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春瑛飛快地攔在霍漪面前,“你要去說什麼?!說你跟顧家公子早就私下訂了婚約,望老太太成全嗎?!”
霍漪眼圈又紅了,咬牙道:“不然還能如何?舅母正等着拿我的錯兒,我再等不到顧家伯父入京了!”
青姨娘抹淚道:“好小姐,這可使不得。舅太太即便從二門上的人處查問到了蛛絲馬跡,也沒有實證在手,你這一去,可就坐實了罪名了!”
霍漪無力地跌坐在圓凳上,搖頭道:“我已經瞞了她老人家這麼久,已是不孝了,若叫她從舅母處知道實情,我還哪有臉面去見她?”
十兒冷笑,小聲道:“表小姐如今還有臉面麼?”菊兒怒目而視,春瑛忙悄悄拉了她一把,十兒不服氣,便道:“我這話難道說得不對?我一個丫頭也知道男女大防,從沒聽說哪家千金小姐會瞞着親人長輩給外頭的男子寫信的,況且不經父母之命,便定下婚約,哪裡是正經女兒家該做的事?就算表小姐身份高貴……做錯了便是做錯了!我服侍了表小姐幾年,沒上趕着巴結,但也沒偷懶誤事,哪一樣做得不好?憑什麼叫我爲表小姐做的錯事丟了性命?”
十兒自從王總管退位,便憋了一肚子氣在心裡。對那位叔爺爺,她還是挺尊敬的,因爲他的存在,姓王的人在這府裡很少受外人欺負,她家雖沒得過什麼明面上的好處,但藉着王總管的勢,別人都會禮讓三分。可是他如今不聲不響就辭了去,丟下他們十幾家人在這裡,不知有多少兄弟姐妹被遷怒,捱了鞭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叔伯嬸孃丟了差事,她服侍的又是位不討太太喜歡的表不上姐,還要提心吊膽,生怕有一天會輪到自己倒黴呢!結果這位小姐卻做出這種醜事業,叫她無辜受累,她早已覺得不滿了,偏偏當面揭穿了對方,對方還要擺出一副不怕來人的模樣,分明是不把她們這些丫頭的性命放在心上,叫她如何不忿恨?
霍漪聽了她的話,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終咬咬牙,顫聲道:“我知道你們心裡必然看輕了我,我既做了,就有膽子承認,我父親在世時,原與顧家伯父交好,母親與顧伯母也是手帕至交,我們兩家,乃是通家之好,素來是常來常往的,並無避忌之處。顧家哥哥與我……是青梅竹馬,父親與顧家伯父相約,將來……要結兒女親家!”說到這裡,她臉色微微一紅,有些不自在地用帕子擦了擦臉,才繼續道:“後來……我十一歲那年,顧家伯父接了朝廷任命,調任西南,因是前任急病死了,才臨時接任的,匆匆啓程時,只來得及與我父親告別,兩人約好,等顧伯父任滿,便替我二人……定下婚期……不料後來父親病重,西南路途遙遠,通信不便……事情便耽擱下來。進京後,母親擔心我日後孤苦無依,纔將我託付給外祖母和舅舅,可是……我的婚事,家中早有默契,母親也是知道的,我從小就認定自己是顧家的媳婦兒,怎能因爲貪圖富貴安穩,便做那背信之人?”
她又羞又傷心,忙拿帕子擦淚:“別說那什麼父母之後……我就直說了吧,我母親在這府裡死得不明不白,如今舅母待我是個什麼態度,你們也瞧見了,我便是死,也不能嫁到這家來!”
十兒臉上訕訕的,當初姑太太死的情形,她也聽說過了,只當是花姨娘搞得鬼,但太太安氏的態度卻是瞞不了人的,連老太太都敲打過好幾回呢,只是她心裡還有些不服氣,嘴裡嘟囔道:“那也不該瞞着人通信呀……”春瑛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才閉了嘴。
春瑛打量着霍漪見她這樣,倒有幾分可憐她,便問:“表小姐既是這麼想的,可知道顧家人的想法?不是說沒有正式訂約嗎?連信物和婚書都沒有,他家真的承認?顧公司如今高中,就不會想着跟別家聯姻?”
