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景穆黎剛打開門,便聽見對面似乎也有了動靜。他輕挑了下眉,關上門並沒有先走,而是靜靜等待着。
而凌慕言一打開門就看見了正氣定閒神地看着自己的俊美青年,不由腳步一頓,下意識皺起了眉。他面無表情地與景穆黎對視了一會兒,而後似乎覺得這種行爲太幼稚,索性先移開目光邁步向電梯走去。
“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是沒有休息好麼?”不料一向不喜與人接觸的景穆黎此時竟跟了過來,淡聲問道。
凌慕言走進電梯,顧自按下1樓的鍵,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這裡肯定不如那些高檔小區的環境好,而且隔音質量也不怎麼樣,你當初應該選離秦晴近的地方住下的。”景穆黎雙手插/進兜裡,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身旁人的排斥,原本疏淡的眉目此時柔和了些許,“你住不慣這裡的。”
這下凌慕言終於有了反應,他勾起脣角目光譏誚,“爲什麼住不慣?我一直住的都是這種房子,比不上你這種以前是大少爺現在才住不慣的人。”
景穆黎一怔,並沒有出現什麼心疼的情緒,只是略感興趣地問道,“你之前住的也是這種公寓?”
頭暈得更加厲害,凌慕言皺皺眉,乾脆扭過臉懶得搭理他。
“你不舒服?”景穆黎敏銳地發現了凌慕言的不對勁,不由出聲問道。
凌慕言終於忍無可忍,冷傲地問道,“景穆黎,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煩?”
景穆黎:“……沒有。”
“那我就做第一個說的,你、很、煩,所以可以麻煩你安靜些麼?”凌慕言忍着額角的抽痛,癱着張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而話音剛落,他便只覺得眼前暈眩,全身發熱,喉嚨也更不舒服起來了。
……他這是,怎麼了?
耳邊突然傳來景穆黎的清冽嗓音,可是任凌慕言怎麼努力,也沒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糟了,似乎又發燒了……
這是凌慕言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
再醒來時,凌慕言是在臥室的牀上醒來的。他忍着太陽穴傳來的脹痛坐了起來,打量着這個陌生的房間,有一瞬的迷茫。
“你醒了?”景穆黎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凌慕言擡眼望去,便見他正端着碗向自己走過來。
凌慕言古怪地瞅了一眼他身上圍着的圍裙,也忘了問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只是面無表情地偏過了頭,然後,輕聳了下肩膀。
景穆黎自是也注意到了,他挑眉以開玩笑的口吻坦然道,“很榮幸娛樂到了你,不過現在病號是不是可以乖乖用餐了?”
“誰是病號?”凌慕言扭過來,睥睨着他語氣薄涼。
景穆黎拉把椅子坐到他旁邊,將碗放到桌上無奈道,“你說呢?燒到40度的凌慕言先生。”
凌慕言眸色一沉,硬邦邦地道,“這跟你沒有關係。”
景穆黎眸中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這裡是我家,你睡得是我的牀。”
“我怎麼會在你家?”聞言凌慕言不由下意識排斥地皺起了眉,冷聲問道。
“你忘了?你在電梯裡暈倒了,我本是想將你送到醫院的。”看着凌慕言怔愣的神色,景穆黎脣角輕勾,“是你拽着我死活不讓我帶你去醫院,明明已經陷入昏迷了,還一直嚷着不去醫院,真像個孩子。”
凌慕言眯起眸子,眸色微冷,“景先生,你的廢話未免也太多了。”
“因爲不好直接搜你身找鑰匙,所以只能先將你帶到我家了。”景穆黎露出無奈的笑意,“所以,可以不要對你的救命恩人這樣兇麼?”
聽見他這麼說,凌慕言不由覺得可笑極了,救命恩人?
他冷笑一聲,目光冷靜地道,“我沒有要求你救我,與其被你救,不如讓我自己躺在那裡。”
“……就這麼恨我?”景穆黎心裡微微複雜,想起之前青年終於剝落冷傲面具露出脆弱的一面,拽着自己的手不停喃喃着秦晴的名字,一向漠不關心的自己竟然會有些心軟,“我之前就說過了,我和秦晴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呵,那個女人爲你做了那麼多,絕對不會想到你還要和她撇清關係吧?”凌慕言禁不住低笑起來,似乎因爲情緒有些激動,他竟不停地咳嗽起來。
……明明,明明應該覺得愉悅爽快的,可他爲什麼心裡反而更加難受起來了呢?
景穆黎無奈地看着他,黑眸深處是淡淡的縱容,“你真的想太多了,凌慕言。還生着病就不要說那麼多話了,不如……”
“我想太多?”凌慕言頓時痛恨地瞪向他,原本清澈無暇的眸中此時卻變得沉鬱幽深,他冷冷地睨了景穆黎一眼,忍不住嗤笑出聲,下巴微微擡起,連聲音都帶上了些冷硬傲慢,“當初她和我分手的時候就是因爲愛上了你,景穆黎。你現在卻還在狡辯,真是可笑。”
景穆黎一怔,沒想到當初秦晴竟拿自己做了擋箭牌,難怪他會這麼恨他。
“你還是愛她。”景穆黎篤定道,說這句話時他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但最後還是被忽略過去了。
“我會愛那種貪慕虛榮,嫌貧愛富的女人?”凌慕言脫口而出道,似是覺得自己情緒有些太過激動了,他不由皺了下眉,然後用手蓋住眼冷嘲地笑着,聲音卻不知不覺地帶上了顫意,“別說笑了,我早就忘了她了……我早就不喜歡她了!”
“這麼心口不一真的好麼?如果早就不在意了,你又爲何一直在國外關注着她的事?若是不在意,你又何必來敵對我。”景穆黎面上依舊帶着風輕雲淡的神色,語氣卻十分犀利,“在我說和秦晴沒關係的時候,你有這麼激動做什麼?最後……”
他看着似乎想反駁什麼的凌慕言輕輕說道,“我並沒有說那是秦晴,那麼,你代入的是誰?”
似是說到痛處一般,凌慕言瞳孔猛地一縮,卻很快恢復了冷靜的神色,“景先生說笑了,是你之前提起的秦晴,如果不是你先提起,我想我也不會想到她。”
“無論我說得對不對,先將粥喝了吧。”景穆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後自然地端起碗遞給他,“不然涼了就不好了,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出來的啊,不至於連這點心意都要糟蹋吧?”
這話題跳得太快,凌慕言一時沒能跟上思緒,不由茫然了一瞬。等反應過來後,他頓時有了一種你正準備跟別人據理以爭他卻完全不當回事的泄氣感,不由悻悻地冷哼了一聲,諷刺道,“你熬的粥能喝麼,我還怕毒死人呢。”
景穆黎也不生氣,縱容地笑道,“這幾年一直都是我自己做飯,雖然不能保證多麼好喝,但是能下口是肯定的。”
凌慕言:“……”他爲什麼不跟他吵了?
……這發展是不是哪裡不對?
“不用客氣的,我們現在畢竟是鄰居,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景穆黎趁他愣神時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淺笑道,“溫度似乎降下去些,記得將粥喝了,然後再休息會兒。”
凌慕言剛張口想說什麼,便見景穆黎又一臉恍然地道,“如果你是擔心你公司那裡,之前你的秘書給你打電話時我已經告訴他你的情況了,他還讓我幫忙照顧你呢。”
頓時一臉憋屈的凌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