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次將軍白宣的府邸已經成了修羅血獄!
半夜子時剛過,百餘名包頭蒙臉的刺客突然間闖入了趙府,他們手持能夠連續發射的短弩,二十步內簡直銳不可擋,趙府的家兵、家將雖拼死抵擋,卻還是抵擋不住,還不到兩刻鐘,刺客就將白府的主院團團圍困了起來。
不過在白府主院,刺客卻遭到了頑強的阻擊。
尤其是白宣麾下的十八驍將,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箭術過人,他們帶着五十餘名家丁分守四面,連連以硬弓回擊,刺客死傷不少,卻始終攻不破主院的大門!見強攻不奏效,刺客很快便改變了策略,開始放火。
半刻多鐘之後,白府主院開始起火。
過了半個時辰,當趙國禁軍趕到時,整個白府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在整個白府,他們沒有找到一個活物,哪怕是活着的耗子!
張敖從睡夢中被人喚醒,匆匆來到御書房內,只見貫高、趙午和張景早已經等着了。
“怎麼回事?”張敖匆匆步入首席,連聲道,“好端端的,白府怎麼就遭到襲擊了?邯鄲城內什麼時候有了如此囂張的刺客?”
趙午拱手作揖道:“大王,這定是烏木崖的人乾的。”
貫高目露怒色,張景卻是目光閃爍,兩人都懷疑是趙午暗中動的手,不過他們並沒有直接的證據,此時說出來萬一惹怒了趙午,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因爲白宣死後,趙國軍中就再沒有能跟趙午相抗衡的重將了。
“烏木崖?”張敖怒道,“他們到底想幹嗎?!”
“肯定是昨日的廷議走漏了風聲。”趙午道,“烏木崖的人知道了白宣力諫大王摒棄與楚國的同盟的消息,所以才招來了他們的報復!”
“簡直豈有此理!”張敖勃然大怒道,“這裡是邯鄲,不是秭陵!”
“大王所言極是。”趙午道,“烏木崖的人的確是太囂張了,他們的存在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我大趙君臣的安全,老臣提議,這便發兵封鎖全城、全力搜查,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將烏木崖的人連根拔起!”
見趙午言之鑿鑿的樣子,貫高、張景不禁也有些將信將疑起來,這是怎麼回事?趙午這廝不是早就暗中跟烏木崖的人勾結到一起了嗎?他這般叫囂只是做做樣子,還是說,真的想要吃幹抹淨然後翻臉不認帳了?
“好,此事便交與上將軍你去辦!”張敖說罷便從案頭錦匣裡取出兵符,遞給了趙午。
趙國的軍制沿襲春秋戰國時期的制度,仍然採取正卒、戎卒、更卒制度,所謂正卒,就是駐守邯鄲的軍隊,也就是常備軍,戎卒是邊防軍,大多是囚犯,更卒則是有戰事的時候臨時從民間徵發,張敖交給趙午的便是徵調邯鄲常備軍的兵符。
一俟趙午走進書房,早就已經在房中等候多時的青皮趕緊跪坐起身,問道:“上將軍,兵符到手了嗎?”
“到手了。”趙午笑着取出兵符,道,“青公你看?”
“太好了。”青皮大喜,急聲道,“上將軍,這便發兵吧。”
“發兵?”趙午淡淡一哂,笑道,“發什麼兵?往哪發兵?”
“呃……”青皮聞言愣了一下,愕然道,“自然往井陘發兵,伏擊白墨呀!”
“哦,本將軍差點忘了正事。”趙午一拍額頭,陡然大喝道,“趙仲何在?”
趙仲應聲入內,拱手作揖道:“主公有何吩咐?”
趙午伸手一指青皮,厲聲道:“拿下!”
“喏!”趙仲轟然應喏,又鏗然拔劍衝向青皮。
青皮受傷之後原本就不良於行,猝不及防下更是疏於防範,等他回過神來時,趙仲冷森森的劍鋒早已經抵達了他的頸側,當下青皮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上將軍,你這是幹嗎?難道你不想當常山王了?不想恢復趙家的榮光了?”
“常山王?”趙午哂然道,“本將軍要當趙王!”
青皮道:“只要你能誠心與我大楚合作,取趙王而代之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必了!”趙午一擺手,冷然道,“並不是只有你楚國能助本將軍登上趙王大位,何況你楚國國勢如此強盛,本將軍若真與你們合作,最終能不能當成常山王,還是未知數,你還真把本將軍當成三歲小兒不成?”
“趙午!”青皮大怒道,“你敢背信棄義,那就等着迎接大楚國的怒火吧!”
“你這是威脅本將軍麼?”趙午冷然道,“實話告訴你吧,趙國即將響應白墨丞相的提議,與漢、齊、韓連橫盟誓,以聯兵抗楚。”
青皮聞言凜然道:“原來,你早就跟白墨勾結到一起了?”
