然地回過頭:“您說什麼了?”
寧鈺軒簡直想掐死她,這都是他第三次催她早點休息了,還當沒聽見是不是?
不過他又拉不下臉再說一遍,只能抿脣道:“我困了。”
“那您早點休息啊。”季曼一心在做嫁衣身上,聞言也就順口說了一句。
陌玉侯:“……”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他現在難得覺得在她這裡睡眠質量不錯,所以纔來的,結果聶桑榆完全沒有要盡一個女人本分的意思?
深呼吸,寧鈺軒黑着臉站起來,走到季曼身邊,一把將她手裡的剪刀給奪了,然後將人打橫抱起,往牀上重重一丟。
“痛。”季曼忍不住低喝了一聲,這他奶奶的又不是現代席夢思,雖然有兩牀棉絮墊着,這麼丟下來也是很痛的好嗎,這什麼破男人!
感受到季曼不太友善的目光,寧鈺軒想道個歉吧,又拉不下面子,只能硬着聲音道:“誰讓你半天不上牀,你不睡,我怎麼睡?”
還怕她半夜偷襲不成?季曼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這王子病可真難伺候。
寧鈺軒看着她的表情,微微驚愕之後,倒是湊近了些:“你剛剛對着我翻白眼了?”
“哪有。”季曼立馬換上笑臉:“侯爺眼花了。”
“是麼?”寧鈺軒躺上牀去,將被子蓋好,眼睛看着季曼的臉,帶着深究。
季曼乾笑兩聲,連忙也乖乖將外裳脫了躺在他旁邊:“過兩天就要南下了,妾身今天將府裡的事情都安排了,妾身同侯爺出去的時候,府裡的事情就還是由思菱暫管。”
陌玉侯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聰明。”
知道給齊思菱他沒有什麼藉口反對,要是給溫婉,那等她回來再去同正妻要後院賬本,就有些不好開口了。而齊思菱只是個姨娘,要賬本方便多了。
“侯爺過獎了,夫人最近心情很好,妾身與侯爺也能去得安心。”季曼說着說着,打了個呵欠,像是很睏倦了:“老夫人那裡,妾身明日再安排人伺候好。”
“嗯。”寧鈺軒看了她閉上眼睛的臉一會兒,也跟着閉眼。怎麼現在他有一種錯覺,覺得聶桑榆還是挺適合持家的?
陌玉侯府裡忙了兩天,總算把一切都收拾好了。季曼帶了甘草和燈芯兩個人上路,對苜蓿道:“你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苜蓿心裡本來還有些不滿,聽見這話,也就釋懷了。季曼讓她監視府裡衆人的一舉一動,隔一段時間就給她寫一封信。苜蓿也覺得這是很重要的差事,於是一臉嚴肅地答應了。
碼頭之上,人都一一來了,太子帶着太子妃,三皇子扶着聶貴妃,還有聶青雲、寧明傑、寧爾容,統統都站在一邊,等着最後皇帝到來,然後開船。
見着運河邊上停着的兩座船,季曼才知道古代人的奢侈有時候真是讓人不能想象的。
那兩座船都有三層樓那麼高,鐵皮甲板,龍旗烈烈。宮女太監規規矩矩在甲板上站了兩圈兒,各種寶箱被擡上去,說是皇帝打算打賞萬民的。
季曼忍不住有點擔心這一行程的安全問題。還說是微服呢,這龍旗飛得那麼張狂,微到哪裡去了啊?更何況天下誰敢有第三座這麼華麗的船?都不能用“一隻船”來描述,只能說是“一座船”。
皇帝姍姍來遲,衆人跪倒行禮,皇帝笑着說了些什麼出門了就不用講禮節之類的廢話。季曼一個勁在肚子裡吐槽:“有本事你把龍袍脫了先!”
按照規矩,皇帝、聶貴妃、三皇子和太子夫妻作爲嫡系皇親,就上了第一座船。而第二座船由陌玉侯安排,帶着寧明傑、聶青雲和寧爾容以及其他一些皇親上去找各自房間。
寧鈺軒讓季曼自己選房間,季曼選了一間二層樓上的,看得遠,風景好。
聶青雲與寧明傑一起住在船尾,寧爾容則是住在離季曼不遠的船頭,其餘皇親按下不提。
船出發了,兩岸齊呼,就跟他們皇帝是去征服世界,而不是去遊山玩水一樣。
季曼趴在二層的欄杆上看着兩岸的百姓,心裡忍不住想,還好運河裡沒冰川,不然以這船的豪華程度,可能會是和泰坦尼克號一個下場。到時候就是一塊甲板上,寧鈺軒推着她喊肉絲,她深情地回頭拉着他的手喊傑克。
真是夠了,要真沉船,她也一定先一腳把寧鈺軒給踹下去。
搖搖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季曼決定繼續回房去做嫁衣。她把繃子都帶出來了,以免路上無聊沒事做。
寧爾容一上船就興奮得很,船行了起來,她就大大咧咧跑去了聶青雲的房間。
聶青雲和寧明傑正在討論政事,頗有些相見恨晚之意,見她來,聶青雲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於是就呆板地喊了一聲:“郡主。”
寧爾容的小臉垮了,不高興地道:“你我都要成親了,爲什麼不喊我爾容?”
聶青雲有些尷尬地看了寧明傑一眼,哪知後者笑得一臉雲淡風輕:“聶兄不必顧忌在下,叫爾容也可。”
說得跟他是顧忌他在而不叫郡主閨名一樣。聶青雲嘆了口氣:“爾容來此何事?”
“就是來看看你們。”寧爾容立馬陰轉晴,坐在他們旁邊笑道:“你們這裡還沒茶,我去給你們倒來如何?”
“這倒是難得。”寧明傑笑道:“託了聶兄的福了。”
聶青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寧爾容愉快的模樣,心裡嘆了口氣,嘴角也終於是跟着彎了彎。
季曼繡累了就去欄杆上歇一會兒,寧爾容沒來找她,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寧鈺軒是在船出發的時候就上了第一座船,說是有事去找皇帝,她也就沒多問,現在就一個人掛在這裡,像一條運河裡剛撈起來的魚。
“別掉下去了。”寧明傑道。
季曼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是他,連忙拍拍心口:“你走路都沒聲音的。”
寧明傑靠着欄杆,離她有三步遠:“是你沒聽見啊,我腳步再輕也是有聲音的。”
“你怎麼在這裡?”季曼左右看看:“其他人呢?”
寧明傑笑道:“你哥和我妹妹正在他們那邊,我想着該成人之美,於是就說出來看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