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想容神色嬌羞,曹氏再抹得開臉,有些細緻之處也羞於啓齒,可爲了外孫女的未來着想,她還是將拉着雲想容到身邊,低聲在她耳邊囑咐:“你別小瞧了這事兒,繁衍子嗣是最要緊的一樁大事,你到了沈家,最要緊的就是生兒子,生的齣兒子,你的地位纔算穩了。可不要落在霜琴郡主後頭去。要是讓那邊兒得了先機,你母親早些年受過的苦你不是也看到了?外婆是爲了你好,可不是嚇唬你!”
“卿卿懂得。”雲想容微笑着,開了臉後,她的容顏嬌嫩的就彷彿四月枝頭綻開的梨花,清純中透着徹骨的妖嬈,讓人見之忘俗。
曹氏禁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臉,道:“還有房中之術,須得好生把握,你別覺得這事不需理會,男人哪一個不是饞嘴貓似的?再是個天仙,放在枕邊也是一年半載就不新鮮了。你若是想攏着夫婿在身邊久一些,就要有拿得出手的術法,出的廳堂,下得廚房,管得住她的胃,更要管得住他的身子,將府裡打理的妥當,讓他無後顧之憂。卿卿,你是聰明的孩子,外婆說的是肺腑之言,你定要記在心上。”
前世她出閣時,母親、外婆都已亡故,哪裡有人肯如此關心她,將這些難以啓齒的事掰開了揉碎了給她講?
雲想容靠在曹氏肩頭,柔順長髮滑過肩頭,垂落在豐滿的前胸,動容的聲音哽咽,“外婆。我都知道。”
曹氏心下感慨,拍了拍雲想容的肩膀,道:“好孩子。先吃點點心,待會兒就該上頭了。”
雲想容應了,與曹氏又說了一會兒話,用了點心。孟氏和大夫人、二夫人就回了雲想容這處,拿了嶄新的梳子爲她上頭,大夫人每一梳一下,口中便唸唸有詞: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雲想容安嫺端坐在鋪着猩猩紅坐褥的繡墩上,從西洋美人鏡中,能看到孟氏含淚的笑顏。
長髮梳順,大夫人沾了***頭油,長髮盡數挽起,梳了華美繁複的驚鴻髻,髮尾宛若展翅欲飛的驚鴻,點綴紅寶石珠排垂落香肩,因爲頭梳的緊,她眼角眉梢都略微上挑,風情灼然,金剛石華盛垂落眉心,濃妝豔抹之下,美目璀璨星芒,鼻樑高挺,紅脣鮮豔欲滴,美豔的侵心蝕骨。
孟氏拿了大紅嫁衣爲她穿妥,纖腰束珍珠帶扣,楚楚不盈一握,錦繡霞帔大紅流蘇擺動,風情萬種。
大夫人最後將足金鏤空雕雁翎紋九頭金鳳嵌珍珠鳳冠插在她驚鴻髻當中,扶着她坐回繡墩。
滿屋子人,都屏息凝神的望着雲想容,彷彿呼吸重了些,都會驚動了她。
孟氏眼淚又一次滑落下來,摟着雲想容的單薄的肩膀,道了句:“卿卿。”後頭的話,卻哽咽着如何都說不出了。
雲想容眼眶發熱,淚水順着纖濃羽睫低落在衣襟,道:“母親不必傷懷,往後多保重。”
孟氏連連點頭,哽咽着道:“娘知道,你也要保重。”
大夫人見狀也紅了眼眶,拉着孟氏道:“瞧瞧,又不是見不到了,纔剛上的面妝,可不要在惹她哭,妝都花了。”隨即又忙着給雲想容補妝。
原本雲想容覺得時間尚早,可不知不覺,天色已是黃昏。孟氏緊張的手心冒汗,大夫人瞧見了只道會緊跟着雲想容,不會讓她出錯。
雲想容見二人如此,笑着安慰道:“伯爺怕是先要去恬王府迎霜琴郡主,咱們這裡後到,還有的等呢,母親和大伯母還是先坐下歇一歇。”
二人心中知她說的有理,卻也暗地裡難過,纔剛成婚第一日,就要被霜琴郡主給壓着風頭。雖然婆家沒有公婆姑姐,可有那麼個地位尊崇的平妻,卻是讓人格外添堵的。
天色暗了,濟安侯府張燈結綵,大紅燈籠高高掛着,將夜空點亮。雲想容原本坐的辛苦,剛想靠着牀柱休息一下,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隨即有焰火衝上天空,啪的湛開。
英姿驚訝的推開屋門,正看到天空璀璨的光芒。吹吹打打的催妝樂隱約聽得清楚。
“小姐!是伯爺來迎你了!”語氣驚喜。
雲想容也想不到沈四竟這樣早來,明擺着是先來迎她。她暗罵他的傻,卻禁不住挑起了脣角。
孟氏與大夫人、二夫人,以及親族女賓接是議論紛紛,都道雲想容是好福氣的,孟氏懸着的心也略微放下了。
正當這時,外頭有個小丫頭奔了進來,氣喘吁吁的道:“姑爺迎親的隊伍到了東聚賢大街了。纔剛點了鞭炮焰火,卻被一隊重騎兵給攔住了。帶頭的那人騎着一匹棗紅馬,自稱是小姐的義兄,進門第一關就是要先贏了他才行。”
“什麼?!”孟氏聞言慌了,“什麼人,趕在京都城裡調動重騎兵?還敢隨便說是咱們卿卿的義兄?”
