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發現自己還是很喜歡孩子的,不然爲什麼看見這夏氏的孩子,會覺得很想親近?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臉蛋,這孩子看模樣有五六個月大了,算起來要認的話,這纔是侯府的長子。
這可有點麻煩了,長幼有序,關乎陌玉侯的繼承問題。本來苜蓿生的孩子是長子。可寧鈺軒突然自己領回來一個女人和孩子,看樣子得插個隊,把福兒擠成次子。
這擱誰誰樂意啊?季曼已經可以預想到等會老夫人院子裡的腥風血雨了。
“我朝中還有事,所以得先出去。”寧鈺軒看着季曼複雜的眼神,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照顧好夏氏和孩子,別讓他們委屈了。”
季曼點點頭,看樣子這個女人也是不簡單,還能讓寧鈺軒這麼特意囑咐一句。
夏氏抱着孩子跟着她去了主院。
剛站在門口,就看見主院門口家奴丫鬟們忙忙碌碌的。季曼伸手攔住當歸,看她急得滿頭是汗,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當歸姑姑這是怎麼了?”
當歸急道:“老夫人又發病了,這會兒已經暈了過去,奴婢得去找侯爺,讓他請御醫才行。”
當初皇貴妃給季曼的林御醫早在她生下狸貓之後就回去了,府裡的大夫自然不如御醫靠譜,季曼連忙讓開路,讓當歸去找大夫。
老夫人昏迷了,這新來的孫子媳婦自然是不能看了,季曼回頭吩咐燈芯道:“去找錢管家,就說是我的吩咐,讓他把南苑裡的採蓮閣收拾出來,暫且給這位姑娘住下,讓我院子裡的幾個丫頭先過去伺候着。”
燈芯應了,看了夏氏一眼。夏氏有些猶豫,輕聲問:“不用先見老夫人了嗎?”
“老夫人昏迷,也見不了。等她醒過來再見也是一樣。”季曼提着裙子就往裡走:“你先隨燈芯去吧。”
夏氏頓了頓,燈芯已經在前頭帶了路,她便跟着走了。
侯府繁華,夏氏不過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兒,自然一路上東看西看,好奇得不得了。剛穿過花園,就撞見了抱着孩子匆匆往主院趕的苜蓿。
苜蓿如今日子是好了許多,一頭的珠翠,滿身的錦繡,遠遠看着個村婦,本來是不甚在意的,卻不想她懷裡還抱着個孩子。
心裡微動,苜蓿停下來,看着燈芯問:“這是誰家的夫人?”
燈芯屈膝行禮,答道:“是侯爺今日親自領回來的,懷裡抱着的,是侯府的孩子。”
苜蓿心裡一驚,走近了夏氏兩步,一邊哄着自己懷裡的孩子,一邊看向她的。
“多大了?”
夏氏老老實實地回答:“快六個月了。”
臉色微變,苜蓿眼神凌厲起來,盯着夏氏道:“懷着身子的時候怎麼不來找侯爺,孩子都這麼大了纔來?”
夏氏被她嚇了一跳,後退一步道:“奴婢是江南人士,懷着身子不能舟馬勞頓,孩子太小也不能顛簸。先前有寫信給侯爺,侯爺現在纔來接了我們母子。”
這話說起來也是合情合理,可是苜蓿不甘心。
她沒有陌玉侯的寵愛,好在聶桑榆沒有了孩子,她的孩子是長子,只要正室一天無所出,她的孩子就是侯府的順位繼承人,她的日子還有個盼頭。嚐到了榮華富貴滋味的人,只會想要更多。
可是現在憑空冒出來一個男孩,竟然比福兒大?
苜蓿捏緊了手,懷裡的福兒大概是感覺到了不舒服,哇哇地哭了出來。這頭一哭,小孩子都是有相互作用的,夏氏手裡的孩子也就跟着哭了起來。
夏氏有些慌神,連忙哄着自己的孩子,滿臉不悅地看着苜蓿。
“夫人還有吩咐,讓夏氏先去採蓮閣。鄭主子要是有什麼問題,等會去主院問夫人吧。”燈芯護着夏氏,朝苜蓿行了禮,便拉着夏氏越過她繼續往前走。
苜蓿哄着孩子,回頭看着她們一路往南苑而去。
老夫人這病反反覆覆,已經是快要捱不住了。季曼坐在牀榻邊,紅着眼睛握着她的手。
外頭已經是冬天了,只是今年還沒有下雪。老夫人微微動了動,半睜着眼睛無意識地看着季曼,眼神渙散。
“老夫人,桑榆在這裡,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告訴桑榆就好。”季曼低下頭,溫柔地道。
老夫人眼珠子動了動,張了張脣,卻沒能吐出聲兒來,臉色青白,沒一會兒又暈了過去。
季曼抿脣,輕輕爲她蓋好被子。
“老夫人這病症,也只能拿藥吊着了。”一旁的御醫嘆息道:“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夫人也要做好準備。”
心裡頓了頓,季曼覺得有些荒唐:“老夫人不過才半百未滿,怎麼會老得跟七八十歲一樣?”
