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項莊萬萬沒有想到,龐鈺竟然巳經兵臨東甌城下!
事情還得從二十多天前說起,二十多天前,就在項莊率兩萬大軍殺入廬江的同時,龐鈺也帶着五千精兵趕到了鳥傷縣(今義烏市)。
龐鈺率軍趕到烏待之後,老天竟連着下了三天暴雨!
第四日一大早,龐鈺帶着十幾個親兵出城觀察地形時,卻看到一羣百姓正扶老攜幼從前方馳道上倉皇而來,龐鈺上前一詢問,才知道前面有個村子被山洪給淹了,全村一百多戶五百多口人,就只逃出來五十多口人丁。
龐鈺趕緊命烏傷縣令、縣尉安置難民。
安頓好災民,龐鈺又點起五百銳士趕來挖掘被山洪淹沒的村莊,指望着還能救出幾個倖存者,不曾想還真讓他救出了一個被埋在已經倒塌的房屋下的老者,在閒談中,老者無意中說的一句話卻觸動了龐鈺的神經。
老者告訴龐鈺,這裡每年夏天都會爆發山洪,每年都有道路或者橋樑被沖毀,不過像今年這樣,整個村莊被淹卻還是首次,最後,老者又告訴龐鈺,根據他的“經驗。”今後幾天還會連降暴雨,楚軍最好不要出城,以免遭遇山洪。
老者原本是想告誡龐鈺,龐鈺聽了卻是抨然心動,當下派人將老者送回了縣城,然後又冒雨察看了馳道兩側的山巒,最後終於在烏傷城南五十里處發現了一處險峻的山谷,那裡兩座大山合抱,馳道居中而過,是東既大軍北上的必經之路!
而且在連日的大雨衝涮之下,山谷兩側的山體已經變得極爲鬆軟,稍有外力介入,就很有可能爆發大規模的泥石山洪!
龐鈺再不猶豫,當即派兵上山掘堤引流,引導兩條山中小溪的流向全力衝涮馳道兩側的山體,以人爲製造山洪,龐鈺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人爲製造一場大規模的泥石山洪,徹底沖毀自東既進入烏傷的這條唯一的通道!
只要這條通道一毀東既大軍勢必就得從羣山萬壑中重新闢出一條通道,這樣的話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絕無可能的,可幾個月後,項莊大軍早就回師江東了,屆時,奴雒搖就只能灰溜溜地撤回東既了。
不過要想人爲製造一場山洪並不容易。
儘管此後老天又連降了兩天暴雨,龐鈺也儘可能地引流沖刷山體,可他預期中的泥石山洪卻遲遲未至,到了第三天細作傳回消息,東既大軍距離山口已經不足五十里了,龐鈺無奈,只得放棄努力撤回烏傷。
然而,就在龐鈺已經放棄時,意外的驚喜卻是不期而至。
姒雒搖的東既大軍並沒有意識到危險,徑直穿過了水土已經極爲鬆軟的山谷,前軍、中軍以及奴雒搖的禁軍全都很安全地過去了,可是輪到後軍輜重時,龐鈺久等未至的泥石山洪終於呼嘯而下五千兵卒以及大量的輜重糧秣一下就全被活埋了!
五千士卒不戰而歿,幾萬石軍糧以及大量的輜重全部被毀奴雒搖的四萬東既大軍一下就陷入了絕境,更要命的是,泥石山洪已經完全沖毀了馳道,東配軍就是想退回東既國都不可能了至少在老天放晴之前是絕無可能了。
東既軍驟遭天災,軍中頓時流言四起軍心浮動。
這個時代的古人深信鬼神之說,東既將士很容易就將山洪跟天意聯繫在了一起。
龐鈺雖然年輕,卻是天縱其才,且又飽讀兵書,他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絕好機會,當即驅兵掩殺,東既軍早已經軍心渙散,根本無心戀戰,龐鈺帶着楚軍一頓衝殺,東既軍便是兵敗如山倒,奴雒搖也在亂軍中被龐鈺射殺。
烏傷一戰,龐鈺以五千大破東甌四萬,斬首兩萬餘級,生擒數千,餘者走死山中。
大戰過後,接着就是連續的晴朗天氣,阻斷馳道的泥石流也變成了乾硬的坦途,龐鈺當機立斷,盡起本部四千多精兵外加鳥傷兩千民壯,沿着馳道殺奔東既國的都城而來,急行軍五天後,龐鈺大軍便已兵敗東配城下!
井,井,井井,井,井廣陵,淮南軍大營。
蒯徹走進行轅時,英布正在大廳里長籲短嘆。
見了禮,蒯徹又徑直問道:“大王何故嘆息?”
英布不答,只是將手中幾枝木簡遞給了蒯徹,蒯徹伸手接過,又在案上排列好,只看了一眼便自微微色變,凜然道:“項莊大破梅鋗?”
