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四月,春夏交接,中心醫院外的庭院裡一片綠意蔥蔥,生機勃勃,讓人看一眼都覺得愜意又舒服。
可惜的是,這樣的好天氣並不能給某人帶來很好的心情。
晏沁一臉怨念的抱着胳膊抖着腿,坐在病牀上,看着聆微幫她收拾東西。
“小身板兒,你能信嗎?本大小姐這是從閻王手裡撿回的一條命哎,現在好不容易出院了,竟然都沒人來接我!”
聆微抿着笑,遞給她一杯檸檬水:“有我來接你還不夠麼?要不我去請人定個轎子,將大小姐擡回去?”
晏沁接過水杯,一股腦的灌了大半杯,火氣這才散了一些。
“就你對我最好。”
她明媚的丹鳳眼揚了揚,輕聲咕噥了一句:“哪兒像那個小沒良心的……”
聆微怔了一下,隨即忍着笑,戳了戳她氣鼓鼓的臉頰。
“晏大小姐,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啊?小烈他明明哭着喊着要來接你,是你把人家趕走的,那絕情的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現在怎麼能怪他?”
聆微想着兩天前,她來看望晏沁的時候,杜烈正在病房裡。
當時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限,晏沁一臉冷漠,一通冷嘲熱諷下來,聽得聆微都覺得有點過了,更不要說杜烈那個暴脾氣哪裡忍得了,當場摔門走人。
“……”
晏沁噎了一下,立時沒了話語。
她把最後一點檸檬水喝完,氣鼓鼓了半晌,終於忿忿地出聲。
“我那不也是爲了他好嗎?天天都在提着腦袋過日子,這就算了,還非要去找杜庭江報仇,他那個愣頭青,就憑那點可憐的智商,能鬥得過那隻老狐狸?”
聆微心裡不由的嘆了口氣,沉思半晌,在晏沁的身邊坐下來。
她性子冷清,一向不願意插手別人的私事。但晏沁和杜烈對她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她實在看不下去兩人這樣沒完沒了的冷戰下去。
聆微思索了一下,放緩語氣:“晏沁,你不明白小烈的生存環境。”
“我自小和他一起長大,他受到的教育和生活方式,都與我們有很大的不同。你讓他放棄他苦心拼打出來的烈幫,就像是讓你放棄晏氏集團一樣,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晏沁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話。
“至於杜庭江……”
聆微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不由自主的還是梗了一下。她沉了一口氣,將話語繼續下去。
“那就更是小烈自己需要面對和解決的問題了。或許他選擇的方式你無法接受,但是……”
聆微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晏沁,說到底,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不能強求他像你一樣的生活。”
晏沁低着眸子,丹鳳眼線有點沉,透出一絲難得的沮喪。
“我知道……”
她低低的咕噥着:“你以爲我想管他啊,要不是我一不小心把他給睡了,我管他死活……”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聆微聽到晏大小姐這句話,差點一口水噴出來,好在及時剎車,還是被嗆得直咳。
“你你你……你說什麼?”
她是出現幻聽了吧?
雖然說自從這次回國以來,聆微覺得晏沁和杜烈兩人之間的關係確實變得有點微妙,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已經發展到……睡了……的地步。
而且還是晏沁把杜烈給睡了?!
晏沁明豔的臉上浮出一抹尷尬,抓了抓大波浪的頭髮:“嘖,我也是一時被美色迷惑……加上喝了點酒,就亂性了……”
“……”
聆微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而另一邊,晏沁終於打開了壓了許久的話匣子,抓着聆微碎碎念。
“小身板兒,你說,我把他睡了,是不是得負責?他要是哪天在外頭被人砍了十幾刀嗝屁了,我是不是得給他收屍?我這不是關心他嗎!”
“但是這臭小子根本不領情,他喜歡你,還怪我破了他的處,靠,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真想扇他兩巴掌!”
聆微:“……”
晏大小姐口無遮攔,聆微聽着臉上的都要冒煙了。
“不過你要結婚了,那臭小子也就沒得春秋大夢做了。”
晏沁說道這裡,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話鋒立時一轉,臉色變得鄭重其事起來。
“聆微,你想好了嗎?真的要和蕭喻結婚?”
聆微還沒從晏沁剛剛那個令人窘迫的話題裡出來,怔了一會兒才輕輕點頭。
“我們應該這個月內就會舉辦婚禮了。”
晏沁盯着她沒說話,眼眸有點深,半晌之後才慢慢地道:“他對你好嗎?”
簡單的幾個字,聆微聽出了晏沁的糾結和關心,不由彎了彎脣角。
“他對我很好。”
看到晏沁的神情有些猶疑,聆微安撫地笑道:“一會兒蕭喻要來接我,你不放心可以和他聊聊。”
“嗯,那是肯定的,我得好好考察一下。”
晏沁頓了一下,瞥了一眼聆微的臉色,狀似不經意地提到。
“明深最近特別忙,人影都見不到,聽吳媽說他連家都不回,沒日沒夜的好幾天了,唉,身體是肉做的又不是鐵打的,這一個兩個怎麼都不讓人省心……”
聆微的手指反射性的顫了一下,眉眼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晏沁眨了一下眼,剛想這再說幾句話幫自家弟弟刷好感度,聆微已經站起身來。
“我去門口看看蕭喻到了沒。”
晏沁還沒應聲,她已經走出了病房。
晏沁看着她有些彷徨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聆微走過病房外的走廊,在門口的陽光下停住腳步,閉上眼,將不受控制的思緒收斂起來。
再睜開眼眸的時候,她看到了蕭喻的身影。
她之前離開病房,純粹是不想聽到晏明深的情況,沒想到蕭喻竟然真的提前到了。
蕭喻背對着她,聆微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在距離他還有幾步遠的時候,發現蕭喻正在打電話。
此時他的聲音裡沒有懶散,罕見的異常銳利又慍怒。
“晏明深,你和我玩陰的有意思嗎?我早就和你說過,你拿了魚目就別再肖想我的珍珠!使這種下作手段,堂堂晏氏集團的大總裁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