霍漪搖搖頭:“他若有這個想法,便不會寫信給我……”說到這裡,她臉上又是一紅,“我知道這樣做是有些孟浪了,他從前不會這樣……興許是在西南過慣了,那裡的規矩不如京中嚴……”
春瑛無語了,其實她對這種做法倒不太反對,古代人的規矩就是麻煩,寫寫信又怎麼了?又沒有見面,更沒有親親摸摸的。真要講規矩的話,這府裡就能揪出許多例子,光是幾個少爺,就沒法用丫頭服侍了!
當然,她也知道這些不能說出口,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表小姐有信心,那是最好不過了,我想請問表小姐,那些信……如今在哪裡?信上可有寫名字?從外頭送到府裡來,或是從府裡送出去,又經過幾人的手?”
菊兒在一旁道:“信都是從外頭來的,顧少爺先送到舊宅給蔡總管,蔡總管再親自送到侯府二門上,守二門的婆子來叫,才由我或是東兒去取,再沒經過別人的手,二門上是從來不問的,南棋走後,纔來過一回信,我們這頭還未回過呢。”
霍漪已將臉上的淚痕擦去,補充道“回信都是當場寫了,夾在別的東西里由蔡總管帶出去的……我與顧家哥哥都知道這樣做不合禮法,因此信中從不署名,除了問候幾句,也沒別的話,我們在叔叔家裡已見過一回,那一次便約好了,等他高中,伯父從西南來京,便正式向叔叔提親。”雖然這種做法有些對不起外祖母和舅舅,但她還有親叔叔家,萬沒有由母親孃家決定婚事的道理,況且她與三表哥從來沒有定過婚約。
青姨娘忙道:“照這麼說,就算人家拿到了,也看不出不妥來?”
十兒撇撇嘴:“有通信就是不妥了!”說罷又有幾分譏諷:“表小姐將我二姐許人,倒是許得乾淨利落,如今王總管一家都退出府去了,我們其他幾支姓王的沒少受氣!原本守二門的人,也丟了差事,只怕未必會替表小姐守密呢!不如快些想法子遮掩過去吧!”
春瑛忙拉她到一邊,小聲說:“你怎麼一再吐她們嘈?不怕她們找你算賬?”十兒一扁嘴:“你聽她們方纔的話,難道不生氣?”春瑛自然是生氣的,不然也不會冷言冷語了半天,只是眼下把事情解決比較重要,便問她:“你認得原本守二門的人吧?你知道她們認不認得字?”“自然是不認得的,誰象這院裡的人那麼閒?平白無事還要認字啊?”
春瑛心中有數,便對霍漪和青姨娘道:“表小姐自有主張,我們做小丫頭的不敢多管,但是太太已經得了消息,恐怕不能善了,小姐還是要到老太太面前報備一聲,我有個建議,表小姐和娘娘聽一聽,看怎麼樣?”
春瑛無語了,其實她對這種做法倒不太反對,古代人的規矩就是麻煩,寫寫信又怎麼了?又沒有見面,更沒有親親摸摸的。真要講規矩的話,這府裡就能揪出許多例子,光是幾個少爺,就沒法用丫頭服侍了!
當然,她也知道這些不能說出口,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表小姐有信心,那是最好不過了,我想請問表小姐,那些信……如今在哪裡?信上可有寫名字?從外頭送到府裡來,或是從府裡送出去,又經過幾人的手?”
菊兒在一旁道:“信都是從外頭來的,顧少爺先送到舊宅給蔡總管,蔡總管再親自送到侯府二門上,守二門的婆子來叫,才由我或是東兒去取,再沒經過別人的手,二門上是從來不問的,南棋走後,纔來過一回信,我們這頭還未回過呢。”
霍漪已將臉上的淚痕擦去,補充道“回信都是當場寫了,夾在別的東西里由蔡總管帶出去的……我與顧家哥哥都知道這樣做不合禮法,因此信中從不署名,除了問候幾句,也沒別的話,我們在叔叔家裡已見過一回,那一次便約好了,等他高中,伯父從西南來京,便正式向叔叔提親。”雖然這種做法有些對不起外祖母和舅舅,但她還有親叔叔家,萬沒有由母親孃家決定婚事的道理,況且她與三表哥從來沒有定過婚約。
青姨娘忙道:“照這麼說,就算人家拿到信,也看不出不妥來?”
