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銀揹着手,一臉戾氣地在屋裡走來走去。他不時扎的文允述,大夫給他綁上了固定手臂的木條。文允述緊咬着牙一聲不吭。他額頭上憋出了一腦門的汗,魯來銀見了,拿了條毛巾遞了過去。
“述兒,是我對不住你,我以後會加倍償還的。”魯來銀看着他,似乎做出了某些選擇。
文允述接過毛巾咬着牙仍是沒吭聲。
男人之間要聊起正事來,通常是寡言少語,個頂個的裝深沉。要是男女之間,也這般深沉,那不是在上演虐情劇就是在瓊瑤了。
官雲裳和魯定風兩個哪條都不符合,所以他倆是不安靜的,官雲裳掀着魯定風的衣服,說道,“別裝小媳婦了,趕緊把衣服脫了。”
“不要!”魯定風一嬌羞的扯着衣角,“媳婦啊,這大白天的,你耍什麼流氓啊!要脫,咱晚上成不?再說我這樣,身體不便,你就別勾引我了。”
“一邊去!”官雲裳叉腰瞪着,“我可是一直恪守禮教,循規蹈矩的,勾引?如此有檔次的事情,咱還沒有那個能力。快脫,再不脫,我可動手了。”
“咳咳。”魯定風懼地打量着她,“我說,你那小情人手斷了,你不去瞧瞧,杵這兒折騰我幹嘛?”
一聽他這麼說,官雲裳力地嘆了口氣,“我到是想去,問題是你不怕跟我一起被沉溏嗎?”
“這事,你就別叫上我了。”魯定風縮進被裡,突然沉深起來,“沒想到述還會幫我。”
“怎麼說你們也是這麼多年弟了。唉了。我正想問。小述在雲南到底遇上什麼事了?”
“他?”
“嗯。他讓我不要問。”
“不能說不想騙你。確實是他地風格。”魯定風撐直了背脊不小心觸到背上地傷口。他忍不住嗤了一聲。
官雲裳這次也不跟他商量了。直接過去掀起他地衣角。他背上有着大片地青印。官雲裳也不知他地骨頭碎了沒手輕輕按了一下。魯定風疼得直要彈起來。動作如此靈活。看來骨頭沒什麼大事。
“知道疼了下。”官雲裳地聲線明顯柔和了許多。她拿起大夫留下地藥酒。用力地給他揉上。
“嗤,輕點。”魯定風爬在牀上很沒面子的輕聲嚷嚷着。
“輕點藥力怎麼進去。閉嘴,要不我把你交給外面那個大夫。”
“這個,就不要了。啊~輕點。”魯定風爬在牀上,呲牙咧嘴的叫喚着。門外魯老太太聽到還當他出了大毛病緊的就要進來。幸虧葉靈鳳攔住了她。這纔沒衝進來。
老太太隔簾問着,“定風啊麼樣了?”
官雲裳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他“怎麼說?”
“就說沒事,不過要休息幾天。”
“哦!”官雲裳站起身正想去說,卻被魯定風拉住了衣角,“喂,這幾天你幫我照看傘坊吧。只要看着三娃子他們,把第一批貨趕出來就行。”
“我……”官雲裳猶豫了一下,她想到魯定風成這樣也是因爲他,想了想,也就應了。
“等等。”魯定風趁機得寸進尺,“還有個事。這幾天我得住這兒了。”
官雲裳看着自己那牀鬆軟的被子,無奈地說,“沒問題,我也不想別人說我虐待你。你睡這兒,我睡那邊榻子吧。”
“呵呵,最後一件事,三餐你包了。
沒事多給我熬點湯哈。”魯定風說完,樂呵呵地打了個哈欠,豬似的睡去了。可憐官雲裳從此後,就跟餵豬的似的,三餐伺候着他不說,還得去看着傘坊。
傘坊裡有了原料後,一切就剩下趕工的事了。官雲裳對做傘的工藝也不太熟,每日裡也就瞧瞧進度,一切就是穆小三在裡面前前後後的忙活。本來都是批老人忙活,一切本該順利纔是。可沒幾天,就出狀況了。
這不,這天一早,官雲裳才進傘坊裡,裡面只慵懶的傳來兩聲劈木聲。官雲裳暗暗看了一眼,裡面的師傅們打着哈欠抽着水菸袋,個個是耷拉着腦袋,無心做工的模樣。穆小三跑前跑後地勸着,“張師傅,開工了。這都日上三杆了。”
張師傅滋滋抽着繡制的水菸袋,揮了揮手把穆小三趕到一邊,“你這小子,懂什麼?瞧見了沒,那個魯少爺三五天都沒來了。儘讓他媳婦看着,早說了,他那人信不過。玩幾天,就把傘坊丟在一邊。我們到時折騰了大半月也不知道有沒有工錢。”
“是啊。”另一個師傅接道,“帳房那邊都空了,這幾天伙食也差了。天天一鍋的
,哪是人吃的。”
穆小三畢竟年紀輕,聽師傅們這麼說,他急得抓耳撓腮的,也不知怎麼勸。官雲裳聽了幾句,猶豫退了回來。她到傘坊後的廚房瞧了瞧,裡面確實堆着小山高的蘿蔔青菜。
