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別墅的大門,呼吸到的空氣是自由,但也是苦澀的。
看着東西走向的大道,我突然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
現在,我需要一個新的住所,可是,我當真還要留在這座城市嗎?
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我想離陸承北遠遠的,越遠越好。
隨便選了個方向,我就開始往外走。
一步一步地走着,清晨的風吹過來,帶着一股讓人不太舒服的涼意。
不想太早確定下來住的地方,因爲我需要認真考慮究竟要不要留下來。
電視臺的工作,我曠工了這麼久,估計早就被炒掉了,現在徐至也不在,我留下一點意思也沒有。
想了想,我決定先去住酒店,反正我還有一些積蓄,也不急於一時。
這麼想着,我就打算打車去另一個區,那邊有一個挺安靜的酒店。
就在我往馬路牙子上一站,準備招車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豪車緩緩停在我面前。
當車窗搖下來後,看到裡面坐着的是誰時,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在這裡會碰到他,還是在這種時候。
“安安,要去哪兒,我捎你一程。”
車子裡冒頭的人,是傅辰天,他看見我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我有些尷尬,老實說,這麼落魄的時候,根本不想讓別人看見。
“那個,不順路吧,謝謝你的好意。”
委婉地回絕,我便左右查看有沒有計程車。
傅辰天卻十分執着,“你說地方嘛,不說怎麼知道不順路呢?”
雖然他說得很有道理,然而我並不想說。
見我猶豫,傅辰天在這一點上,比起陸承北以往的做法好上很多倍,他直接從車上下來,站到我身邊說到,“那麼,我陪你等車。”
“……”傅辰天這麼做,莫名給我很大的壓力。
這不還是一樣在浪費他的時間,我頭皮發緊,最後還是問他一句,“你本來想去哪兒?”
見我鬆口,傅辰天誠摯地看着我,一本正經說道,“四處逛逛。”
他這麼說,不管我說去哪兒都是順路的。
馬路上的車子逐漸多起來,我面前這輛豪車以及站在我身邊的傅辰天十分引人注目。
萬一有好事者偷拍照片發上網絡,可能會給傅辰天帶來麻煩。
思前想後,我還是上了他的車。
“那麼,要去哪兒?”
我直接報上酒店的名字,傅辰天一臉“哇哦”的表情,“這也太巧了,我就住在那家酒店。”
傅辰天這麼一說,我還真的覺得緣分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巧合一回只是巧合,兩回就有點意思了。
我倆就聊起來,傅辰天問我怎麼突然要到酒店住。
我覺得不需要隱瞞什麼,端着面子也沒什麼用,不如讓自己活得輕鬆一些,就對他說,“我現在可是無家可歸了,想去酒店冷靜冷靜,看要不要繼續留在這座城市。”
我實話實說,傅辰天聽了有些驚愕,“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需要幫助嗎?”
傅辰天的第一反應似乎就是幫我,讓我挺感動的。
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只能我自己做出決定,誰也幫不了我。
我對他說,“人生的十字路口,誰都會碰到,我可以自己解決。”
“好吧,不過需要我幫助的時候,不用客氣。”
“好,謝謝。”
向傅辰天道謝,他給我的感覺倒是和徐至有些像,不過是一個靜一個動。
也許是因爲在他身上,我可以看到一些徐至的影子,所以覺得他這個人分外親切。
“安安,這幾天你要是沒什麼事情做,可不可以陪我逛逛這北京城?”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傅辰天補了一句,“我已經很久沒來過,好多地方都變了。”
我稍微想了想,便答應做他的導遊,不過我印象中的帝都,也是五年前的,有哪些地方變了的話,可能我也不知道。
不過散散心總是沒壞處的,我也想讓自己的大腦充斥陸承北以外的事情,這樣就不會讓自己太過煩躁。
這時,傅辰天忽然小心翼翼地提了昨晚的事情。
他似乎是一個有話就說的耿直boy,雖然有些猶豫,問的時候倒是絲毫不含糊。
“你要去住酒店,是不是和昨晚會場裡的某個人有關係?”傅辰天會這麼問,其實也很正常,畢竟我呆了不到半小時就離開了,還是好戲剛開始上演的時候。
眼睫微顫,傅辰天不知道我和陸承北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解釋才能淺顯易懂又不會透露太多。
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有承認,只是微微笑道,“我是憑着自己的意志做的這個決定,和別人沒有關係。”
我這麼說的時候,傅辰天多看了我幾眼,他很體貼地沒再談這個話題,而是說了一些其他的。
車子在接近市中心的地方,速度大幅度降了下來,今天是工作日,還挺堵的。
我轉頭看向車窗外,一邊和傅辰天有一句每一句聊着。
就在這時,我忽然看見對面的酒吧門口站着一個很眼熟的身影。
因爲車子的速度夠慢,所以我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爲了看得更清楚,我將車窗降下來,探出頭去,視線越過行走的路人,緊緊盯在那個人身上。
完全看清容貌後,我的腦袋一下就炸了。
徐至!這不是徐至嗎!從頭到腳,就連站姿都一模一樣!
