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傳來了一聲吱悠的輕響,老舊尾音拖得很長。
一行人聽見這動靜具是一怔,看着並未被吵醒的食人魚羣,懸起的心又落了回去,花娘被嚇得停止了哭泣,壓着嗓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司馬炎偏過頭一望,原來是那甲板上的一方木板被掀了起來。
一瞬只看得見有黑色的物體在蠕動,在周遭屍體的襯托下,卻顯得十分詭異。再一看,卻是兩個人接連着從板子下面鑽了出來。
薛臨和武藤對望了一眼,司馬炎冷笑。
知道躲不過,雖然是喬翕打的頭陣出來,那,陳虎依舊挺憋屈的。
只怨喬翕嚯開的這方口子實在是太小了,他自己倒是手一撐就從底下儲物室裡翻身跳了出來,陳虎仰頭看着這帥氣利落的背影心癢癢的卯足勁兒的就要學習,半腰卻給卡住了……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鑽出來。
陳虎內牛滿面,果然耍帥這條路線不適合他啊啊,他還是得繼續走樸實接地氣的範兒啊。
喬翕的視野和司馬炎對上,後者薄削的嘴角微勾,很是危險張揚。
他看着司馬炎越過了滿地嶙峋的屍體,緩步登上了甲板,像是確定了他不會走,也不敢走。
喬喬還在他手裡,他怎麼會走,面鏡下的嘴脣失了血色。
喬翕有的時候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敵人,不是他有多麼的強大,多麼的危險,而是他總能一眼就洞悉人性的缺點,死死的抓住他的軟肋,讓人產生一種步入羅網從此萬劫不復的錯覺。
喬翕:“陛下可讓我好找啊。”
“不難,還不是被你給引出來了。”司馬炎停在他跟前不遠處。
“話說我還得感謝翕大人,要不是你替我掃清的障礙,我又怎麼會那麼快找到這兒?”
喬翕也不跟他週轉了,聲音冷冽單刀直入:“你把喬喬交出來,我就把趴蝮給你。”
“不然的話……”他伸出手掌心正對對着船下那攤閃爍着藍色熒光的屍骨,只要他一動手,一秒不到的時間,所有的食人魚都會甦醒……
“誰都別想活着走出這裡。”
衆人聞言色變,唯有一直畏縮着的花娘一偏頭看視線清晰的對上了某一處,心下一震。
而喬翕身後一直噤聲打量着眼前這個跟他一元哥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陳虎聞言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他壓着嗓子嘶吼:“說什麼胡話呢!你不要命了?”
因爲,他知道他們的手裡根本就沒有趴蝮龍印!準確的來說他們翻遍了這四周,連同這艘破船上上下下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都看過了。
可就是找不到趴蝮,它不在自己的王宮裡待着,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喬翕卻拿這句話,拿所有人的性命,孤注一擲,只是爲了救易喬喬。
生死攸關的檔口,陳虎心裡急的身上都冒出了冷汗,好不容易腦子也清醒了一回,他一元哥在的時候就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心眼兒都誰都多,如今雖然只是一個複製體,但想想都知道他不會有那麼好糊弄的吧。
果然對面發了聲。
男人聲音低沉陰寒,如刀鋒上閃過的鋒芒般泠然:“可以,但要先讓我看東西。”
氣氛一時僵硬,有肉眼不可見的暗流在兩人周身涌動。
陳虎心想完了完了,這回可真的要被殺人分屍丟在江底餵魚了。
不曾想,突然傳來悶哼一聲響。
卻是薛臨懷裡抱着的小女人突然踩了他一腳,摔開了他的手就往外跑。
這一路上都一直好好的人,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麼一下。
而薛臨更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對她下死手,加之剛纔局面緊張,一不留神,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讓她鑽了空子。
薛臨反應的快,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卻被她憑空生出的一股大力掙脫,然後下一秒,像瘋了一般的從離她最近的那一側護欄橫斷了的地方縱身跳了下去……
“花娘!
知道船下的那一側是什麼,薛臨面色一白,撲到護欄上伸手去拉,潛水服冰冷的質感從他手指尖滑落。
四米多的高度,墜地只需一秒。
“嘭”的一聲響起,所有的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
只見眼前,藍光大盛。
徒然橫生的藍色光芒銳利而又囂張迅速的橫掃了每個人的視野,擋住手臂仍可見波光粼粼處具被屍骨堆發出是藍色熒光所照耀着。
屍骨堆裡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食人魚在甦醒。
花娘趴在地上擡起了頭,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艱難的朝前爬了兩步,她身前不遠處的一具屍骨,藍光照耀下,屍骨手腕處的紅繩分外鮮明。
那是兩人成婚後第一次出遠門時,她親手贈給他的,按照他們這裡老一輩人的說法是,妻子親手織的紅繩能留住丈夫的心。
這樣啊,他無論在江面兒上走的多遠都會平安的回來。
誰知道那竟是兩個人的最後一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許安,這纔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
看着手裡的紅繩,她突然有點想笑,卻更想哭。
笑她傻,一個人撐着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哪怕知道自己家裡的那個是個怪物,也抱着一絲僥倖的心理,想着他還是回來了,因爲捨不得她纔回來的。
哭她原來還是錯了,許安,她的丈夫,已經死了。
身子突然被人用力的拽了起來,她麻木的回頭,看着眼前的人滿臉焦急。
薛臨一邊吼一邊把人往外拽,藍光映照這那張臉分外驚慌:“跟我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藍光四起的那一刻,甲板上的人就已經四分五裂的各自逃散了。
陳虎鑽入石頭縫的那一刻回頭看了一眼,差點沒給嚇出心臟病。
一大羣藍色小魚從屍體堆裡涌了出來,烏央烏央的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佔據了整個水下世界的的半空。
有一部分魚羣像矛一樣飛快的調轉了方向,直勾勾鎖定了他。
怎麼一個個總喜歡跟他過不去啊!你這口味有點重啊!
陳虎嚎了一嗓子,閃身鑽進了石頭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