她找來帳房先生問了問,又細看了進出明細。原來爲了去別家調原料,再加上剛開張備了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帳房裡的錢基本空了。這種情況也下,有些蘿蔔青菜供應也不錯了。
官雲裳細下想了想,沒錢這事是個死結。這些師傅們擔心怠工也是避不開的,她四下轉了幾圈,那些師傅們看到她過來,裝模作樣的開起工來。只是他們臉上怠倦之色很明顯。官雲裳不好說什麼,只是走到穆小三身邊,輕輕說了聲謝謝。
穆小三驚訝地看着她。
官雲裳看了看些大師傅,小聲說,“我都聽見了,放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先幫我撐兩天。”
“嗯。”穆小三皺着濃濃的眉,一副沉穩大氣的模樣。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顯出這樣的表情,直讓人看着心疼。這孩子從小親爹就不在身邊,他娘可能一心嫉恨着他爹,對他的照顧也不多。瞧他一件發黑的皮祅子破破爛爛的。
手袖露出了截,明顯是從小穿到大的。已經小了許多。
官雲裳看着,暗暗記在裡。這天她折回魯宅時,正是吃中飯的時候,她走進屋裡,正聽到小葉子在屋裡嘻嘻笑着,說道,“少爺,你可真會說笑話。”
“呵。”魯定風一瞟眼瞧到官雲裳,嬉笑着說道,“媳婦兒,你可回來了,我想死你了。咱開飯吧。”
官雲裳心想着,自己辛辛苦的幫他照看傘坊,給他想辦法。他到輕閒,還在這兒和丫環調笑起來。她這大中午還得趕回來伺候她,她爲什麼啊。她想着就氣,也懶得理他,自己坐到一旁,氣呼呼地看着桌上的飯菜。
魯風伸着脖子看她那模樣,笑着問,“媳婦兒,你怎麼了?被人欺負了?”
官雲裳哼了一聲沒理。
魯定風揮了揮手,讓小葉子先退出去。他扶着腰蹣跚地走到官雲裳身邊,側頭看着她問,“你怎麼了?總不會是吃醋了吧。”
官雲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鄙視地說道,“吃你的醋?你也太瞧得起你了吧。”她胡亂拿起桌上的筷子,扒了扒桌上的菜,盡是些油膩膩的醃肉。看着都反味,這幾日裡,牛媽到葉靈鳳那邊看着去了。也沒人炒些青菜來吃。這些魯宅廚子送來的肥肉什麼的怕又得丟掉。聽說魯二嬸管宅子時,醃了幾百斤大肥肉,怕是放上幾年都吃不完。
呃!官雲裳突然眼前一亮,看着魯定風問道,“你喜歡吃肥肉嗎?”
“廢話!”魯定風爬了片肉塞到嘴裡,“是男人都喜歡吃肉吧,哪像你們這些女人,都跟小白免似的,盡撿着青菜蘿蔔吃。噗,不過這些肉還真鹹。”魯定風起身又窩回牀上,“媳婦兒,我讓小葉子去館子裡叫了幾個菜,一會兒餵我啊!”
“你自己不會吃啊?”官雲裳說着,起身去了魯老太太院邊的廚房,這邊她原來來過,當初魯二嬸整她的時候,她還很得了一些廚子幫傭們的支持。那些廚子看到她過來,都挺熱心的打着照呼。官雲裳問起廚房的那些菜歸誰管,一問才知,整個魯宅的管事大權基本全在文允述手裡。
一聽這話,官雲裳暗暗鬆了口氣,是小述就好說了,她順便也有藉口去瞧瞧他的傷勢。想着,她直接去了帳房,魯家的帳房全歸魯來銀管控,爲了方便,帳房就在他那個種滿竹子的院裡。當然,此時院子跟被拔了毛一樣,只剩下一叢叢竹茬。
少了繡叢遮掩,官雲裳一眼就看到坐在帳房裡的文允述,這時候正是中飯時間,他右手上綁着繃帶,正用笨拙的左手拿着筷子夾菜。官雲裳輕輕走了過去,接過他手裡的筷子,“我餵你吧。”
文允述一聽是她,忙向四下瞧了瞧,這會兒人們都在吃飯,也沒什麼人出來走動。他移了一下,坐到正對門的位置。這裡正好盯着門外的狀況。
官雲裳也沒想太多,她坐到文允述側邊,端起碗,小心翼翼地夾着飯菜送到他嘴裡。文允述望着她有些茫然,看着送到嘴邊的飯菜也忘了張口。這氣氛有些溫暖有些苦澀,讓兩人心情有些沉重。
官雲裳無力垂下手,含着淚仰頭問道,“述,我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