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寧鈺軒忍不住彎起了脣,只是別開頭,莫要讓她看見了纔好。
後院女人多了有什麼好處?除了各方面利益牽制,剩下的就是無休止的爭鬥,還會波及他的子嗣,危害到他本身。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一個女人也是就夠了的。
只是他不想讓她那般得意,也不想被她掌握在手心裡。
季曼最近一直覺得不太舒服,偶爾有些反胃,想着找大夫有些麻煩,便也就算了,但是正陪着寧鈺軒說話呢,突然就暈倒了,嚇得他連忙找了大夫來看。
“恭喜侯爺,這位姑娘有了兩個月餘的身孕了。”大夫笑眯眯地拱手道。
寧鈺軒一喜,坐在牀邊緊緊抓着季曼的手。懷身子了?他又可以多個孩子了?
季曼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陌玉侯笑得一臉傻兮兮的樣子。
“曼兒,生個女兒吧。”他道。
季曼啞然,聽旁邊大夫重複了一遍才知道自己又懷孕了,不禁有些恍惚。上一次懷孕的時候滿心想的是該如何活下來,如何保全自己。這一次懷孕,心裡竟然滿滿的都是溫暖,看着自己旁邊坐着的這個人,只想伸手去牢牢抓住。
又會多一個孩子,最好是女兒,然後給她扎小辮子,穿公主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季曼想着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如今後院是一片太平,陌玉侯也就沒有顧忌,將消息立刻傳遍了全府,隨即又傳進了宮裡。
季曼已經懷了他的孩子,那麼趙轍總不可能還來搶了吧?
結果,宮裡派了人來,接聶桑榆進宮養胎。
全府都有些震驚,季曼懷的是陌玉侯的孩子,爲什麼要進宮去養胎?陌玉侯坐在季曼的牀邊,也沒有想通這個問題。
府裡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傳出了流言,說聶桑榆進宮之時是被皇上寵幸過的,這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呢。皇上爲了避免皇室血脈外流,自然要將聶桑榆接進宮。
流言一旦起來,就止也止不住。季曼躺在屋子裡休息都能聽見外面人的議論:“侯爺真可憐,偏偏那人是皇上,反抗都反抗不得。萬一是龍子,拿什麼跟皇上搶啊?”
“我與趙轍,未曾有過肌膚之親。”季曼認真地解釋。
陌玉侯聽着,只垂了眼“嗯”了一聲,可是又哪個女人會承認自己與其他男人有肌膚之親?就算是她,這解釋也有些蒼白。畢竟現在趙轍都派人來接她了。
他有些矛盾,不知道這次是該攔還是不該攔,一旦攔着,事情越演越烈,對季曼的名聲便是毀滅性的打擊。估計以後她都沒辦法出去見人了。但若是不攔,白白將她送進宮?他做不到。
季曼現在心裡當真是恨透了趙轍,什麼髒水都往她身上潑,自己的老婆不會管,搶其他的女人倒是想得周全。在沈幼清宮裡那一夜,前後也就呆了三柱香時間不到,他這是侮辱他自己也要扯她下水啊?
“侯爺,宮裡的人在外頭等着了。”鬼白站在門口,皺眉道。
季曼擡頭看了寧鈺軒一眼:“你要讓我進宮?”
寧鈺軒已經想了很久,深吸一口氣道:“進吧。”
季曼眼神一黯。
“我陪你一起進。”陌玉侯起身將她抱起來道:“去謝主隆恩,然後告訴皇上陌玉侯府的風景很好,適合養胎,就不勞皇上費心了。”
微微一愣,季曼又笑了,抱着這人的脖子,任由他將自己抱出府,當着宮人的面,一起上了馬車。
在愛情裡被相信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季曼覺得,寧鈺軒其實可以是個很好的丈夫。
馬車離開陌玉侯府,鬼白也跟了去,府裡就沒什麼人了。荒廢許久的薔薇園裡鑽出來個丫鬟,一路朝着花園而去。花園裡頭,好好正被一個丫鬟帶着,在搖頭晃腦地背詩詞。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旁邊的丫鬟聽得紅了臉,想起自己與廚房小三哥的約會,忍不住左右看了看,低頭對好好道:“世子可以呆在這裡三柱香,不要亂走麼?”
好好回頭,眨眨眼看了看她:“你有事便去,我就在這裡不走。”
“世子爺真好!”丫鬟忍不住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蛋:“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去如廁了可好?”
“嗯!”好好應下。
丫鬟高興地離開了,好好就繼續背下頭的。
檀香看着那丫鬟走遠了,心裡暗道一聲真是天助我也。上前輕手輕腳地走到好好背後,看看左右無人,便笑着開口:“世子爺,夫人請您過去呢。”
好好放下書,一臉茫然地看着她:“什麼夫人?”
