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裡昏暗,旁邊的兩枝如孩兒手臂粗細的明燭微微晃着。
歐陽箬睡到半夜,忽然覺得手動了動,她陡然驚醒,原來是手中握着他的大掌竟然動了幾下。歐陽箬大喜,正欲要掙扎起身,卻沒想到半邊壓得發麻的身子一軟,又跌在地上。
“咚”一聲,她的頭重重撞上龍牀的一角,腫得起了個大包。她顧不得疼痛,又掙扎起身。
“霍郎,霍郎……”她壓抑着激動,低低喚着他。他有動靜了,他要醒來了!
這個認知在充盈着她的腦海,她低低地,一聲一聲,喚着他,又不停搓揉着他的手心。
醒來!一定要醒來!
她的淚漸漸爬滿了清麗的面上,一點一點打在楚霍天的手上。
“霍郎,你快點醒來。霍郎,你快點醒來,我不能沒有你……”她看着他的手又恢復沉寂,心中的失望翻江倒海而來,撲滅了她的希望。她猛地撲在他身上,嗚咽出聲。
她錯了,他對她的好,如今全部涌上心頭一點一點凌遲着她的心,是什麼時候她開始沉浸在他的愛中而不自知?是什麼時候她漸漸愛上了他,一點一點由身到心?
是華宮那一眼的遙望,還是他那句“也許朕真的愛上了你”?
一切都無從得知。她只知道她要他好好活着,坐擁這個他辛苦打下的楚國江山,笑看這浮雲衆民。
爲此,她就算是死也願意。
她盡情地哭着,忽然一聲微弱的呻吟從她身底下發出。歐陽箬幾乎疑惑是自己的幻覺,待到真的聽到是楚霍天微弱的呻吟聲之時,她猛然睜大美眸,將他扶起,輕拍着他的背。
果然,楚霍天終於睜開雙眼,他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含着巨大喜悅淚水的歐陽箬。
忽然他俊魅的面上呈痛苦之色,“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歐陽箬驚得三魂六魄都要飛走了,手忙腳亂地爲他拭去血跡,哭道:“霍郎,你終於醒了……”
楚霍天只覺得五內如火燒一般,偏偏又說不出一個字來,只俯在牀邊大口吐血。歐陽箬見那血鮮紅鮮紅,心中“咯噔”一聲,忙連聲喚來李靖才。
李靖才進來一見,嚇得幾乎軟在了地上,歐陽箬急急低聲道:“快去找趙先生!記住不許驚動外人!”
李靖才連聲答應,又喚來德軒進來伺候。歐陽箬強自鎮定下來,將楚霍天抱在懷裡,爲他順背。
她什麼都做不了,只希望能用這個最原始的辦法能減輕他一絲痛苦。
楚霍天吐完血,無力靠在她懷中,歐陽箬的淚簌簌而下,打在他的面龐。楚霍天蒼白的面上勾起苦笑,手吃力地伸上,輕輕將她的淚抹掉:“朕沒事……”
他終於嘶啞地說出這句話來。歐陽箬心中絞痛,哭得更是零落如雨。楚霍天渾身劇痛,五內灼熱難受,心中卻是感到無比安定。
她終於是爲自己心痛落淚……
可憐他一代帝王,姬妾成羣,在最危難之時,卻只有她這從華地而來的女子守着自己。
楚霍天的神智一會清醒,一會昏沉,可是總有她的聲音在一聲聲耳邊喚着他,堅定而帶着無盡的柔情。
終於,趙清翎匆匆趕來,見楚霍天如此,眸色一緊,又連忙施針用藥,過了小半時辰,楚霍天再次嘔血,此次嘔出的血卻是漆黑之色。
趙清翎這才鬆了口氣。
幾人陪在一邊,折騰了大半夜,楚霍天才漸漸又睡了過去。
歐陽箬繃緊的神經才鬆懈了下來。趙清翎見她倦意深深,幾次勸她去休息。歐陽箬這才勉強在楚霍天旁邊鋪了個軟鋪躺下歇息。
……
夜靜靜流轉,晨光乍現,又是一天新的開始了。歐陽箬早早醒來,與在外殿值守的趙清翎密商。
趙清翎皺眉道:“今日更加兇險,其一,皇后可能會再來試探皇上的病情,其二,各大臣肯定會再來探聽消息。這些娘娘都要應付過去纔是。如今皇宮四周都布了皇后的眼線,一舉一動都很難瞞過皇后。只希望皇后能按耐得住,我們只有拖一天是一天,等皇上清醒,我們纔能有制皇后的殺招。”
歐陽箬點頭,忽然道:“如今朝中肯定謠言紛紛,還需幾個德高望重的大臣去主持大局纔是。趙先生以爲查國公如何?”
文臣中若有查國公這等老臣出來主事,武將那邊若有徐尚書與幾位將軍同心協力,整個朝堂的局勢就會穩了。
趙清翎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含笑道:“不錯,娘娘的主意甚好。只不過查國公向來明哲保身,若要說服他明確站在哪一邊,實在是不容易,娘娘有信心說服他麼?”
歐陽箬想起與虞敬太妃的約定,心中有了八成把握。她點頭道:“這個倒是不難。就怕他不願意出這個頭。總之此次定要說服他出山纔是。”
查國公爲三朝元老,若真的出來,實在是能鎮得住一些牛鬼蛇神。她還在尋思如何去說服他。
趙清翎忽然道:“還有子玄,也要將他詔回,如今皇上有難,他在軍中威望甚重,他回來,定能加幾分勝算。”
歐陽箬心中一震,美眸看向他。
詔蘇顏青回京?!
他真的要回來?……
趙清翎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說:“微臣知道蘇將軍對娘娘有舊情,這封信還是要娘娘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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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完了,相信我,我也很困,很不願意這麼晚,555555……