“是閩王。”雲想容站起身,花容肅殺,打發了英姿出去:“你去看看情況。”
“是。”
英姿快步奔了出去,心中大罵閩王是莽夫,竟然趕着小姐的大喜的日子來搗亂。
雲府依着規矩緊閉着,催妝詩還沒做,依規矩怎麼也要難爲新郎官一番才能放他進來。
她撥開人羣,在門縫處往外看,只見果真有一隊銀盔銀甲的重騎兵將雲家門前包圍起來,閩王身着絢紫蟒袍,傲然一指一身正紅蟒袍,俊美如謫仙臨凡的新郎官。
“……義妹將來是要跟着你過日子,本王必須先看看你能否保護的了她,你須得與本王單打獨鬥,贏了才放你進去!”
閩王話音剛落,府中問詢而來的雲賢、雲敖、雲海等人已經焦急的跺腳。
這位霸王爺來搗個什麼亂,沈奕昀文弱書生,哪裡是常年帶兵莽漢的對手?他分明是記仇上一次決鬥不成,信口開河說雲想容是她義妹,找理由來與沈奕昀比武。
這樣的事,也只有閩王如此狂傲手握重兵,連皇上都忌憚的人做得出。
雲佳宜焦急的道:“怎麼辦?妹婿好容易先來了,給足了咱們雲家體面,卻叫閩王給攪合了。要是被打傷了可怎麼好?”
“要緊的是臉面!”雲敖說着,心裡罵起雲想容胡亂招惹麻煩。好好的婚禮都如此不安生。
門外,催妝樂依舊奏着,焰火鞭炮都已燃過,吉時已到,
沈奕昀瀟灑的翻身下馬,緩緩走向閩王。他隱忍太久,閩王太過張狂,平日裡藏拙也就罷了,今日他大婚之喜來攪合的人,哪裡能輕易放過?況且,他絕不能誤了吉時委屈了雲想容。
“既如此,請王爺賜教。”
閩王哈哈大笑,偏身輕巧的滑下戰馬,拉開了架勢:“來吧,可別怪本王欺負你!本王也是爲了義妹着想。”
沈奕昀不願耽擱時間,閩王話音方落,他已如一道紅色的閃電竄向閩王。
閩王心頭一愣,驚愕的躲開他一拳,旋身與之戰在一處。
兩人一紅一紫,新郎官身形若鬼魅閃轉,閩王招招紮實狠辣,衣袂翻飛,打的十分剛猛漂亮。催妝樂歡快喜慶,仿若爲二人打了節奏那般,整個世界都靜默了。
衆人目瞪口呆,哪裡想得到探花郎沈大才子竟是文武雙全?!
英姿心下得意的很,暗暗揮舞着小拳頭,希望沈奕昀一拳揍爛閩王的鼻子。
閩王不敢輕敵,然不過二十餘招,他已知道自己不是沈奕昀對手。眼看他寬袖飛閃而過指尖如一把利刃滑向他脖頸,他卻是上一招剛剛收勢,躲閃不及,心頭突的一跳,閩王暗道這一次必然要栽跟頭了!
想給沈奕昀難看,竟然被他給收拾了!
沒想到,手刀距離他脖頸寸許時竟故意歪了一寸,避開了他,隨即轉身一掌拍出,閩王下意識與之對掌。
啪的一下,二人被彼此力道震得後退。
沈奕昀氣定神閒的拱手:“王爺,你我不分伯仲,還請放行吧。”
有了臺階,閩王自然不會自取其辱,對沈奕昀這十六歲的漂亮少年,卻生出一些好奇和欽佩來,笑着讓開,道:“看來你有能力保護本王的義妹,請!”
催妝隊伍走近大門……
英姿在親友和丫頭們爲難沈奕昀時,飛奔回了雲想容身邊,將方纔經過講述一遍。
雲想容、孟氏、大夫人等人都鬆了口氣。
孟氏鳳眼放光:“想不到奕哥兒竟然文武雙全,我還只當他是文弱書生呢!”
“要麼說咱們卿卿是好命的孩子,選了這樣好的一樁婚事,依着我看,倒是比恬世子和陸安伯世子都要好上百倍!”
“可不是!”
二人喜悅之中,外頭就有小丫頭三番五次的來傳話:
“新姑爺進了大門,賞的都是七分一個狀元及第的小金錁子!”
“花轎往靈均閣來了,新姑爺隨老夫人、老侯爺,永昌侯、大爺、二爺,還有親家老爺和表少爺也都往咱們前廳來了。”
“知道了!”
大夫人下意識撩簾子看了眼前廳,又回到梢間,整理了一下雲想容的衣裳,爲她潤澤紅脣添了胭脂。
孟氏緊張的手發涼,身發抖,拉着雲想容不願意放手。
外頭傳來一陣熱鬧的說話聲,喜樂彷彿就在院中。
雲想容在大夫人和英姿的攙扶下,緩步走出梢間,來到前廳當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