十兒撇撇嘴:“有通信就是不妥了!”說罷又有幾分譏諷:“表小姐將我二姐許人,倒是許得乾淨利落,如今王總管一家都退出府去了,我們其他幾支姓王的沒少受氣!原本守二門的人,也丟了差事,只怕未必會替表小姐守密呢!不如快些想法子遮掩過去吧!”
春瑛忙拉她到一邊,小聲說:“你怎麼一再吐她們嘈?不怕她們找你算賬?”十兒一扁嘴:“你聽她們方纔的話,難道不生氣?”春瑛自然是生氣的,不然也不會冷言冷語了半天,只是眼下把事情解決比較重要,便問她:“你認得原本守二門的人吧?你知道她們認不認得字?”“自然是不認得的,誰象這院裡的人那麼閒?平白無事還要認字啊?”
春瑛心中有數,便對霍漪和青姨娘道:“表小姐自有主張,我們做小丫頭的不敢多管,但是太太已經得了消息,恐怕不能善了,小姐還是要到老太太面前報備一聲,我有個建議,表小姐和娘娘聽一聽,看怎麼樣?”
春瑛無語了,其實她對這種做法倒不太反對,古代人的規矩就是麻煩,寫寫信又怎麼了?又沒有見面,更沒有親親摸摸的。真要講規矩的話,這府裡就能揪出許多例子,光是幾個少爺,就沒法用丫頭服侍了!
當然,她也知道這些不能說出口,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表小姐有信心,那是最好不過了,我想請問表小姐,那些信……如今在哪裡?信上可有寫名字?從外頭送到府裡來,或是從府裡送出去,又經過幾人的手?”
菊兒在一旁道:“信都是從外頭來的,顧少爺先送到舊宅給蔡總管,蔡總管再親自送到侯府二門上,守二門的婆子來叫,才由我或是東兒去取,再沒經過別人的手,二門上是從來不問的,南棋走後,纔來過一回信,我們這頭還未回過呢。”
霍漪已將臉上的淚痕擦去,補充道“回信都是當場寫了,夾在別的東西里由蔡總管帶出去的……我與顧家哥哥都知道這樣做不合禮法,因此信中從不署名,除了問候幾句,也沒別的話,我們在叔叔家裡已見過一回,那一次便約好了,等他高中,伯父從西南來京,便正式向叔叔提親。”雖然這種做法有些對不起外祖母和舅舅,但她還有親叔叔家,萬沒有由母親孃家決定婚事的道理,況且她與三表哥從來沒有定過婚約。
青姨娘忙道:“照這麼說,就算人家拿到了,也看不出不妥來?”
十兒撇撇嘴:“有通信就是不妥了!”說罷又有幾分譏諷:“表小姐將我二姐許人,倒是許得乾淨利落,如今王總管一家都退出府去了,我們其他幾支姓王的沒少受氣!原本守二門的人,也丟了差事,只怕未必會替表小姐守密呢!不如快些想法子遮掩過去吧!”
春瑛忙拉她到一邊,小聲說:“你怎麼一再吐她們嘈?不怕她們找你算賬?”十兒一扁嘴:“你聽她們方纔的話,難道不生氣?”春瑛自然是生氣的,不然也不會冷言冷語了半天,只是眼下把事情解決比較重要,便問她:“你認得原本守二門的人吧?你知道她們認不認得字?”“自然是不認得的,誰象這院裡的人那麼閒?平白無事還要認字啊?”
春瑛心中有數,便對霍漪和青姨娘道:“表小姐自有主張,我們做小丫頭的不敢多管,但是太太已經得了消息,恐怕不能善了,小姐還是要到老太太面前報備一聲,我有個建議,表小姐和娘娘聽一聽,看怎麼樣?”
她的辦法其實也簡單,先前的信件都不能再留下來,要不燒了,要不盡快秘密地送回霍家舊宅去收好,反正侯府的人也不能過去搜查。在王家人撤走前的通信可以說成是管家來信請示故人,最近一封,則可以說成是霍家總管在科考放榜後遇上故人,又想到自家小姐的婚事,老太太早有想法,拿不準主意,便送信給青姨娘請示,青姨娘同樣拿不準主意,便將信悄悄收起來,結果今晚上被小姐看到了,小姐很激動。
春瑛道:“表小姐用不着直接說起你跟顧公子的婚事,只說跟顧家一直很親近,姑太太生前還念着顧家夫人來着,因此一聽說她兒子的消息,便想要跟她聯繫上。這樣老太太只要找青姨娘一問,自然就能牽扯出從前的約定來,太太在二門上即便問出什麼,拿這話也能應付過去,如何?”
