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他竟然輕輕鬆鬆的就退開一步躲過了。
易喬喬一時情急揮出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對面那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她還會動手,靜如深潭的眼底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瀾。
怔了一下,他“呵”的笑了一聲,剛想說點什麼,就看見低着頭的小姑娘雙肩微微有絲顫抖的幅度,繼而緩緩擡起了頭。
眼裡有盈盈的淚光,就像他上一次在雪地裡看見的那般,倔強的掛在眼角發亮卻怎麼也不肯落下了,莫名的就叫他心頭一顫。
她紅着眼望着他,說出來的話斬釘截鐵的,就像用力到要被刻進空氣裡一樣,想讓人去信服自己的堅定。
“你聽好了,我接近你從來都不是爲了搭訕,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經是你的女朋友。”
她嘴脣微顫:“你就是我的封一元,我不會看錯的。”
拋下這句話,小姑娘就跟一陣風一樣狼狽的逃離了他的視線。
男人愣了片刻,眼神瞥過一旁的看起來非常不錯的早餐,此時此刻已經絲毫不能提起他的食慾了。
他懶散的走到牀邊,柔軟的牀鋪在他躺下去的那刻深凹了下去。
白皙纖長的手背搭在了他的眼睛上,他輕輕彎脣,那弧度有些莫名的悽清。
“總算是趕走了啊……”
不知道爲什麼,昨天和小姑娘見面的場景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冰潔的雪地上,他救了她,她二話不說就撲在他的懷裡哭的眼淚汪汪,明明眼眶都紅了,眼睫上還粘着晶瑩的淚珠,那雙眸子卻跟清洗過的黑瑪瑙一般明亮,清透的光芒都快耀到他心裡去了。
而後,這姑娘竟然無賴的跟了他一路,他阻止她在繼續跟着自己,明明剛哭過的眼睛卻突然笑了,那雙狡黠的眸子泛着波光瀲灩的大好風光。
他當時就覺得這姑娘大概是這個腦子有毛病的,沒想到她竟然還挺契而不捨的。
如果她剛剛沒有說那句話的話,他應該還會這麼覺得吧。
封一元……
可,武藤說過,他的名字是離君。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他醒來之後,就沒有碰見這麼有意思的人和事了吧。
剛剛那故意嚇退小女生追求的套路,他怎麼就用的這麼輕車駕熟的呢?
就好像……他以前身邊也有過很多這樣的情況,手掌從眼上拿開,他的眼底一片茫然。
……
對面305內,
武藤莉奈穿着和服,端坐在小茶几前煮茶。
水汽氤氳,活火分茶。
敲門聲響起,山本自外走了進來,湊到她的耳邊低聲耳語。
不慌不忙的放下紫砂茶壺,脈脈含情的眼底瞬間覆上了一層戾氣。
“你沒看錯?”
對上她的疑問,山本堅定道:“不會有錯,我剛剛看見她推着餐車離開,夫人,以防萬一要不要乾脆……”
將手放到脖間,他無聲比了一個動作。
“不用。”武藤揮手製止。
“她既然會出現在這裡,那就肯定不是什麼恰好旅遊的原因,不論她是爲了封一元還是爲了另一枚龍印而來,上次的事情讓我意識到他們的背後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
臉上漸漸浮上了悽苦哀痛的神色,她深吸一口氣。
“你先派人盯着儘量摸清情況,再找個合適的時間給我帶過來,我的薰子沒了,我還要一筆賬要跟她好好算算呢。”
半響,她側目,眉眼不悅:“你怎麼還不走。”
山本躊躇片刻,終是說了出來:“有些話屬下自知僭越了,但也不得不講,既然夫人與他設計大擺婚宴是爲了引出擁有另一枚龍印的人,大可不必太對他上心,反而失了正業。”
“你就想說這個?”
武藤莉奈冷笑了一聲,站了起來,走到了他面前:“上心了又怎麼樣?那怕是假戲真做,俘獲了這個男人的心,我就相當於得到了雙魚玉佩強大的力量。”
她張開雙手,表情變得炙熱而瘋狂:“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振新藤家族,完成我哥哥離君的心願了!”
眼神漸漸渙散,她雙手合攏貼在臉側一臉憧憬:“哥哥,這樣一來,我們的薰子就死得其所了。”
山本聞言,眼皮慢慢搭聾了下來,半響堅定迴應。
“是!夫人。”
……
婚宴舉辦的前一個星期,易喬喬陪央拉老闆娘出去採購一切所需物品。
自從易喬喬編造了那個無比悽慘的身世後,央拉對她的態度也一改當日見面時的冷漠,反而無比的關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起來。
就比如說兩人在菜市場逛了一路,央拉不下十次的拉着她的手臂關懷的看着她,到底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能好嗎?自己的男朋友馬上就要娶別人了,她現在連新娘的面都還沒見着。
不僅這樣,當她滿懷希望的主動想要幫他喚回記憶,他卻把自己當成了那種送上門來暖牀用的女人。
不是她矯情,雖然他們之間早已發生過那種關係了,可是那一天封一元表現的簡直太讓她心寒了。
那暗無天日三個月內,她因爲他的死怨懟自責魂不守舍,每天失眠到頭髮大把大把的掉,沒有一天心是落在肚子裡的。
可他呢,不僅莫名其妙出了個未婚妻,對自己這個“陌生”的女人竟然還來者不拒……
這樣的封一元,讓她覺得很陌生,可是……他以前明明就不會這樣啊。
這樣想着,她的思維不禁漸漸走進死衚衕,渾身上下簡直難受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於是這幾天,雖然酒店不大,但她有意無意的總會避開他,主要是自己想靜一靜,整理好思路再找她,其次,爲了避免封一元真的和那個女人結婚了,她正在考慮要不要鬧出點大動靜來砸了這場宴會。
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搶婚了,可是考慮到封一元現在的態度,她覺得還是直接打昏綁走比較現實。==
回去的一路上,她再次擬訂了作戰計劃,可沒想到的是,不平靜的風波卻提前到來了。
酒店裡死人了……
由於新娘祖上是和田的,男女雙方如今卻並沒有什麼親戚在這兒。
於是,按照他們民族一向熱鬧的傳統,乾脆婚宴當天就宴請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就行了,過來送祝福的只要有位子一律可以來討杯酒喝。
而這次死的,確切來說是被極其殘忍的凍死在廚房冰缸裡的,是鎮長的兒子,庫爾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