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項冠府邸。
“項佗小兒,竟如此不識擡舉!”項冠用力將手中的酒觴狠狠地擲於地上,只聽咣噹一聲,青銅鑄的酒觴竟然被他摔得生生碎裂,項冠不能不生氣,因爲他剛剛派去示好的使者再一次被項佗頂了回來,而且還被項佗好好地將他羞辱了一通。
坐在項冠下首的陸元嘆了口氣,說道:“看來項佗是沒法拉攏了。”
“爲什麼?”項冠用力拍了拍面前的桌矮,歇斯底里地道,“可這到底是爲什麼?想不通,我怎麼也想不通!我都已經許喏,一旦繼承王位就封他爲上將軍,難道項莊也能封他爲上將軍?還是項莊能封他當楚國令尹?”
“不管怎麼說,項佗是鐵了心要迎項莊過江了,現在的關鍵是項他的態度,如果項他也倒向了項莊,則局面就相當不利了。”陸元說此一頓,又道,“當務之急是儘快派人去跟項他接觸,最好能與項他聯手對抗項莊、項佗的聯盟。”
“項他?”項冠不以爲然地道,“這小子自恃是項氏嫡系子弟,眼高於頂,一向都不把我和項佗放在眼裡,以前我們也不是沒派人去跟他接洽,可最後不是被他給趕了回來?他能放下架子跟我們聯手,那纔有鬼了。”
陸元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彼時上將軍與項佗勢均力敵,項他只有保持中立,纔不會打破江東的平衡,只要局面平衡,項他才能從中漁利,可現在局面已經發生了變化,項佗、項莊一旦聯了手,上將軍可就處於劣勢了,項他如果還想維持江東的平衡態勢,最好的選擇就是跟上將軍聯手共抗項莊、項佗。”
“哦,這樣啊?”項冠聞言有些意動,道,“行,那就趕緊派人去探探項他的口氣。”
“喏。”陸元應了,趕緊下去安排去了。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派去項他府邸的人就回來了,項他並沒有答應項冠的要求,只說吳中城內暗潮洶涌,隱藏着太多項佗、項莊的耳目,兩家最好還是不要有過多的接觸,所以提出來七曰之後去城北五十里的皋山密會。
“去皋山?”項冠皺眉道,“項他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在城裡商量不行,非得跑到幾十裡外的深山老林裡去?”
陸元道:“上將軍以狩獵爲名前去皋山,暗中與項他密議,的確可以避開項佗、項莊安排在吳中城內的細作、耳目,不過皋山山高林密,進了山之後,上將軍的安全是個大問題,一旦消息泄露,項莊、項佗在山中預設伏兵,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個倒沒什麼。”項冠擺了擺手,道,“我帶親軍去就是了。”
項冠的三千親軍可都是百戰老兵,有這三千精兵隨行保護,還能出什麼事?說到底,項佗的兩萬大軍就駐紮在城西,至於項莊的幾萬大軍,也始終駐紮在江北的歷陽,這兩支大軍都處在項冠的嚴密監控之下,旦有風吹草動,項冠就能及時得到消息。
陸元想了想,又不無擔心地道:“上將軍,高初的五百精騎可就駐紮在城北呢。”
“陸元,你多慮了。”項冠皺了皺眉,道,“不是本將軍小覷高初,就憑他那五百騎,真要是打起來,還不夠本將軍三千親軍塞牙縫的,而且,城東大營離皋山也不過六十里,本將軍的四萬大軍能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到,能有什麼事?”
陸元原本還想說,退役返鄉的千餘老兵也是個威脅,可轉念一想,這些楚軍老兵都是百戰之後才得以衣錦還鄉的,在經歷了無數的血雨腥風又在享受了當下的奢華生活之後,還會不會重回戰場,就值得懷疑了,想到這裡,陸元便再沒有多說什麼了。
見陸元沒有出言反對,項冠便道:“那就這麼定了,七曰之後,本將軍率三千親軍前去皋山狩獵,順便解解悶兒,這半年來,本將軍可着實悶壞了,哼!”
##########當項他、高初緊鑼密鼓地準備獵殺項冠時,項莊卻正忙着迎接新丁,魏悅懷胎十月,終於要分娩了。
這會兒,項莊正在後院裡來回踱步,臉上的神情也是少有的焦慮。
說起來,項莊已經很久沒有品嚐到這種焦慮的滋味了,既便是當初在大別山中,楚軍殘兵墜入張良、陳平的羅網中時,項莊好像也沒這樣焦慮過,這也是因爲魏悅生孩子這件事完全不在項莊的掌控之中,對於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項莊難免會焦慮。
虛掩房門的臥室裡,不時傳出魏悅嘶啞的叫聲,間或還能聽到虞姬的聲音,虞姬正在竭力勸解魏悅放鬆再放鬆。
不一會,虛掩的房門忽然推開,一個穩婆端着一盆水疾步走了出來。
項莊便箭也似地搶上前去攔住了穩婆,急不可耐地道:“生了沒有?”
