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44】最後的夢想

要怎麼形容呢,生活就是這樣,它那獨一無二的步調,讓人猜不透看不清,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個路口會出現什麼,然而也是這樣不可捉摸的不確定性,讓生活充斥着驚喜,悲痛,憤怒,感動,如果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又有什麼好原諒和不值的呢?

病房裡醫生對伽羅所說的話,被門外剛剛下牀準備來探個究竟的蘇慕晟聽了個清清楚楚,她震驚的忘了收回懸在半空中原本打算敲門的手,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她在門外清晰的聽到醫生安慰一般的拍拍伽羅的肩膀,準備走出來,蘇慕晟慌忙躲回隔壁自己的病房,倚靠着門,呆滯的回想着剛剛聽到的一切,病房裡的人只剩下了蘇慕嘉,蘇爸爸和蘇媽媽送美晨一家出去了。

“慕晟,你怎麼了?”蘇慕嘉奇怪的看着蘇慕晟的表情,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慕晟大口的喘着氣,好像呼吸不過來的樣子,並沒有直接回答蘇慕嘉的問題,看到蘇慕晟這幅模樣,蘇慕嘉慌忙起身,將恐慌的蘇慕晟一把攬在懷裡,安慰的撫摸着她的背,不停的問着:“究竟怎麼了,慕晟,發生了什麼?”

“哥,怎麼辦?怎麼辦,伽羅可能會死,我該怎麼辦?”蘇慕晟近乎嗚咽的聲音像一把匕首,深深的刺着蘇慕嘉的心。

“怎麼了?你說清楚,伽羅爲什麼會死?”蘇慕嘉雖然內心很是心疼蘇慕晟,但他還是表現的很冷靜。

“醫生說他有白血病,之前因爲藥物抑制沒有發作,可是這次他爲我輸血又引發了,而且很嚴重,可能會死,怎麼辦?伽羅是爲了我才……才這樣的,要是他死了,我該怎麼辦?”說着,蘇慕晟的眼淚已經抑制不住的往下流了,伽羅之前對她的好,他們一起相處的畫面就像走馬燈一樣,在她的腦海裡旋轉着,撕扯着,讓她悲傷的情緒在一瞬間崩塌。

“慕晟,相信我,伽羅會好起來的,他救了你,他就像一個天使一樣善良,這樣的他上帝是不會輕易帶走的,知道嗎?你看着我的眼睛,”蘇慕嘉輕輕的捧起蘇慕晟的臉,真誠的注視着她無助的眼神,繼續說道:“傻丫頭,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會面臨跟你一樣的局面,你不用自責,不用覺得都是你的錯,這都不是,這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宿命,相信我,伽羅不會有事的,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幫他,你知道嗎?他沒有告訴你也沒有告訴我們這件事,就是不希望我們有負擔,所以你不能再伽羅面前表現的悲痛你明白嗎,好好對伽羅,讓他看到希望,他一定不會死掉的。”

“可是,萬一伽羅……,我該怎麼辦?”蘇慕晟強忍住哭腔說着。

“慕晟,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當年媽媽離開我們的時候,你就應該學會堅強,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們改變不了的,我們只能去接受它,你知道嗎?所以,就算伽羅不在了,你也要學會堅強的面對一切,好好的生活,讓那些逝去的人看到你很幸福的活着,他們在天堂裡面也會很開心的。”蘇慕嘉擦去蘇慕晟臉上的淚珠,溫柔的看着她,輕輕的說道。

“我怕,我怕我做不到,而且現在凌爵也不在,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要一看到伽羅的臉我就無法忘記這些事,我就鎮定不下來。”蘇慕晟無助的對蘇慕嘉說着。

“沒事的,你會做到的,保護好你自己,好好的對待伽羅,要保持希望,一切都會好的。”蘇慕嘉輕輕的擁着蘇慕晟,拍拍她的肩膀,護送她回到病牀上,從櫃子上拿出蘋果,微笑的爲她削着,這才讓蘇慕晟的情緒緩和了不少。

不多時,在家裡煲好雞湯的南茜推門進來了,濃烈的香味頓時充滿了整個病房,蘇慕晟很高興的大口大口的喝着湯,突然像想起什麼一樣停下手裡的動作,輕輕的對南茜說道:“南茜姐,湯還有多的嗎,可以給伽羅送一點去嗎?”

