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拂,愜意無比。葉瑩到門外有事,卻見陰暗中有一人影,不覺一怔,旋即認出忙招呼道:“是阿欣嗎?你站外幹嘛?差點嚇了我。”那位還有些擔心被冷落,聽了此言,忙跟了進來。她家其他人都在另外房間看電視,就被她帶進自己的臥室。這間不大卻裝飾得潔白無瑕的閨房,原來是正房一分爲二分隔開來。季欣知道牆另外半間,則是葉瑩兩弟臥房。她的牀鋪剛順隔北山牆放置,牀單被褥收拾得極爲齊整。牀頭多餘地方用木板就牆壁被設計成幾層書架,此時被一幅布簾遮擋。西南兩方牆則掛着幾幅古裝仕女畫,譬如西施浣紗,孟姜哭城,昭君出塞,黛玉葬花之類。轉首東山牆則貼滿各式漂亮的賀卡,他所送的那張水墨山水被醒目的擺在中間。在它的四周,卻是伊自作的詩畫園地。季欣一瞥之下早被一幅淡彩工筆畫所吸引。忙問身後正輕掩房門的葉瑩道:“這是你新畫的?”他知道葉瑩多才多藝,能寫詩愛畫畫,與自己興趣相投,村上發小也只他才擁有獨家鑑賞權。
她沉默地瞅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但見夕陽之下,一棵蒼松虯立於各色鮮花間,幾塊巧石列擺成“碗筷”;樹蔭間,一對金童玉女兩小無猜,四手正忙着“扮家家”,溫馨且和睦!半空裡楊柳飛絮,在畫間相依相伴。而在畫的左上角則工筆謄抄着那熟悉的歌詞:
“相思的那個地方有條河,
浩浩蕩蕩喲淚在流,
穆姊呀故事千千萬,
神仙谷的哀怨最成愁;
夢裡的那個地方有條河,
一水同飛喲共遨遊,
只爲志願心一個,
無憂橋上喂仙界投;
遙遠的那個地方有條河,
淒雨苦風喲問緣由。
只是那世事多輾轉,
滾滾的河水喲在把夢來求……”
他慢慢地回過身來,在牀頭西側伊的書桌旁,自然地在那還有葉瑩餘溫的板凳上坐下。葉瑩則一手攬過正與自己膩味的素雪,自己則只能坐在牀角,只是垂眉低首若有所思。“還記得那個夕陽下的故事嗎?”他似在自言自語,卻又道:“更可貴的是故事裡的故事……”她卻一擡頭,眼眸一亮。“更迷人!”她有些迷離地接過話來,與他一起迴歸到往事的回憶中去:
日頭已斂滅了它的餘暉,用那輪紅潤的笑臉向人間做一天結束的告別。霞光中,有位白髮蒼蒼瘦高慈祥的老奶奶,只腰桿挺直地向前走,那是棵蒼翠欲滴如同一把撐開的大傘的老松樹。那兩正玩耍的幼稚而純潔的童音相繼叫起來:“奶奶好!”“奶奶抱我!……”
“好,好,奶奶抱你們!”奶奶一把抱住自己的孫子。“小欣乖,讓一點,奶奶還要抱你瑩瑩姐姐呢。”夕陽中,身體康健的老人一手抱一個,緩緩地向前走去。老遠還聽到她小孫子又撒嬌地說道:“奶奶,講那個故事吧,我要聽……”那小女孩也嬌滴滴地鬧起來:“我也要聽,穆姊的故事……”“好好好!”老人點頭了。“快呀!奶奶!”小男孩又催上了,於是老奶奶各親了那對金童玉女一下,好親切地娓娓道來了:
“從前啊,好遠好遠的西方有一座景色好美的山。山上有一個年輕豐貌的小夥子名叫鍾迪,打小家裡窮的叮噹響,好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爹媽,真是可憐傷心!所以從小就要靠自己,十分勤快而且懂得人情世故!自制了一把弓弩,在山上練習,稍微大些已練就了一手射技。只要他上山,就肯定能打到很多獵物。這天又上山打獵,忙了老半天卻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打到,真是奇了怪了!……”
那鍾迪忙半天沒有收穫,正想打道回家。身後傳來呼地一聲,扭頭一看,心道:我的老天。望見半空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老鷹,惡狠狠地朝地下什麼地方俯衝下來。再望地上一瞧,原來有一隻乾淨可愛的小白兔,這時候全身趴伏地草叢間,只嚇得瑟瑟發抖。鍾迪看到那兔子可憐而求救的紅紅眼珠,心裡一下子就可憐上了,決定幫她一把。於是他拈弓搭箭,只聽弓弦一響,那隻可惡的老鷹是一聲慘叫,撲啦了幾下翅膀,就一頭栽進山澗裡。鍾迪正要看看那隻小白兔,就聽到一個女子的驚呼,他的眼前就有一個白衣姑娘俏生生的站着,哪有什麼小兔子?”
“那兔子呢?”小男孩傻乎乎地問,卻被小女娃摑了一下腦門。“你又忘了哇?聽奶奶說嘛!”奶奶一笑,又慈愛地繼續講起來。“鍾迪正在發呆,這女孩就過來感激了。原來她本來是天上的仙女,特別羨慕人間的生活,可是天帝的愛將神鷹使者看中了她,不過她一貫就是反感那傢伙仗勢欺人的德性。就變成一隻小兔子偷偷來到凡間,哪曉得被神鷹使者那傢伙發現了,那隻老鷹——就是他變化後追到這來了,沒想到倒黴被一箭射死了,這才被鍾迪救了。鍾迪與這時常心事重重的仙女素娥結爲夫妻,恩恩愛愛,過上幸福的日子。這一天,鍾迪又出門打獵,聽到天上炸雷響個不停;素娥擡頭看天,當時就驚叫一聲,鍾迪三步並做兩步跑回家來,才發現原來是天兵天將來抓人了。鍾迪一看不好,帶着素娥就跑,被雷神用雷電劈入很深的地下而死!這就是淵汪蕩的來歷了。可憐素娥仙女死也不屈服,被天帝下令捆綁在神仙谷山頂,日日遭受天打雷劈的刑罰。可憐她面對東方,思念着鍾迪,天天以淚洗面。天長日久,她流下的淚水,變化成長長的穆姊河在永遠地淌到現在……”
老奶奶的雙眼溼潤了,她聰明的愛孫卻拍着小手:“奶奶,我記起了後來啦!後來那眼淚淚水就流淌到了淵汪蕩,那個被雷公打的好深的大洞,還一直往前淌去……奶奶,對不對?”
季欣又回到了現實之中,葉瑩卻慘然一笑。他又道:“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再不用爭神奪廟,爲水而械鬥不休。我們甚至是因禍得福,學校也放開男女生正常交往,可以說是很大進步!對了,早上你怎麼咳嗽一聲就跑了?”那葉瑩像看白癡樣的望着他,嗔怪道:“若非我穿針引線,你這膽小鬼還敢主動和她說話嗎?”她望着他那張真誠的笑臉,搖了搖頭,好半天那位才反應過來:“謝謝你!”她暗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