唯一比較讓我意外的是,這個神似徐至的人在抽菸,他似乎在等什麼人,或者純粹只是想到室外抽菸,靠在酒吧旁邊的石頭牆上。
我也不管這裡能不能停車,當下就讓傅辰天放我下車。
我說得很急,急得快哭出來那種,傅辰天雖然詫異,但立刻讓司機靠邊。
司機還提醒了一句,在這邊停靠會被罰款,最好到前面那個路口拐進停車場。
但是我哪裡能等,罰款我來交就好啦!
看我很急,傅辰天沒有猶豫,讓司機停車。
車子還沒停穩我就直接開門衝了出去,車道和人行道隔着一個柵欄,我直接躍了過去,徑直朝酒吧門口那個人跑去。
到離大概兩米的位置,我猛地停住,喘着粗氣,心臟跳得很快,幾乎快從口中蹦出來。
我忽然有些害怕,萬一我看到的這個人只是幻象呢?
這麼一想,甚至連接近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我不接近,不代表對方不會注意到。
事實上,剛纔我來勢洶洶的衝勁估計已經讓對方很納悶,當然,前提得是他不是徐至,所以纔會奇怪。
“小姐,有事嗎?”
被這麼問,我還以爲是徐至和我開玩笑,因爲實在太像了,不,不應該說像,簡直就是同一張臉,我敢確定這個人就是徐至!
“好啦,別鬧啦,徐至,我是安安啊!”
上前一步,我緊緊盯着他的眼睛,想讓他破功。
然而對方卻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十分疑惑。
乾淨的眼睛裡看不出一絲故意的成分,我不禁一愣,這個頂着徐至臉的人,他似乎真的根本不認識我一樣。
“……”我嘴脣有些發顫地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對方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他緩緩吐出一口白煙,搖了搖頭,“很抱歉,我認識你。”
心裡咯噔一聲,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後退了兩步,“不會,不會的!你怎麼可能連我都認不出!你是徐至啊,徐至!你怎麼可能會忘記我!”
我急得有些癲狂起來,猛地上前就拉住對方的胳膊。
他被我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想弄掉我的手,但是我抓得很緊。
這時,從我身後追上來的傅辰天握住我的胳膊輕輕拉開了我。
“安安,別激動,有事慢慢說。”
他微微皺起眉頭,看向不認識我的徐至,替我道歉,“不好意思,希望沒冒犯到你。”
“你不是徐至嗎?你就是徐至啊!”我掙脫開傅辰天的束縛,又要上前,卻一把被他抱回,他讓我冷靜一點,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於是,我們真的在附近找了一個地方坐下。
徐至挑了一個離我最遠的位置,他一直盯着我的臉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此時情緒也緩和了一些,諱莫如深地看着端詳着我的徐至問道,“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但放在徐至的身上卻並不突兀。
果然,他歪着頭想了一下,便搖了搖頭。
“把手伸出來。”我直接向他要手,徐至猶豫了一下才伸出來。
我一抓到他的手就將他的袖子往上擼,這個動作有些粗魯還挺失禮,但是我管不了那麼多。
他手臂上有一些劃傷剛愈的疤痕,可能就是摔下懸崖的時候弄的,但這也不能馬上確定他的身份,我要看的,是他右手臂上的一個圓形傷疤。
徐至有些抗拒,但抵不過我的強勢,被我擼起的白皙胳膊上,果然有一個淺淺的圓形印子,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
看見這個傷痕,我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鬆開手,我捂着自己的嘴巴,洶涌的淚水順着手指滑下,“徐至,你真的是徐至,你沒有死……”
這個傷疤是我在做整容手術最煎熬的時候,發脾氣不小心在他身上留下的,挺嚴重,留了很多血。
當時徐至還開玩笑說,這是我在他身上戳的印章,以後他就是我的人。
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我需要靠這個傷疤來認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