趙午嘿嘿冷笑道:“嘿嘿,本將軍又怎麼會在一顆樹上吊樹?既然白墨丞相開出的條件更加誘人,而且與漢、齊結盟也更符合趙國的利益,本將軍又爲什麼不跟他合作呢?不過還是得感謝青公,若不是你,本將軍還真殺不了白宣。”
“小人!”青皮大怒,“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趙午一揮手,趙仲便毫不猶豫地一劍剌開了青皮的脖子,激血飛濺,青皮瘦弱的身軀便向着前面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來。
壺關峽谷內,周冠夫大笑道:“原來丞相早把一切都算計好了。”
白墨眯着眼,若有所思地道:“不過趙午的野心太大,能力卻平庸,實在不是個理想的合作對象哪。”
周冠夫聞言一愣,問道:“丞相這話什麼意思?”
白墨笑着擺擺手,說道:“到了邯鄲你便知曉了。”
秭陵楚王宮,封賞功臣的大朝議正式拉開了帷幄。
無論是桓楚、季布、周殷、鍾離昧、虞子期這樣的兩朝老將,還是高初、龐鈺還有蒙殛這樣的功勳大將,全都是喜氣洋洋、神情振奮,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們拎着腦袋跟項莊打天下,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博個王侯封妻廕子麼?
不過,在爲自己請封之前,還得擺擺姿態。
令尹項他第一個出班奏道:“大王,臣請封公子錯爲魏王!”
太尉項佗第二個出班奏道:“大王,臣懇請大王恢復故魏!”
恆楚、季布、周殷、虞子期等老將也紛紛出班:“臣等附議!”
看到滿朝文武紛紛表態,支持故魏復國並要立自己爲魏王,站在項莊右下首的年輕人不禁滿臉潮紅,就在幾天之前,他不過是烏江邊上一個依靠偷雞摸狗度日的小混混,可是轉眼之間,他卻馬上要做魏王了,這他孃的不是做夢吧?
坐在項莊左首(先秦時以右爲尊)的魏悅卻大爲惶恐。
魏悅雖然貴爲楚國王后,可今天卻是她頭一次參與大朝,對於魏錯這個憑空冒出來的侄子,魏悅內心是相當懷疑的,而且她也不贊成封魏錯爲魏王,哪怕他真是魏豹的嫡孫,如果非要分封魏王,魏悅倒更囑意自己的嫡次子——項權。
項莊嘴角卻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回頭問魏悅:“王后,你的意見呢?”
魏悅有心要反對,可是一看項莊的神態她就什麼都清楚了,當下無奈地道:“但憑大王做主便是,臣妾無有不允。”
項莊微微揚手,大殿上的喧譁聲霎時便嘎然而止。
“既然諸位愛卿同聲力諫,寡人也不好反對。”項莊的目光從魏錯激動的臉上掃過,又道,“也罷,那便以穎川、碭、陳、東、南陽五郡復立魏國,由公子錯繼承王位,寡人再提議以高初爲魏國上將軍,百里賢爲魏相,魏王以爲如何?”
項莊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在詢問魏錯了,魏錯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在旁邊大臣的提醒下才猛然醒悟,趕緊向項莊躬身答道:“小人,呃不,小王全憑楚王做主。”
“好,那便這麼定了。”項莊微微一笑,又道,“來人,給魏王添設席位。”
早有宮中侍者擡上來一張矮榻擺在項莊王榻的右下首,剛剛被項莊分封爲魏王的魏錯便迫不及待地盤腿坐了上去。
項莊再次伸手壓下朝廷上的喧譁聲,又道:“好,現在再議議諸侯愛卿的封賞。”說罷項莊又衝項他肅手道,“令尹,有請功勳薄。”
項他回頭一招手,早有十幾個小吏抱着幾十摞薄冊疾步上了大殿,這些薄冊上卻密密麻麻地記載了高初、龐鈺、蒙殛等文官武將的功勳,根據項莊推行的獎勵士農工商的法令,在士農工商方面做出成績,也是等同於戰功可以賜爵的。
然後兩個大嗓門的小吏開始輪番唱功,無非是斬首幾十級,奪金鼓旌旗幾面,發掘士子若干人等等等等,然後是令尹府給出建議,羣臣複議,項莊最後拍板、定下爵位,有資格金殿受封的當然不會是普通的功勳,至少也是關東侯(同關內侯)了。
項莊一口氣封了百來個關東侯,朝堂上便只剩下二十來個文武重臣了。
這二十來個文武重臣纔是大頭,項莊第三次揚手壓下朝堂上的喧譁,說道:“剩下這二十六位愛卿或者戰功卓著,或者勞苦功高,非列侯不足以表功,甚至連列侯也猶有不足,寡人決定,在列侯之上再增爵三級:縣公、郡公以及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