“心力交瘁,操心太多的人,都會老的快。”御醫寫着藥方子,全是清一色的名貴補藥。
季曼失笑,她也操心得很多,難不成以後要和老夫人一樣未老先衰嗎?
老夫人重病,寧明傑過府,自然也來看望。喂着她喝了藥之後,寧明傑跟季曼說了一聲,就開始在府裡四處走動。
府裡女眷太多,季曼也就乾脆陪着他一起去,免得哪裡有什麼衝撞。
他手裡從刑部拿來了三個無頭案,都是在侯府發生的,一個是鬼嬰案,一個是狸貓換子案,還有一個就是甘草被燒死的案子。
這三個案子都是找不到任何線索,也查不出背後主謀的案子。寧明傑卻不知怎麼,看起來頗爲有把握,帶着季曼在府裡走,時不時找幾個家奴聊聊天,看起來倒像是兩人在閒逛。
季曼一點也不怕麻煩,要是寧明傑能找到真相,說不定她的孩子也能找回來。所以不管寧明傑怎麼逛,做什麼,只要她有空,就都陪着。
寧明傑也以孝順老夫人的理由重新住在了南苑。
季曼半下午的時候召集了後院的所有人,向衆人介紹了夏氏和她的孩子。溫婉作爲最早知情的人,臉上沒什麼波瀾,倒是其餘的人心思各異,上上下下打量着夏氏。
晚上的時候陌玉侯回來,先去看了老夫人,之後去採蓮閣看了夏氏和孩子,最後就來了非晚閣。
“給她個位份吧,也別太低了。”寧鈺軒躺在她身邊,輕聲道。
季曼覺得奇怪:“侯爺不是真心待婉兒姑娘的麼?”
寧鈺軒模糊地“嗯”了一聲。
“那當着婉兒姑娘的面將夏氏接回來,還有這麼大一個孩子,不怕婉兒姑娘傷心?”季曼咋舌道:“你怕是完全都沒有考慮她的感受。”
陌玉侯輕咳一聲別開頭:“我自己的孩子,自然要接回來,爲什麼要考慮婉兒的感受?”
季曼抽了抽嘴角:“侯爺還沒學會如何真心待人。”
那他身邊,有人真心待他嗎?陌玉侯嘲諷地勾了勾脣角,一把攬過季曼的腰,狠狠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季曼吃痛,這人的脣卻壓了上來。
她記得,以前聶桑榆偶爾有侍寢的時候,寧鈺軒是絕對不會親吻她的嘴脣的。季曼伸手環抱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侯爺現在,有沒有一點喜歡桑榆?”
寧鈺軒冷哼一聲,掐着她的腰問:“你呢?”
季曼眨眨眼:“桑榆自然是一直喜歡侯爺的。”
那丹鳳眼裡冷靜得沒有一點溫暖,瞧着他的眼神就跟看臺上戲子一樣,這也叫喜歡?
陌玉侯的心情沉了下去,一點也不溫柔地掀開季曼的裙子。
“哎,冷……”現在可是冬天!
炙熱的身子很快覆蓋了上來,那人抿着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看着她,卻還是沒忍住,低下頭來,輕輕在她脣上落下一吻。
原以爲他的脣一直看起來線條緊緊的,會很冰涼,但其實吻起來卻軟軟暖暖的。季曼眯着眼睛,覺得有些舒服。
正當這乾柴烈火馬上就要少兒不宜馬賽克的時候,時辰到了,隔壁的曦兒準時嚎哭了起來,聲音之大,瞬間將這曖昧的氣氛掃得乾乾淨淨。
寧鈺軒太陽穴跳了跳,咬牙問:“奶孃呢?”
季曼連忙穿了衣裳起來,道:“奶孃哄不住他的,餵了奶都要聽我唱歌才能睡着。妾身先伺候您更衣,讓奶孃將曦兒先抱進來。”
揉揉眉心,寧鈺軒是頭一回覺得孩子還有這麼煩的。
張着嘴哭得悽慘的孩子,臉上其實壓根沒啥眼淚。奶孃餵了奶抱進了季曼的房間,季曼就將他放在牀邊的自制嬰兒牀裡,一邊搖一邊哼唱:“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
唱了好幾遍,曦兒才終於睡了過去。季曼鬆口氣扭頭,就見寧鈺軒一臉嫌棄地看着她:“什麼曲兒,沒個詞沒個調的。”
對於這種沒情趣的古人,季曼是不會和他計較的:“哄睡了孩子就行。”
寧鈺軒哼了一聲,躺回被子裡重新抱着她。
“侯爺剛剛是不是還有問題沒回答妾身?”
“不喜歡。”冷冷地答了她,寧鈺軒將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裡:“老實睡覺。”
季曼撇撇嘴,這可真愁人,陌玉侯這到底是傲嬌呢,還是真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