“傻丫頭,我已經送過了,不過伽羅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好呢,問他他也沒說,你們兩個小孩,都不讓人省心。”南茜自然的接過蘇慕嘉手裡的蘋果,繼續削着,坐到蘇慕晟的牀邊漫不經心的說着。

“南茜姐,以後替我多多照顧伽羅,好嗎,他比我更需要人照顧。”蘇慕晟握住南茜的胳膊,誠懇的說着。

“傻丫頭,我看啊,伽羅最需要陪他的人是你吧,你們兩個啊,都是這樣喜歡遮遮掩掩的,不過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伽羅的,他是你的恩人,就是我們蘇家的恩人,照顧他是應該的。”南茜打笑着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蘇慕晟臉上的一絲異樣,顯然,蘇慕晟因爲南茜的話又想起了剛剛的事情。

蘇慕嘉看出了蘇慕晟的情緒浮動,不動聲色的拉着南茜的手,溫柔的說:“南茜,我們先出去吧,讓慕晟好好休息,我們也要去休息了,下飛機了還沒好好睡個覺呢。”之後蘇慕嘉對蘇慕晟點點頭,蘇慕晟明白他的意思,也迴應的點點頭,他們兩兄妹這種心照不宣的遊戲已經玩了太久,彼此的關係不僅僅是血濃於水吧。

等南茜和蘇慕嘉離開過後,蘇慕晟下牀來到伽羅的病房,她輕輕的開門進去,病牀上的伽羅正在熟睡,但他的神情卻很是憔悴,蘇慕晟踮手踮腳的走過去,坐到伽羅的牀邊,靜靜的看着他,這個天使般的少年,那樣跌進自己的生命裡,從此再也沒有走遠。

不敢忘記,曾經遇見的你,那樣狼狽的自己,卻撞見幾乎完美的你,你溫柔的語氣,親切的眉眼,任誰也不會不心生漣漪,悸動忐忑的吧?爲什麼唯獨是那一天,爲什麼是以那樣的方式,爲什麼出現的是你,這麼多的疑問,都沒有答案,可是上帝就是這樣安排着,讓我在最沒有預料的情境裡遇見你,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這就是青春吧。

“伽羅,如果我早點遇見我,我一定會上你。”蘇慕晟伸出手,想撫平伽羅額上緊鎖的眉頭,卻不料讓本來就沒有熟睡的伽羅驚醒了過來,伽羅注視着蘇慕晟平靜的表情,有些動容。

“慕晟,可惜一切不會重來了,我們註定不能在一起了。”伽羅伸出手,撫摸蘇慕晟的臉龐,笑裡面夾雜着一絲苦澀。

“伽羅,你知道嗎,愛一個人的時候,不論他跟不跟自己在一起,心裡都是滿滿的,不會覺得空虛,不會擔心那些明天可能出現的未知的命運,只要他笑着,自己覺得幸福着,就能踏實的走下去。”蘇慕晟微笑着對伽羅說着。

“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堅信你就是我今生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怎料造化弄人,你竟然有了男朋友,而且還是我的親哥哥。可是我不想放棄,我真的不想放棄。”伽羅一臉認真的表情,讓蘇慕晟都感到莫大的震撼,這個清秀的男孩子,究竟能有孕育多大的能量。

“伽羅,我很感激你對我的愛,我很喜歡你,只不過這種喜歡是朋友的喜歡,你的一舉一動在我看來都是可愛的,令我感動的,甚至你寧願自己承受一切,都要保護我到最後,我真的很幸運,今生能夠認識你,是我最大的福分。你就是老天爺賜給我的天使,你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我相信,你的幸福不在我身上,你一定可以遇見更好的人,更能真心對你好的人,所以不論怎樣,爲了那個人,請你一定不要放棄希望,我會一直爲你加油,爲你祝福。”蘇慕晟握住伽羅的手,希望給他最大的安慰。

“慕晟,如果我很快就會消失掉,你會不會愛我,會不會接受我,會不會讓我不再孤單?”伽羅輕聲的問着,卻更像是在喃喃自語,那呆滯的目光深深的刺痛着蘇慕晟的心臟,她的小王子會這樣死掉嗎?她想起蘇慕嘉跟她說的話,她一定要好好照顧伽羅,好好對他。

