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眨了眨狹長的眼,白淨面皮略微紅了:“這個我倒還沒想過。”又強詞道:“不過就是收了這麼些個手下罷了,還能怎麼打算?”
雲想容隨手把玩着炕几上的青花瓷茶杯,道:“這麼多的人,你總該想想如何管理,他們若是揹着你做些雞鳴狗盜之事,你頂着名是他們的頭兒,牽累了你總是不好。再說他們靠你,你拿什麼來養?難道全指望家裡的銀子嗎?那豈不成了家裡在養着一羣無用的外人。”
“什麼無用的外人!”楚晏羞惱,一巴掌拍在紫檀木炕几上,振的桌上茶杯動了動,拔高了聲音:“他們可都是我的弟兄!”
“他們沒爲楚家和孟家做正經事,反倒有人養活,就是遊手好閒。”雲想容平靜而認真的道。
一句話,說的楚晏啞口無言。他雖有些俠義心腸,又喜歡廣交朋友,卻也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而已,憑藉着家境殷實,又認識許多與他家境相仿的少爺,帶着一羣護院小廝纔有了可以逞英雄的資本,真叫他去理事其實還是爲難。
雲想容道:“你也該好生爲自己打算。我認識的人裡已經有十歲上就做了優貢,到國子監去讀書,翻年還要參加春闈的。表哥已經十三歲了。而且咱們大周朝,對商人子弟科考的規矩也放鬆了許多,你應該爲未來打算一番,不要一味的與那些朋友混鬧,沒個計算。”
雲想容越說,楚晏越是不耐煩,到最後已經是擺手揮開了她:“去去去,你才幾歲,還知道什麼春闈秋闈的,怎的跟我娘似的嘮叨,我當你是個通透的人兒,不成想你也是個迂腐的。”
楚晏轉回身,扔下雲想容逃也似的奪門而去。
雲想容搖頭失笑。她的一番話,怕已經在楚晏的心中投下了一顆石子,要激起圈圈的漣漪了。
如楚晏所說,她又不是楚晏的孃親,不必要爲了楚晏的未來擔憂,再說人各有志,她只將做表妹的本分盡到就是了。合論她這個表妹還是個孩子。
雲想容隨手將拿包糖食給了身旁的柳月和英姿:“我不敢吃糖,給你們吃吧,不過也要節制一些,尤其是柳月,仔細牙壞掉。”
英姿和柳月歡喜的接過糖食,給雲想容行禮道了謝。
雲想容看看天色,道:“時辰也差不多了。柳月先別忙着吃,去外頭幫我傳個話。”
柳月紅着臉點頭:“是,卿卿,你要找誰?”
“你去外院打探一下喻掌櫃回來了不曾,若回來了,就請他到我的廂房來。就說我有事找他談,是關於我孃親的。”
柳月一愣:“喻掌櫃是外男,內宅怕是進不來的吧?”
雲想容冷笑:“你放心,他定然進的來。”
她很懷疑那日喻博經的作爲是經過了外公默許的。外公爲了方便喻博經追求孃親,戌時二門下鑰之前,出入內宅他應當沒有阻攔,而且他雖然是個簽了賣身契的家生子,在外公眼裡卻是如同自己的親生兒子那般,進出院落也無人會管。
柳月見雲想容如此篤定,就知道必然可行,行禮去了。
待到柳月出門,雲想容回身問墨竹和墨玉:“你們兩個,功夫精進道什麼程度?手底下見過血麼?”
才六歲的孩子,表情淡然的問這種問題,墨竹和墨玉怔了一下,墨玉道:“奴婢功夫尚可。”看了眼英姿:“血也是見過的。”
“那奪人性命在你們來說也容易了?”
雲想容說這一句時,臉上甚至還帶着天真爛漫的笑容。
墨玉背脊生寒,垂頭道:“是。”
英姿早已經聽的毛骨悚然,拉着雲想容的手:“六小姐,你是要做什麼呀!”
“沒什麼。”雲想容笑望着墨玉和墨竹:“爹爹將你們兩個賜給我,你們又要繼續領爹爹的月錢銀子,我就猜想你們必然有些能耐。想不到還真是有見識的。”
英姿揉了揉手臂上的雞皮,道:“原來是好奇,不知道的還當你要做什麼大事。”
雲想容不言語。吩咐英姿去沏茶。
不多時,柳月就回來了,果然將喻博經順利的帶了回來。眼看着要到用晚膳的時間,雲想容就吩咐柳月下去幫助柳媽媽擺膳,還吩咐英姿守在偏院中,沒有她的話不許任何人進屋來。
柳月不做他想,歡喜的應是去了。英姿卻是心裡一沉,隱約知道雲想容可能要做什麼事。到屋廊外站定,仔細聽着屋裡的動靜。
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四個人。
雲想容端坐在她平日練字時那張黃花梨木翹頭畫案後的圈椅上,左右兩旁分別站着墨玉和墨竹。傍晚天光已經轉暗,臨窗大炕的炕几上擺着一盞絹燈,燈光幽暗的很,有細微的風從窗縫吹進來,拂動了通往內間落地圓光罩上垂下的翠綠色縐紗。只有地當中燒着的炭盆裡的蠶豆偶爾爆出一聲來。可這種安靜,仍舊叫人覺得詭異。
喻博經垂首站在桌案前,心下在思考他要拿下孟氏,是不是也該想辦法討好面前這個小丫頭?
