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裳豎起耳朵,拿出當年考英聽聽力時的精神仔細去聽。可沒想那老外一張嘴,嗚嗚哇哇的,完全不是她能瞭解的語種。
官雲裳無奈看着那個惡少,“能翻譯一下嗎?”。
惡少尷尬地咳了咳,“這位洋大人來自比利時,沒,沒帶翻譯。”
雲裳瞟着那洋人點了點頭。那個比利時人似乎很有怒氣,傲慢地半仰着頭臨視着衆人,他YY口沫橫飛的也不知道在叫囂什麼。
官雲裳看他那傲慢的模樣很是不爽,不就比利時嗎,巴掌大小國的人也來中國作威作福,算老幾啊。那年代的人們也是被八國聯軍打怕了,但凡是金髮碧眼的,就算是哇爪國來的他們也怕。
惡少在那洋人漫天口水的澆灌下,有些沉不住氣,他試着用英文問那洋人在說什麼。沒想那洋人的脾氣跟他滿臉的金鬍子一樣,囂張得厲害,甩頭就對着惡少罵了一句,那什麼克you(和諧)。後又叫囂着用英文罵着,惡少是,浪費他時間。中國人都是低等動物什麼的。那洋人越罵越起勁,被罵的範圍延伸至所有國人,甚至把老祖宗們也罵了進去。這直把惡少罵得擡不起頭來。這種情況之下,官雲裳作爲中國人,自然是一致對外的。
她小聲問那個惡少,“他能聽懂中文嗎?”。
那惡少一臉尷尬,縮着脖子搖了搖頭。
官雲裳一仰頭,衝那洋人罵了句,“你纔是豬。”
惡少聽這話,嚇了一跳。官雲.裳微笑着安慰他,“別怕,反正他聽不懂。”官雲裳說着,繼續微笑着衝那洋人罵,“你個沒教養的豬,罵你豬簡直就是侮辱了豬,你連豬都不如……”
那洋人看官雲裳微笑看着自己,.還以爲是對他說好話。於是得意地扭過頭問惡少,“她說什麼?”
惡少瞧了瞧官雲裳,尷尬地笑着說,“她在誇您。”
人得意地抱着手臂,幾乎.要搖擺起來。他鄙視地丟了句,“中國人真蠢。”
“是啊,她聽不懂。”惡少打着謊,騙着老外,讓他先回府.裡。這洋人才送出門,那惡少又折了回來。傘坊的師傅們鬆了一口氣,圍着官雲裳誇她連洋人都敢罵。正說着,惡少一臉不善地走了回來。師傅們看到他,該躲的躲,該撤的撤。
官雲裳到不懼他,平靜說道,“這位公子,我相公真的.不在家。”
少先嘆了口氣,他剛纔的氣焰怕是被洋人.罵歇菜了。他皺了皺眉頭,鬱悶地說道,“都是叫魯定風給害的。”
官雲裳詫異問.道,“啊,這和我相公有什麼關係?”他分明是崇洋媚外,結果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然這話官雲裳不能說,她是女人,現在又沒魯定風在前面擋着,她太尖銳可沒好處。
惡少又嘆了口氣,這才唧唧歪歪說了起來。
原來這惡少也不算完全的崇洋媚外,他還是有些愛國心的。年前,他和外國人聊天時,洋人們一口咬定,他們做的傘好。當時惡少不服氣,揚言要和他們比傘。甚至還要報名參加一個世界傘類工藝的比賽。
惡少丟下這話,回到家裡就開始籌謀着開新式洋傘坊,要做出比洋人更好的傘。那時他招集了省內的朋友商議開傘坊的一些事項,那次就定在魯家。可沒想被官雲裳幾句話給打擊到歇菜了。
惡少的傘坊沒辦成,比賽的期限也日漸近了。當日和他打賭的洋人故意過來笑話他。惡少一時生氣,就帶着那洋人到了魯定風這兒。他可能是想把麻煩推給魯定風。只是當着官雲裳沒好意思說出來。只說是把那洋人帶來,說清楚沒做出傘的原因。
官雲裳聽完,溫和地笑了笑,想起剛纔他還幫她在洋人面前圓謊,想來也不是什麼壞人。她也就好心地原諒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支着下巴想了想,腦袋裡的歷史微微起了些作用,她記得這年代,中國的手工藝品應該是不輸外國人的。她轉頭尋着穆小三,對他說道,“三娃子,拿兩把做好的傘出來。”
那惡少詫異看着她,“幹什麼?”