“就是凌寒院裡頭那位正室夫人啊。”檀香笑得很假,看得好好心裡都害怕,忍不住後退幾步:“我不去,我要在這裡等人回來。”
“不去也得去!”檀香的面容有些扭曲,上前就將好好嘴巴堵住,拿繩子綁了就放進麻布袋裡,往凌寒院扛。
“我收拾不了你娘,還收拾不了你個小孩子?”檀香冷笑一聲,又左右看了看,扛起好好就往凌寒院去。
自溫婉死後,她是一個人住在薔薇園的,府裡的人都說她是瘋子,所以就算有人看見她舉動奇怪,也不會敢上來阻攔她,因爲瘋子會咬人。
主子死了,她活得比府裡的狗還不如,想不到什麼辦法能替主子報仇,就只能背地裡中傷聶桑榆,順便現在,將世子給夫人送去,看她想怎麼處置?
柳寒雲纔是這院子裡活得最悲哀的女人,不是正室麼?不是生了兒子麼?竟然連見侯爺一面都難。侯爺天天帶着世子和聶桑榆逍遙,卻看不見她的孩子,更看不見她,她就不信柳寒雲心裡沒有怨氣。
聽見聶桑榆再度懷孕的消息,柳寒雲不是暈過去了麼?也是能忍得了,檀香很想知道把世子悄悄塞過去,會是個什麼下場。
世子若是死了,那曦兒少爺就會是世子了。
柳寒雲看着檀香帶來的東西,竟然沒有太意外,只是看着檀香問:“你想要什麼?”
檀香笑得臉有些陰森:“奴婢只想要聶桑榆痛不欲生。”
“那你爲什麼來找我?”柳寒雲平靜地看着她:“你自己動手不就是了?”
檀香一愣,微微收斂了一些神情,站得端正地道:“奴婢想離開侯府,請夫人成全,現在奴婢身無分文……”
柳寒雲這才放心,點頭從旁邊的梳妝檯裡拿了銀票給她。
“多謝夫人!”檀香連連叩首。
好好靜靜地看着柳寒雲的臉,也沒有掙扎。柳寒雲目光掃過來,溫柔地將他抱起來道:“世子受驚了。”
嘴上這樣說着,卻是沒有給他鬆綁,也沒有拿下他嘴裡的東西。
“我這裡有蜜糖,世子要吃嗎?”柳寒雲拿了一個紅色的小瓶子出來:“很好吃哦。”
好好搖了搖頭,抿脣有些想哭。奈何柳寒雲將他壓得死死的,一張臉越笑越可怕。
嘴裡的東西終於被拿下去了,下一秒卻被人塞了藥。好好掙扎無果,只得吞了下去。
“乖孩子,好好睡一覺就好了。你已經得享安逸這樣久,也是時候該讓讓你的弟弟了。”柳寒雲輕聲說着,像哄曦兒入睡那般拍着好好。
季曼與寧鈺軒進宮,趙轍笑得比自己當爹了還開心,全程無視寧鈺軒,看着季曼道:“胎像可穩?”
“多謝皇上關心。”季曼跪下道:“如今桑榆懷了侯爺的孩子,皇上還是不打算賜婚嗎?”
趙轍的笑意僵了僵,抿脣道:“你怎能說,這一定是侯爺的孩子?”
“因爲妾身自始至終,只跟過侯爺一個人。”季曼皺眉,都當面對峙了,這人還能這樣不要臉?
“只跟過他一個人?”趙轍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突然就笑了起來,目光裡還有那麼點兒傷心難過,看得季曼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憶出了偏差,其實她是跟過趙轍的?
陌玉侯的臉色很難看,站在季曼身邊,只伸手將她慢慢扶了起來。
“皇上要如何才肯放過我夫婦二人?”他問。
趙轍挑眉:“朕未曾賜婚,你們也敢稱爲夫婦?”
“沒有名分,但桑榆與侯爺,早已是夫婦。”季曼擡頭看着他道:“皇上可以阻礙我們的婚事,也可以詆譭桑榆的名節。但是桑榆與侯爺,是夫婦。”
“他已經有正室,你嫁進去也不過是個妾。”趙轍劈手指着寧鈺軒道:“朕沒有看懂,此人到底哪裡好?”
季曼笑了笑:“他不好啊,女人成羣,心狠手辣,讓我猜不到他在想什麼。還已經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豈止是不好,簡直糟糕。”
寧鈺軒嘴角微抽,側頭看着她。
“但是我喜歡啊。”季曼垂了眼道:“他什麼都不好,恰好我喜歡啊。我曾說過不會喜歡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男人,要上會修燈泡,下會修電腦的人才好。可是遇見他,那些個條件,全都作廢了,皇上明白那種感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