誰知他正想的出神,那小丫頭軟軟糯糯的聲音,平淡又冷靜的發了句話。
“把他給我拿下。”
話音方落,身前人影竄動,自己雙手就已經被反剪在身後,腿上吃痛,雙膝貼地。
尚未反應過是怎麼一回事,他已經跪下了!
喻博經驚怒:“你,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雲想容冷笑着站起身,道:“兩位姐姐,勞煩你們別讓他出聲,先好好教訓一番。尤其是他的右手,指頭掰斷,不要留下一根整的!”就是那隻手,昨日要輕薄孃親!
“是!”墨玉和墨竹應是,一人捂住了喻博經的嘴,狠狠的將他按在地上。
另外一人則開始拳打腳踢起來,喻博經奮力掙扎,不曾想他一個二十三歲的大小夥子,竟然掙吧不過十八九歲的姑娘家,他心中大驚,這兩個婢女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而且這位六小姐,是有備而來!
做什麼要廢了他的手?
喻博經百思不得其解,只努力的藏着手。
雲想容則是趁着喻博經蜷縮在地上的時候,給墨玉和墨竹使了個眼色,叫他們不必廢了他的手,只讓他先疼。
墨玉和墨竹頷首,越加下手沉重的教訓開來,打的喻博經滿身是汗,偏生嘴巴還被捂着,說不出話來。想反抗又不能。不多時人掙扎的力氣就弱了。
雲想容見差不多了,使了個眼色。墨玉按着喻博經,墨竹則是接過了雲想容遞給她的剪刀。
雲想容蹲在氣喘吁吁鼻青臉腫的喻博經跟前,道:“喻掌櫃,先揍你一頓,只是開胃小菜,我問你的話,你好生回答,若是有半句虛言,我就先讓他們剪了你作惡的根子,在挖了你雙眼。”
“你,你!!”喻博經抖着手指着雲想容,好半晌罵出了句:“妖女!”
話音剛落,就被墨玉扇了個嘴巴,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淌血。
雲想容冷着臉:“說,是誰讓你接近我孃親!”
喻博經腦袋嗡的一聲!
此時天色已經大暗,糊着明紙的窗戶上透出深藍色,炕桌上的絹燈那一點不覺得明亮的光,在雲想容身後照射過來,將她小小的輪廓都掩藏在陰影中,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喻博經第一反應就是大喊求救。畢竟此處離着曹氏的臥房極近。
可剛一張嘴,他就覺得褲|襠一痛,低頭看去,剪刀已經夾在了那處,只要他一出聲,他的命根子就要不保。
“我,我說,我說!!”喻博經嚇的險些尿了褲子。
雲想容笑着道:“說吧。”
“我,我喜歡你母親,從小就喜歡,而且這事兒,你外公也同……”
“掌嘴!”
啪!
雲想容不等他說完,就吩咐下來,墨竹抓着喻博經的頭髮又給了他一個嘴巴。
“我喜歡你母親!”
啪!
“我真喜歡……”
啪!
……
如此反覆了五次,喻博經都說同樣的話,雲想容的心軟了。她這麼做,對喻博經是懲罰,也是考驗。若他真的喜歡着孃親,或許可以驗證出來。
哪知道她剛要吩咐墨玉住手,喻博經卻咧着嘴嗚咽着哭了。嘴角淌血的他哭起來,當真難看無比:“我說,我說,是,是永昌侯府的邱夫人……”
雲想容原本軟下來的心,當聽到邱夫人三個字時驟然冷硬。
笑容卻爬上了她的臉頰。
“哦?邱夫人說了什麼?你說清楚。”
“你們饒了我吧,我也是聽命行事,邱夫人每年給我一千兩銀子,叫我想法子討好二太爺,讓二姑奶奶大歸,讓我,讓我……我說了,你真的放了我?”喻博經嗚咽着問,他實在是受不了那種疼了。
雲想容笑着問:“你繼續說,我聽聽看。”
“我,我……”喻博經開始猶豫。
雲想容一個眼色丟給墨玉,墨玉手上的剪子往喻博經褲|襠處進了幾分,已經刺破了肉皮,疼的喻博經倒吸涼氣“我說,我說!邱夫人讓我先將二姑奶奶得到手,然後她自然有法子陷害她通姦,我到時候冠冕堂皇的去與二太爺理論,二太爺心中有愧,自然會補償我許多銀錢,說不定會給我一半的財產,邱夫人到時候在給我三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