穩婆苦笑,不過沒等她回答,項莊就又轉了開去,其實作爲一個穿越者,項莊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女人生產的場面,可電視上卻看得多了,如果魏悅真生了,怎麼也該有嬰兒的啼哭聲傳出來吧?剛纔他之所以上前詢問,完全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在上將軍行轅的前廳,一大羣楚軍將領也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這羣將領都是魏人,爲首的赫然就是龐鈺,不管怎麼說,魏悅都是曾經的大魏公主,如今大魏國雖然已經亡了,可在情感上,這些將領卻始終以魏人自居,所以,魏悅分娩就格外地牽動着他們的心,他們都期盼魏悅公主能生個男孩。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兩個時辰很快過去,臥房中卻只見穩婆進進出出,卻始終聽不到嬰兒的啼哭聲,到了後來,魏悅甚至連叫都叫不出來了,項莊頓時大感不妙,需知這個時代可沒有剖腹產,一旦胎位不正形成難產,結果很可能就是母子雙亡!
霎那間,項莊額頭上便滲出了豆大的冷汗,如果真是難產,那麼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就是個大問題了,理智告訴他,應該選擇保住孩子,可是在情感上,項莊卻寧可不要孩子也要保住魏悅,不僅因爲項莊心裡憐惜她,更因爲這小娘心地純善,可說是王后的不二人選。
又過了片刻,眼見得臥房裡始終沒有動靜,項莊終於按捺不住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衝進臥房,讓接生的穩婆捨棄孩子保住大人時,臥房裡卻冷不丁傳出了魏悅聲嘶力竭的一聲慘叫,緊接着就是一聲嘹亮至極的嬰兒啼器聲。
“嗚哇,嗚哇,嗚哇……”這一聲啼哭之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霎那間,臥房裡便只剩下了那個嘹亮的啼哭聲,項莊耳朵裡也再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了,一時之間,項莊直疑自己身在夢中,生了?悅娘真的生了?
虛掩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讓項莊有些意外的是,從房裡頭一個衝出來的竟然是虞姬,這會兒,虞姬已經激動得粉臉酡紅,因爲過度喜悅,美目裡甚至落下了淚水,當下虞姬向項莊襝衽見禮道:“恭喜上將軍,無央妹子生了兩個男孩,母子平安!”
“倆男孩?悅娘竟然生了倆男孩?!”項莊頓時被巨大的幸福所充填。
話說,自從穿越到這個時空之後,項莊就始終在死亡線上掙扎,就沒過過一天的安生曰子,更沒品嚐過一絲一毫的幸福之感,不過今天,他卻終於收到了生命女神的大禮,一下就得到了倆兒子,他項莊有後了,哈哈。
當項莊大步走進臥房時,穩婆已經把倆男嬰洗乾淨,又用襁褓包好了。
項莊從兩個穩婆手裡接過兒子,一左一右抱在了懷裡,右邊那個是老大,這會正在閉目酣睡,還沒化開的小臉上竟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淡定模樣,左邊那個是老二,這會卻掙扎着兩隻小手,正在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還用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項莊,不消說,剛剛哭的應該就是老二了,這小子,纔出生就這麼驚天動地,將來必定是個人物。
項莊將倆兒子放在牀頭,衝魏悅柔和一笑,說道:“悅娘,你受苦了。”
“悅娘不苦。”魏悅極其虛弱地笑了笑,氣息奄奄地說道,“能替夫君誕下兩個男孩,是悅孃的天大福份,夫君,悅娘心裡好歡喜,真的。”
“爲夫心裡也歡喜得緊。”項莊俯下身在魏悅額頭上吻了吻,又道,“悅娘你累了快兩個時辰了,趕緊好好睡一覺吧,爲夫這就抱着孩子去前院,您一下就生了兩個男孩,龐鈺他們還不知道會高興成啥樣呢,呵呵。”
“嗯。”魏悅輕嗯一聲,閉上美目很快就睡着了。
項莊憐惜地捋了捋魏悅腮邊的秀髮,這才重新抱起了兩個兒子,不過當他再次抱起倆兒子時,卻毫沒來由地想到了已故的老軍師尉繚,一霎那間,項莊便感到鼻際有些泛酸,要是老爺子還活着,還不知道會高興成啥樣呢。
想到尉繚,項莊心裡便已經給兩個兒子起好了名。
尉繚臨死蹤計,希望他項莊通過政治手段來平定江東,而不是使用武力,這中間蘊含着老爺子對他的極高期許,顯然,尉繚希望他項莊能夠在政治上變得成熟起來,所以魏悅生的這兩個兒子,老大就叫項政,老二就叫項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