“你不會消失掉的,我會拼勁全力保護你的幸福,所以在你幸福之前你怎麼會消失掉呢,不要多想。”蘇慕晟故作輕鬆的在伽羅的鼻樑上輕輕的颳了一下,其實她的內心翻涌着對伽羅的歉意和哀傷,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表現出這些,伽羅只會更悲傷。

四周後,蘇慕晟順利出院,而伽羅仍然在住院,他並沒有告訴大家事實的真相,而只是用體力不好,需要繼續在醫院療養的理由搪塞過去了,蘇慕晟和蘇慕嘉也沒有揭穿他,而是安慰一般的開玩笑說:“病苗苗,好好養病,我們會經常來看你的。”

因爲這次的意外,蘇慕晟已經缺課了接近一個月,學分遠遠的落在了別人的後面,這對即將面臨畢業的她來說,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因爲只有湊足了學分,纔有機會登下畢業季的showcase,而誰都知道只有登上這個絕對有份量的舞臺,才能被特別邀請的媒體所關注,最終才能被有影響力的大的經紀公司看中籤約,從此擁有光輝的前景。

焦慮的蘇慕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一個勁的找老師詢問對策,卻都只得到了老師們的搖頭,如果得不到這次機會,那麼自己還有什麼方法證明自己的獨立,證明自己的能力,難道非要利用哥哥或是南茜姐的關係,才能走上明星之路?蘇慕晟越想越覺得心灰意冷。

“慕晟,有個好消息。”午餐時分,抑鬱不安的蘇慕晟正心不在焉的嚼着麪包,身後古靈精怪的簡馨月突然冒出來,神秘兮兮的說着。

“什麼好消息?”蘇慕晟漫不經心的問着。

“只要參加這個,就可以賺回你的學分,就有機會上showcase了。”簡馨月興奮的舉着一張亮麗的海報對蘇慕晟說着。

“真的麼?”蘇慕晟像終於回過神來了,猛的盯着簡馨月手裡的海報看個不停,這是2012年度全國高中生舞蹈大賽的宣傳海報,光鮮亮麗的霓虹燈和炫彩奪目的舞臺,像一個深邃的無底洞,又像是致命的誘惑,讓人情不自禁的拋棄一切想要奔走過去。

“據說參加這個比賽獲得前三名,可以直接拿到showcase的通行證,慕晟,那樣你就不用爲學分的事情擔心了.”簡馨月看蘇慕晟陷入了沉思,趕緊搶着將自己所指的的一切都告訴她。

“只是這個我們怎麼參加,上面說了需要五個人的團隊,可是我們哪有這麼多人,就算有我和你還有流柒,也只有三個人而已,這樣要怎麼參賽呢?”蘇慕晟指着海報下方一行小字對已經完全處於興奮狀態的簡馨月說道,立馬讓簡馨月回過神來。

“不是吧,我都沒有注意到這個,那怎麼辦?”簡馨月的神情即可蔫了下去。

“傻丫頭,算了,爲我不用這麼費心的,就算我不能參加最後的showcase,你也要努力上,要把我的那一份也一起努力了,知道嗎?”蘇慕晟輕撫着簡馨月的頭,微笑着說。

“可是,假如能夠參加這個我們就可以一起登上showcase,就可以一起擁有美好前程的機會,慕晟,你這麼有才,怎麼能不參加showcase呢?”簡馨月還是不甘心。

“馨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你都看到了,我們的人數不夠。”蘇慕晟輕輕的回答,她的臉上保持着微笑,可是她的內心翻涌着不甘心的情緒,她不想因此而讓簡馨月察覺,她想自己去面對一切。

“如果人數不夠,加我一個怎麼樣?”一個久違的男聲出現在兩個女孩的背後,讓蘇慕晟還沒穩定下來的內心世界輕輕的盪漾了一下,她回過頭來,發現來人竟然是闊別已久的喬靖曦。

“你……你……你爲什麼要幫我?”蘇慕晟有點難以相信眼前發送的事情。

“幫你?我不是在幫你啊,我是在幫我自己啊,我的課翹得太多,跟你一樣差學分,如果參加這個獲了獎,我不是也能有機會登上showcase的舞臺?所以,你完全不必有所顧慮,我完全是因爲我自己,不是爲了你。”喬靖曦歪嘴笑着,那種痞痞的紈絝子弟的眉眼溢於言表。