霍漪遲疑:“這……你方纔也說了,我不該爲外人而瞞着至親長輩……外祖母這樣疼我……”
春瑛憋氣地道:“難不成你要直接跟她說,你要嫁給誰誰,叫她成全你?老太太身上正不好呢,聽了這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氣暈過去!”
霍漪漲紅了臉,青姨娘忙道:“就這麼說吧,小姐,這也是權宜之計,我願替小姐擔下這份罪責,放心,當年太太臨終時,曾向老太太提過顧家的婚約……她老人家是心裡有數的,蘭章哥兒如今有了功名,你二人正好匹配。”
霍漪點了點頭,便叫菊兒替她梳洗,她要換了衣裳過去,春瑛哂道:“這樣去就行了,帶着淚痕,還顯得真實呢,現在趕時間,再晚老太太就睡了。”霍漪嘆道:“只是太不恭了些!”便叫菊兒打溼帕子來洗了臉,重新上過脂粉,整了整頭髮,插了兩枝玉簪兒,才搖搖地扶着菊兒出門去了。
春瑛感嘆着霍漪的小姐作派,回過頭勸十兒:“別再生氣了,脫身要緊,關鍵是她順利過了這一關。”十兒也知道這是實情,只好將怒氣拋開,對着正抹淚的青姨娘道:“姨娘,照你們的說法,應該沒多少人知道實情纔是,到底是誰泄得密?”
青姨娘手上一頓,立刻擡頭望向春瑛,春瑛擺手道:“別看我,告訴我消息的人也沒提過那是誰。”青姨娘抓住她的手:“那是誰告訴你消息的?我們一定要好好謝他!”春瑛警惕地退後一步:“對不住,姨娘,我不能說。那人也是冒了風險的,我不能將她供出來。”梅香嫁的是小陳管事,夫妻倆都算得上是太太安氏的親信,要是叫太太知道梅香泄密,豈不是害了他們夫妻?
青姨娘皺起眉頭:“那到底會是誰?”
十兒看着門外,忽然冒出一句:“東兒今晚怎麼不見?”
春瑛心中一動,想起那天表小姐收到信時,東兒在院中那奇怪的神情:“難道是東兒告得密?”她轉向十兒:“你幾個月前不是聽過菊兒和東兒談話,東兒好像對小姐選擇顧公子挺不滿的?”十兒恍然大悟,忙將那天聽到的話再說了一遍:“一定是東兒乾的!她想留在京裡呢,總是說,不想跟表小姐到外地去受苦!”
青姨娘恨得咬牙切齒:“死丫頭,小姐待她這樣好,她居然膽敢背主!”
春瑛有些不以爲然,東兒是不好,但她想要跟家人在一起,也沒什麼可詬病的:“姨娘,我們是丫頭不是木頭,誰沒有父母親人?不想跟家人分離,不是很正常嗎?我聽說你年輕時,也是跟着姑太太出嫁,結果二十年後回來,家人都沒了,將心比心,你心裡就不難受?東兒再不好,也有她的理由,你說小姐待她好,她不該背主,但小姐也沒問過她,願不願意陪嫁到外地去吧?小姐聰明才學盡有,可在人情世故上也太不通了,姑老爺和姑太太去得早,姨娘怎麼也不教教她?不管她以後要嫁給誰,總要管家的,只知道使喚人,不知道收買人心,那怎麼可以?”
青姨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帶着幾分羞惱,也有一絲愧意。十兒在旁見了,得意地露出一絲笑。
過了半個時辰,院門重新開了,霍漪帶着菊兒走了進來。春瑛等人立時盯着她們,生怕她們帶回來的是壞消息。
霍漪走進上房,擡了擡手,菊兒便飛快地關上門,接着前者便無力地滑倒在地,默默流起淚來。
春瑛添了幾分緊張:“怎麼樣了?”十兒追問:“老太太不答應?”青姨娘也摒住氣息,等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