“你不是要比傘嗎?我給你幾把最好的。”
那惡少眉毛一挑,“開什麼玩笑,
“沒開玩笑,上回我們也比過了。油紙傘不比洋傘差。你反正也沒傘拿去比。與其交白卷,還不如拿這傘試試。”官雲裳接過穆小三拿來的傘,大方的遞給他。
惡少的臉糾結地扭了扭,也只得接過了。官雲裳好歹算是替他解了圍。可這惡少也不說謝,抱着傘就走。
雲裳叫住他。
“怎麼了?”惡少詫異地回頭。
“我沒說這傘是送給你的。”官雲裳揚手喊道,“帳房,收錢,順便把今天的損失也算上。”
“你!”惡少抱着傘,他有N多氣憤這會兒也只得歇了。堂堂大少爺,也不好跟個女人計較是不。
送走了惡少,官雲裳終於抒了口氣。她四下看了看,打起精神問道,“最近傘坊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麻煩。”
她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傘坊N多人朝她圍了過來。這小小一個傘坊,裡裡外外的事還真不少。官雲裳被一堆問題壓下來時,不禁感嘆,魯定風啊,你快回來吧。
官雲裳忙碌了一上午,這才勉強把傘坊的事處理了一些。這會兒也到晌午了,她忙趕回魯宅,沒想麻煩又來了,她還沒進自己院裡,半道就遇上魯來銀,這位公公瞧着她,先是橫着肉泡泡的雙目上下打量了一眼。這纔不陰不陽地丟了句,“又跑哪去了,一個婦道人家,成天的亂跑,成何體統。”
官雲裳沒辦法,只得恭敬地說,傘坊有麻煩,去了一趟。
老爺子一聽,神色更不善了,“傘坊的事要你管嗎?你惹了沈家那亂子還敢到處亂跑。“沈家要的那個人是你放的吧!”
魯來銀那陰陽怪氣的調子聽着讓人很不舒服,官雲裳正嫌惡來着,還來不及答話,就聽魯來銀扯陰沉的嗓子叫道,“來人,把少奶奶送回院裡,沒事別說來。最近世道不穩。”
魯來銀說着,甩袖走了。官雲裳就像個犯人一樣。那兩個家丁惡形惡象的守着她,一直押送她回到院裡。
那家丁送到院口也不走,就站在院門口守着,這意思,分明是軟禁。
官雲裳一身的事兒正想辦,看着門口兩門神,氣得直想出聲趕人。幸是小葉子和牛媽憤力攔住了。
小葉子一邊拽她,一邊勸,“小姐,那兩人得罪不得。那是老爺的心腹。”
“心腹又怎麼樣。我一個大活人,憑什麼軟禁我!”官雲裳憤憤說着,當然,這也只是爭點口上意氣,她到不至於自不量力地真去趕那兩個人。現在魯定風不在,她在魯家的地位可能還不如一個丫鬟。
官雲裳暗自生着悶氣,小葉子瞧她這模樣,凝眉說了句,“可能他們不是看着小姐的。”
“什麼意思?”官雲裳憤憤吼吼着,“難道他們是看着你的?”
“不,不是這意思。”小葉子想了想,說道,“我的意思是,他們不是看着你,不讓你出去的。他們可能是不讓人進來。”
“嗯?”官雲裳疑惑望着她,“說清楚點。”
“這,這……”小葉子小聲說,“我猜,可能是老爺不想讓文少爺來找你。”
官雲裳沉眉一想,也是。文允述現在那麼招搖,那隻老狐狸肯定是猜出來了。他要是文允述的親爹肯定不想他兩個兒子都跟她扯上關係。幽幽嘆了口氣,官雲裳突然感覺一股無力感。關係複雜了,她該怎麼辦呢。也不知魯家老爺子會不會把她送到沈家當炮灰。也不用猜了,真有機會魯來銀肯定會把她這個燙手山芋丟出去。
被人軟禁的日子可不好受,官雲裳雖是宅慣了。可在別人地盤裡宅着,就跟進錯廁所般,說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這幾日裡,她天天望着天,瞧着天氣,看着遠方。很多時候眼前迷茫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有天半夜裡醒來,看着幽黑的屋子,聽着耳邊寂靜的一切,她莫名地就哭了起來。她哭得悽悽哀哀,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就像個沒孃的孩子,是啊,寂靜的夜晚,突然醒來,那種寞落能勾起心底所有抑鬱。
她的哭聲嚇醒了牛媽,牛媽上了年輕,夜裡睡得輕。聽到她的哭聲嚇得衣服都沒扣就急急跑到房裡。
“小姐,你怎麼了?”
聽到聲音,官雲裳心裡的寂靜總算驅散了一些。她擦着眼淚,想找個藉口搪塞。誰想牛媽心直口快,點着蠟燭的人突然就說了句,“你想姑爺了吧。”
這句話和燭光一起亮起,官雲裳被這閃亮照愣了一下。她搖了搖頭,壓抑着心頭的胡思亂想。
“牛媽,知道姑爺那封信在哪兒嗎?我要拆了它,我要抓姦,憑什麼我在這兒被軟禁着。他到好,人都到山上了,還有桃花無數。”
“行。你拆。”牛媽笑着說着,把信遞給她。
官雲裳一邊拆信一邊說着,“哼,明天一早就找他興師問罪。”官雲裳話到一半,突然覺得這話不對,可她也沒心思想自己的話了,她瞪眼看着信紙,突然從牀上跳了起來,“不好!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