“可是這樣也只是有四個人而已,還差一個人啊。”簡馨月好心提醒的說着。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等你們找到那個人再來找我吧,還有很多小妹妹在等着我呢,二位美女,我就不奉陪了。”喬靖曦依舊保持着自己的一貫作風,這個花心喬王子的盛名真是名不虛傳,蘇慕晟搞不懂明明那些個少女都知道他的作風,卻還一個個像飛蛾撲火般的往他跟前湊,這不是更加給了他浪蕩的資本嗎?現在的女生真搞不懂。

“慕晟,現在我們還能去找誰呢?要是凌爵哥在就好了。”簡馨月看着離去的喬靖曦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說,卻不想點醒了蘇慕晟沉睡已久的神經,葉凌爵,現在對她而言還是一個未知卻隱隱作痛的傷痕,這個離開了那麼久的人,究竟去了哪裡?

放學後,蘇慕晟照例帶着簡馨月做好的美味便當來到醫院看伽羅,講着各自各樣聽來的看來的笑話,想要讓伽羅心情好一些,對於伽羅的病情,蘇慕晟從來就不細問,兩個人維持着表面上的心照不宣。

“慕晟,有辦法了,找到第五個人了。”看着伽羅乖乖的喝着便當盒裡的大骨湯,蘇慕晟心滿意足的看着他,卻突然被闖進來的簡馨月打斷了。

“第五個人?什麼意思?”伽羅好奇的搶先一步問着簡馨月。

“就是參加全國中學生舞蹈大賽的團隊,我們需要五個人,現在終於湊齊五個人了,只要奪獎,大家就可以參加showcase呢。”簡馨月興高采烈的向伽羅說着,眉眼裡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那麼,你說的第五個人是誰?”蘇慕晟打斷了簡馨月的話語,好奇的問着。

“就是慕薇啊,她也符合參加的條件,雖然她小我們一屆,不用費心參加showcase,但是她加入我們,我們的人數就湊齊了,完全沒有問題。”簡馨月自信滿滿的說着。

“不行,我不同意。”蘇慕晟斬釘截鐵的說着,看簡馨月不解的看着自己,蘇慕晟又繼續說道:“慕薇還是個孩子,她需要更多的學習才能參加這樣大型的比賽,如果讓她過早的見識這些殘酷的比賽,她很有可能會被完全抹殺掉那點本來就不多的自信,這個,我這個做姐姐的,絕對不允許。”

“那,現在怎麼辦?”簡馨月看蘇慕晟說的這麼陳懇,也沒有爭辯的必要了,有些委屈也有些着急的嘟囔着。

“要不,我也參加吧。”病牀上的伽羅突然笑了,有些詢問的看着蘇慕晟。

“不行。”蘇慕晟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她完全瞭解伽羅的病情,她不能這樣要求伽羅拼儘性命跟自己站在一起。

“爲什麼?”伽羅有些忿忿不平,他真的想再多爲蘇慕晟做一點事情。

“你一個病人,湊什麼熱鬧。”看出蘇慕晟的擔憂,簡馨月忙搶先一步,想緩和一下氣氛。

“對啊,伽羅,你還是安心養病就好了。”蘇慕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忙推辭道。

“慕晟,我沒事,你就讓我加入吧,我真的還想再跟慕晟站在一起奮鬥,你記得嗎,那次我們在辛巴克吃蛋糕的那一回,吹蠟燭的時候我就許了一個願望,希望將來的某一天,我跟慕晟能夠站在一個舞臺上共同揮灑汗水,慕晟,你就滿足我的願望吧。”伽羅極其陳懇的看着蘇慕晟。

“可是你的身體……”蘇慕晟不知道還能怎麼婉言謝絕伽羅的好意。

“不用擔心我,真的,我保證,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好嗎?”伽羅的懇求讓蘇慕晟動搖不已,半響,終於默認一般的點點頭贊同了。

伽羅竟開心的像一個孩子,不,原本他就是個孩子,一個似乎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他的內心翻涌着許多難言的情緒,不過只要能爲愛的人再做一件事,又有什麼好顧慮的呢?

伽羅,去完成你最後的夢想吧!

加油,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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