“還有這個。”英布又將一方帛書遞給蒯徹。
看完帛書,蒯徹越發變項臉色:“邾邑也讓臨江軍攻陷了?!
“國相,咱們中計了。
”英布嘆息道,“項莊根本就不在曲阿。”
“這個項莊,還真是狡猾哪。”蒯徹的神情略略有些尷尬,項莊不在曲阿,他其實早就已經猜出來了,只不過,沒跟英布說而已。
英布的神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又道:“國相,既然項莊不在曲阿,則眼下正是進兵的良機,不如盡起大軍殺過烏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破屯駐曲阿的楚軍主力?如此,既便項莊回到江東,也是手中沒兵,能奈寡人何?”
蒯徹道:“可是大王,駐屯曲阿的楚軍已經超過了七萬人,項莊雖然不在,卻必然留下了大將領軍,急切間要想擊破,又談何容易”
英布道:“項莊能以兩萬人打敗梅鋗十幾萬人,足見帶的都是精兵,那麼駐屯曲阿的就只能是臨時徵召的各郡壯丁,這就是一羣烏合之衆,就是有十萬又怎樣?寡人帳下有五萬精銳之師,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之擊破!”
蒯徹道:“若是兩軍相持不下之時,項莊突然回師……。”
“怕是來不了啦!”英布擺了擺手,大聲說道,“不出意外的話,奴雒搖的五萬東既軍現在已經殺入會稽郡腹地了,項莊既便回師江東,也只會趕去抵擋東配大軍,絕對顧不上曲阿這邊了,還有歷陽,周殷、靳歙、李左車他們也該有所行動了。”
蒯徹默然,他總覺得現在不應該跟項莊翻臉,在蒯徹看來,英布最大的敵人應該是齊王韓信,而不是楚王項莊,所以,蒯徹始終認爲淮南國應該儘可能地結好楚國,以共抗北邊的齊國,否則,一旦齊國大軍南下,淮南國就危險了!
要知道,劉邦可是早就將東海、沁水以及薛郡劃給了齊國,英布搶佔三郡,韓信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又有誰知道?別看現在齊軍沒啥動靜,韓信甚至還削減了兵力,可那只是爲了積蓄國力。
一旦齊國恢復了國力,接下來肯定要對外興兵,齊國如果興兵,多半不會去啃樑王彭越這塊硬骨頭,而且一旦滅了樑國,齊軍就要直接面對漢軍了,韓信顯然不會這麼做,那麼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北上趙國或者南下淮南。
在蒯徹看來,英布要想獨抗韓信,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能夠與項莊聯手則局面又自不同了,正因爲此,蒯徹纔會極力反對跟楚國交惡。
不過,蒯徹也得承認,眼下的確是擊滅楚國的良機!
項莊不在,楚軍又是精銳盡出,單憑駐屯曲阿的幾萬楚國壯丁,根本就不可能擋得住英布的精銳之師,再加上又有奴雒搖、周殷、靳歙、李左車從旁窺伺,楚國還真是危險,就算項莊能夠迅速趕回江東,只怕也是晚了。
見蒯徹久久不語,英布又道:“國相,如何?”
蒯徹嘆了口氣,正欲說話時,英布帳前遏者馬業忽然匆匆走了進來,不及見禮就惶然說道:“大王,江左急報!”
英布沉聲道:“講!”
馬業揖了一揖,說道:“江左細作剛剛傳回消息,楚將龐鈺以五千兵馬在鳥傷大破東既大軍,斬首兩萬餘級,東配王奴雒搖也被龐鈺射殺,現在,這個龐鈺已經盡起大軍攻入東既國內,搞不好東甌國就要亡國了!”
“咦?”蒯徹聞言不禁微微色變。
“龐鈺?”英布也是臉色大變,“怎麼沒聽說過?”
這一刻,英布還真有些心驚肉跳,項莊帳下還真是將才輩出啊,隨便一個無名小卒,就能憑藉五千人馬打敗五萬東既大軍?難怪周殷、靳歙、李左車在九江折騰了幾個月,卻愣是攻不下一個小小的歷陽縣,只怕守城者也非尋常之輩。
當下蒯徹說道:“大王,奴雒搖的東既大軍已經覆滅,周殷、靳歙、李左車在歷陽也是久攻不下,我淮南大軍如果過江,可就要獨自面對楚軍了,項莊已經擊破梅鋗,最多再有半個月就該回到江東了,一旦我軍無法速勝,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難了。”
英布一時之間也陷入了猶豫之中,他根本沒想到,奴雒搖的東既軍如此輕易就被楚軍給擊敗了,而且還敗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楚將手下,東甌軍的快速敗亡,一下就打亂了英布的計劃,此時淮南軍再要過江,可就要風險大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